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风云之追龙》枫叶依然在

43、边陲之城（1）

　　隆市地处边境，人口流动性较大，常驻和流动人口各占一半，原因有二，其一是隆华市较为繁荣，大量涌入的外来淘金者占据了主要人口数量。其二是因为特殊的地理位置，所以这里成为不少各国各地流串犯的窝藏之地，治安也尤为混乱。赌场、舞厅、影院和按摩房等刚刚兴起的娱乐场所随处可见，尤为风行。隆市本地商人较少，外地、外籍人员占据了大半市场份额。除了外来的商业势力，隆市也有四大商业家族，这四大家族分别掌控着全市的大宗交易，如粮油、地产，交通以及药品等，有的家族甚至做到行业垄断，一家独大的光景。

　　在颠簸辗转了八天九夜之后，许东泽和黄石达终于抵达隆市。自打登上汽车，黄石达就孜孜不倦的开始和许东泽描绘这个精彩而又刺激的城市。他虽然在这里待了两年，但却一直没有机会去一趟隆市中心，他所在的饭店地处郊外，临近码头。每天往返的商贩、渔船、旅人和偷渡客不计其数，也是个鱼龙混杂的小江湖。

　　许东泽第一次感觉长时间坐车比下地干一天苦活还要劳累。黄石达的精神也萎靡了不少，渐渐地收起了话头。汽车到站后，已经是凌晨两点，两人拖着劳惫的身体和满身沉重的行李下了车，坐在路旁好好呼吸了一番车外的空气，黄石达一连吸了五六根烟，精神逐渐好转，疲劳消了一半后他的话瘾又发作了，指着面前一条不见头的公路说：“沿着这条大路，就能到市中心。”

　　许东泽拧开背挂的行军水壶，仰头喝了一口，抹了抹嘴把水壶递过去，抬眼看着这条一直延伸，最终消失在黑暗里的公路，点点头哦了一声。

　　黄石达扔掉手里的烟头，猛灌了一口水。站起身说：“走吧，再走半个钟头就能到宿舍了。”

　　许东泽跟着黄石达下到另一条路，越走就感觉迎面刮来的风声越大，虽然是凌晨，但丝毫不觉得有凉意，反而有些清爽，只是风中夹着一股鱼腥味，显然不远处就是码头。走了十来分钟，一栋栋紧挨的住房开始显现，抬眼望去都是五六层高的小楼，偶尔有□□层占地较为广阔的建筑，黄石达说那是一些大规模的办公场所和公司。走进街道，路两侧的店铺门窗都已关闭，一盏盏橘黄色的路灯要么挂在路旁的树木枝干上，要么挂在一根已经歪斜的石电杆上。街道中心聚集着十来条流浪狗，左奔右跑，时不时也能听见瓦檐上传来厌耳的猫叫。拐进漆黑的巷子，可以闻见瓜果皮腐烂的酸臭和一股不知名的气味。不远处的墙边倚着一个黑影，还有一点忽明忽暗的红光。走近了才看清是个披头散发的年轻女人，她一边吸烟一边媚笑着打招呼：“石老板，放一炮？”

　　黄石达满脸堆笑，闷着声回道：“过些天，过些天。今天有朋友。”

　　年轻女人瞟了一眼许东泽，又把目光收回来对黄石达说：“你让你朋友先上，然后你再上。还是……你们想一起上？”

　　黄石达笑眯眯的摆摆手，说“不了不了。今天坐车太累，没气了。”

　　年轻女人不依不饶，扔了手里的烟头就向黄石达靠了过去，耳语道：“你要是没发工资，可以赊账。你知道我只对你赊。”

　　黄石达虽然一直在笑，但并没松口答应。年轻女人拉下的脸又明媚起来，向许东泽靠了过去，还没搭上许东泽的肩膀，许东泽就连退几步，远远避开了。年轻女人看着这个浑身挂满行李但腰板挺得笔直的小伙子，忽然莞尔一笑：“那么害羞？是个雏？”

