《边城风云之追龙》枫叶依然在

58、借刀杀人（2）

　　背锅虽然心疼钱，但还是照做了，撒了钱之后，身后追赶的声音果然渐渐远了。他紧绷的心松缓了一些，脚软了下来：“东子，他们没追了，停下歇歇吧。”

　　许东泽仍不回头也不停下，喝道：“不能停！一鼓作气冲出去！这群人拿了钱更不会放过咱们。”

　　亡命似的奔逃了十来分钟，终于瞧见了高挂的码头灯，两人跳出狭窄的小道，刚踏上大路，背锅就栽倒了，躺在地上两眼直翻，脸色和嘴唇一样惨白，任凭许东泽如何呼唤，他也只是喘息，已很难做出回应。许东泽就索性背上他朝着码头方向跑，那条狭小阴暗的小道里又传来一阵粗犷的咒骂，那些汉子果然又追来了！叫喊声越来越近，周围又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背个人在路上跑又极为显眼，情急之下，许东泽纵身一跃，朝泊船的间隙里跳进水中，两人把身体隐伏在船舷的阴影下，想借此瞒过岸上人的眼睛。

　　“两个狗腿子跳水了！在那边！捡石头砸他们！”不知是哪个汉子叫了一声，其余的同伴纷纷捡了石块包围过来。

　　许东泽在心里叫苦不迭，不想还是被人瞧见了，正在思忖如何应对时，忽听见岸上响起一排摩托车的轰鸣，声音起伏交错，想是有七八辆之多，熄了火，只听一个男人在岸上骂道：“狗日养的外地佬！敢来偷电板！剁了你们！”又听得岸上人声杂乱，打骂求饶声不绝于耳。追赶来的汉子们一哄而散，四下逃走了。岸上几个骑摩托的壮男人随意检视了一圈，交谈了几句话后开着摩托车也离开了。

　　许东泽庆幸逃过一劫，托着还处于半昏迷的背锅上了岸，不敢多做停留，背上背锅径直就赶回宿舍。到了房门外还没来得及敲，门刷一下就被打开了，余英站在门内开口就问：“许兄弟，我的孩子找着了吗？”

　　许东泽无奈的摇摇头。这时黄石达也挤出门来，一把搀住了他的臂膀就问：“东泽，是谁把你们打成这样？”

　　“我们受了陆克良的骗。”许东泽把背锅放在床上后才长长吐了一口气，刚坐下，左腕上的钻心之痛又阵阵袭来，疼的他冷汗直冒。黄石达忙倒了半杯烧酒凑过来：“先喝下镇痛。”他接过一口喝光，肠肚逐渐暖和起来，疼痛也有所缓解。黄石达又说：“我带你去接骨，你还能走吗？”

　　许东泽点头，看着躺在床上半迷半醒的背锅说：“血止住了，是小伤口，不打紧。休息一夜就没事了。”

　　背锅有气无力的点点头，缓缓阖了眼帘，又昏睡过去。余英自打听见没找到孩子的消息后就一直呆立在门边不动也不言语，在听说许东泽受陆克良的骗时，她气得面色发红，浑身颤抖。但终究一句话也没说，不知是心怀责怪还是已无颜开口。犹豫再三，她还是决定先跟许东泽去把断腕接上再说。

　　一路无话，三人各怀心事。在包扎完药回去的路上，途经一家百货商店，许东泽借口说肚子有些饿，想去买点干粮来吃，让黄石达和余英在原地等。他则吊着一只手走进店去。营业员问他想买什么，他就直言不讳的说自己是鸿运赌场的采购员，是专门来买扑克牌的。营业员一听就明白了，马上端出五大个盒子摆在桌面上，共计五百副牌。这个牌子的扑克是专供赌场的，质量比一般的牌要好。他随意打开一副，抽出两张瞧了瞧牌的背面，在确认这就是鸿运赌场的专用牌后，他却只单买了一副。营业员不解，说赌场每次买牌都是成百上千的量，没见过只买一副的。他又编了个谎搪塞过去，偷偷给了五块钱小费，营业员很知趣的闭上了嘴，不再追问，末了还提醒他一句：“出千会被砍手的！”敢情人家把他当成老千了。他把牌装进兜里，又买了两袋压缩饼干，付了钱就离开了商店。与黄石达和余英汇合后一并返回宿舍，只字不提买牌的事。路上，余英终于忍不住又问：“许兄弟，我的孩子——”

　　“我答应过你的事就会办到。”许东泽神态和语气一样冰冷生硬。

　　余英噎住了，垂下头不再开口。气氛有些尴尬，黄石达干咳一声：“东泽，明天我跟你去找吧。”