　　许东泽离这个女人远点才感到舒服一些，因为她身上有一股刺鼻的香粉味，刺得他直想打喷嚏。黄石达走过来拉住他的胳膊就走。与其说是走，不如说是跑。两人快步的离开了巷子，只听身后传来一阵恨铁不成钢的咒骂：“你两这没卵蛋的软货……”

　　两人的脚步慢了些，许东泽忽然问：“那女人干什么的？大半夜的不睡觉怎么在路上乱扯人？”

　　黄石达眼睛眯成一条缝，笑呵呵的回道：“做皮肉生意的。”

　　又经过了两条黑巷子，终于到了黄石达的宿舍楼下。这是一栋很陈旧的二层小楼，墙体上的石灰层已经剥落了大半，裸露在外的墙面经过风吹雨淋，已经长出一层厚厚的绿苔。整栋房子上下共有八间屋子，但入住的只有四间，剩下的不是堆放杂物就是破得无法住人。此时仍有一间屋子还未灭灯，黄石达看着那间亮灯的屋子骂了一句：“这狗日的不睡觉又在打手枪。”随即领着许东泽登到二楼那间亮着灯的屋子外，屋门开着个小缝，黄石达人还未进去，就在门口大声打趣道：“我要进来了，快把你的小牙签藏好！哈哈哈……”

　　推开门，屋里空无一人。只有一张翻滚的乱糟糟的床铺，黄石达先是一怔，左右环顾了一下，喃喃道：“这背锅哪去了？”随后招呼许东泽进屋，放下行李后就开始铺床。许东泽环顾着小屋，墙壁上有扇窗户半开着，夜风吹得窗帘鼓鼓的，像藏了个人在里面。而墙壁最干净的地方贴着一副裸体女人的图画。而那张乱糟糟的床紧挨着墙壁，墙壁上似乎用黑笔写了几个字，定睛一看，不止几个，而是密密麻麻的一排，全都是一样的内容，一样的字迹。‘我叫郑志强’这五个字被反反复复的写了几十遍，不知道这个叫郑志强的人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不等许东泽收回目光，门从外面被推开了，一个身矮脸长的男人站立在门口疑惑地看着许东泽。

　　“背锅你大半夜瞎跑什么？害我差点以为你掉茅坑里了。”黄石达转回身问道。

　　被叫做背锅的男人收回盯着许东泽的目光，耷下眼皮有气无力的回了句：“拉稀了。”

　　黄石达皱起眉，问道：“是不是马成那杂种又换馊饭给你吃？”

　　背锅脸色苍白，摆了摆手说道：“这星期他已经换了三次馊饭给我。今天比上两次好，至少没拉在床上。”说着他关上门走回那张乱糟糟的床边，只是坐在床沿上，并没有躺下。

　　许东泽这才看清，背锅是个驼背，他肩胛骨上隆起一包高高的肉球，给人的感觉就像背着一口圆底锅，这应该或许是他绰号的由来。他身材削瘦，一双眼睛灰暗无神，下巴留着几根稀杂的胡茬子。无论是站是坐，他永远都低斜着头，不敢正视别人，背上的肉球似乎比他的头还要高，压弯了他的身体，也压垮了他的尊严。

　　黄石达低声咒骂了一句：“马成这杂种缺了大德，以后迟早有人收拾他！”他铺好床铺，走到背锅和许东泽中间，拍着许东泽的肩膀对背锅说：“背锅，这是我兄弟，叫许东泽。明天开始他会跟你搭手干活，你多带着他点。”

　　许东泽看着背锅，扬了扬嘴角，露出个平和的笑容，算是打招呼。而背锅看到他直挺挺的腰板时，眼里闪过一丝怨毒的恨意，随即把头一甩，面朝有字的墙壁躺了下去不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