　　许东泽摇头，放缓了语气：“你照看好志强和余英姐，我自己去就成。”

　　“我跟你去！那毕竟是我的孩子。”余英显现出前所未有的坚决。

　　许东泽道：“你明天也不用去，但是今晚你要帮我个忙。”

　　“只要能找回我的孩子，什么我都愿意做。”

　　许东泽道：“你今晚回你的屋里等着陆克良回来。”

　　“什么！？”黄石达惊呼起来。“她不能回去！不然那醉鬼会打死她的。”

　　许东泽不理会黄石达的反应，也不着急解释，只是看着余英：“这是最后救回孩子的机会。”

　　“我回去！只要我的孩子能回来，就算他要打死我我也受着！”

　　入夜，余英回去了，黄石达坐在床边抽着闷烟烟，时不时瞥一眼对面床上闭目养神的许东泽，他不理解许东泽为什么要让余英回去等陆克良，许东泽回来以后也没有跟他作何解释，他略显不满，好几次话到嘴边只得又咽下去。吸完最后一根烟，他关了灯爬回床上静静等待着隔壁的动静，起初他决定通宵达旦的监听，可没过多久，那震耳的呼噜声就开始响彻房间了。

　　许东泽睁开了眼，摸出枕头下的手表来瞧，已是夜里十二点半。他回来后就躺在床上闭目冥思，反复在脑海里一遍遍梳理已经开始实施的计划。回到宿舍后，他避开黄石达，单独去跟余英谈话，拿了两张牌和两百块钱交给余英说：“晚上陆克良回来后，你把这两张牌分别缝进他上衣的夹层和鞋底，一定要等到他睡着了再做，千万不能让他看见。”

　　余英点头问道：“那这两百块钱做什么用？”

　　“这是你的救命钱，如果他要打你，你就先给他一百，剩下的一百天亮了再给他。等他拿了这些钱，你就催他去赌！鼓励他去赌！做完这两件事后，你出去避几天风头再回来，等你回来时，我保证你见到你的儿女。”

　　一直到凌晨两点左右，许东泽才听见那熟悉而杂沓的上楼声，陆克良大醉酩酊地回来了。接着同样是野蛮的踢踹，粗俗的咒骂。似乎不这样发泄一番，都不足以证明这醉鬼的气魄。紧接着，咆哮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畅快欢愉的笑声。许东泽半眯着眼静静地听着，隐约能听见陆克良笑道：“你真是老子的好婆娘，知心人啊……”之后就再无声响，整栋楼又归于平静。想是余英已经哄住了陆克良，只要她再把两张牌偷偷放置好，那么这个计划的第一步也就成了。

　　许东泽是被背锅和黄石达的争吵声惊醒的。他一睁眼就看到背锅叉着腰指着黄石达的鼻尖骂：“我和东子为了你的姘头被人追打成这样，你不说句好的也就算了，反倒说我们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他妈的还有良心吗！？”

　　黄石达憋红了脸：“这是你们自找的！谁没拿刀逼你们硬要找回两个小崽子！你们喜欢蹚浑水就去蹚，要是被人搞死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别吵了。”许东泽坐起身喝止住了两人。黄石达见他醒了，面带责怪的哼了一声，抓起床上的烟盒就摔门走了。背锅气得跳脚连连咒骂黄石达不知好歹，不小心撕扯到伤口，疼得龇牙咧嘴：“东子，找孩子的事以后都别提了，怕孩子找不到，我两就先给人当成猴子耍死了！”

　　许东泽穿上衣服裤袜，临出门前冷冷地说了句：“就此算了的话，咱两的苦头就白受了。这口气我一定要讨回来！”

　　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背锅几乎包揽了所有的重活，许东泽因为左手有伤，做起什么都显得极为不便，所以背锅索性让他干点捡捡拾拾的轻活。许东泽看着自己的断腕，心头又腾起一阵怒火，除了怨恨陆克良以外，他也恨自己一时疏忽大意上了当。因为心切而随意去相信一个酒鬼赌鬼的话本身就不是个明智之举，甚至可以说是愚蠢。就像昨晚，差一点就把小命交代在那荒山野岭之中。他越发觉得遇事要冷静镇定。因为慌乱容易制造差错，而一点差错就足以致命。

　　背锅挑着两簸箕煤球去给炉灶添火，许东泽等背锅走后就用右手提起榔头，想试试凭单手能不能把煤块砸开开，正低头寻找时，忽然听见有人唤他。

　　黄石达一脸肃然地站在两米开外：“东泽，我劝你不要再管余英那两孩子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