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里金鳞是俗物》且喜今年大雪

11、第十一章 中小学古文复习回

　　周羽钦不太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
　　他有印象，辛彻似乎轻笑了一声把他抱进怀里。少年的气息很温暖，身上有一股没闻过的清香，从鼻腔直接击碎大脑，直教人腿脚发软，让他无法空出多余的思维来形容和分辨这到底是什么味道。
　　不知是谁提出来的，也或许谁都没出声，总之，辛彻似乎吻了他。周羽钦只觉得自己咽下的大约是酒味，一口下去早已微醺的人直接烂醉，不知天地为何物，不知身在何方。
　　只觉得耳边似有嗡鸣声，再也听不清眼前的辛彻说了些什么。
　　那个...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然四弦一声如裂帛，周羽钦脑内的演奏声被生生打断。
　　卷帘门被砸响了。如雷声般轰隆般地不知道响过多少次，二人才终于从各自桃花源中醒来，恍惚间竟不知哪边虚实，翻似烂柯人。
　　“一直防着的人来了。”周羽钦抬眼，露出一丝狠厉来。然而配上他正搭着辛彻肩膀缩人怀里的姿势，这种眼神实在没什么杀气。
　　门外的踢门和叫骂声催促下，辛彻的动作也显得急促起来。他按住周羽钦的肩膀将对方从怀里放出来，起身整理好没来得及脱全的衣服，走向吧台电脑打开监控。看见约摸七八个人聚在门口，其中一个胖子正在前面手里拿着什么棍状物砸着卷帘门：“哥，他们是谁？”
　　周羽钦远远看了一眼：“不认识，但我大概能猜到。”
　　“报警？”
　　“没用。他们什么也没干，警察来了也只会说喝多了想找个地方续局，然后下次找机会再来。”
　　“操，只有动手了才能解决？”辛彻一句脏话把周羽钦惊地一震，不知他是因为哪件事的打击才放飞自我，
　　“也不全是。”周羽钦回头拿起店里架子上一直摆着的拳套绷带，一层层往自己手上缠，“挨揍也可以。”
　　“你回家，小彻。看好羊羊别出门，然后等时间差不多了报警。”
　　“我叫人来。或者从我爸那派点人来行么。”
　　“那聚众斗殴的就是咱们了。不能让人为了打架特意过来，今天的事，”周羽钦缠完一只手，用牙咬住绷带底端的胶条固定。“只能是遭遇战。”
　　“知道了。”辛彻掏出手机，拨号按免提，“羊羊。”
　　“喂...”电话那头传来小姑娘有些拖拉的含糊回答。
　　“别害怕听我说，”辛彻焦急打断，“现在开始把电话录音，然后拿你打游戏的手机报警，位置在羽钦哥的店，说有人寻衅滋事，明白吗？”
　　“我我知道了。”羊羊明显害怕无措，但还是立刻出声。
　　“嗯，听话。”周羽钦关闭免提，把手机藏进吧台底下。
　　周羽钦这边缠完拳套，转身把阁楼的楼梯打开：“小彻你上楼去，楼上有窗户能直接翻到背后灯牌上，那后面就有梯子。回去陪羊羊，她听起来很害怕。”
　　辛彻闻言沉默几秒，然后还是走向了楼梯。
　　周羽钦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么劝有用。多一个人也是一样挨揍，还是让他离开比较好。
　　然而辛彻走上前，把楼梯推了回去。
　　接着没等周羽钦反应，几步跑到卷帘门前蹲下开锁，扶着门底回头：“哥，你还有劲儿吗。”
　　“放心吧，够用了。”
　　又没到正戏，哪有人会做个热身就体力不支啊。
　　哗啦一声门被拉开，辛彻和周羽钦像电影里老套的英雄出场般站在门口。
　　周羽钦承认他这一刹那确实很紧张。不是因为门外站着的危险，而是在他没做好准备的时候，身前的少年选择跟他并肩作战。
　　“怂货，以为你跑了呢。”领头的人拿着短斧，显然已经准备破门了。
　　“我的店，为什么跑？”周羽钦打开烟盒，“李四爷，这么点事您也掺和？”
　　身后的李四指西装革履，看起来是这群人里最人模狗样的，但若搭上他阴毒的气质和实在没什么美感的脸来看，未免好笑。他深吸一口手里的烟，又等雾气都吐出来散全了才张口说道：“你给我的下马威够大，我不得不管。”
　　周羽钦走上前几步，微不可查地把辛彻护在身后：“虽然这事可能没法善了，但李四爷，我真不是挑衅您。”
　　“事儿你干了，现在不是一个道歉就能解决的。”李四指虽然身高不够，但仍自以为居高临下地盯着周羽钦。
　　“知道了，”周羽钦甩出一根烟来叼在嘴里，“怎么打。”
　　李四指挥手，几个小喽啰一齐冲了上去。
　　“还真是不讲江湖道义啊。”辛彻冲上前，刻意挨了一拳，这才回勾手反击，一个漂亮的左勾拳打地对方捂着脸蹲在地上哀嚎半天。接着鞭腿拦住企图冲向周羽钦那边的另一人，小腿击打在那人肚子上又一个翻腿，把人踩倒在地。
　　“打得漂亮。”周羽钦也上前，向着离他最近的人垫步砸拳下来，又接膝击和正踹，踢飞了半米。
　　三人被打倒，一时间没人敢上前。周羽钦后退几步到辛彻身旁：“好功夫啊小彻，练的什么？”
　　辛彻喘着粗气回道：“小时候学的武术。哥你呢？”
　　“泰拳。”
　　李四指把半根烟扔在地上，皮鞋用力碾了两圈：“都一个个上什么，想跟他俩单挑？先上的按住了，后来的打。”
　　“我操...”辛彻气息不匀感叹道，“就这么光明正大地阴？”
　　“所以我才说他棘手。”周羽钦提速冲向最左边的拿着钢筋的，企图抢占先机。他拽住那人砸过来的武器，一个卸力轻松抓住对方的手，过肩摔将那人摔到地上。不敢耽误，又冲向下一个，尽量保证自己不用同时对付三人。
　　那边的辛彻也明白周羽钦的意思，扫腿把冲过来的人击倒，又回身躲过另一人打来的ppr水管。
　　辛彻到底是小孩子，没打过阴损的仗，被身后突然冲来的人制住了双手。
　　一个刚才没出现，此刻却应当在意料之中的人——雷立。
　　周羽钦也紧跟着被钳住了胳膊。
　　二人以腿反击袭来的人，却终究败下阵来。
　　李四指挥手，立刻有人上前，拎着钢筋打上周羽钦和辛彻。头、躯体、四肢随即照顾，不一会便有鲜血流下。
　　“停。”李四指走上前，这次终于真的居高临下了，“也别说四爷不讲道理，我给你们机会。”
　　然后扔给辛彻一部手机：“打电话，我这现在有十五个人，一会不一定。你随意叫，叫到谁算谁。”
　　辛彻想打给辛路之，但放弃了。最终还是打给了羊羊，想叫她现在就报警。
　　铃声是从李四指一群人身后响起的，一首热血又欢快的女声动漫主题曲，与现在这个情形搭起来不怎么配，也算不上违和。
　　“家里停电了，我怕。”羊羊解释她出现在这的原因。
　　周羽钦转头看了眼双目通红的辛彻，觉得他大概和自己一样明白，羊羊根本不是什么害怕，害怕怎么会到更危险的地方来。她只是担心。
　　一开始敲门的那个胖子拿着ppr水管指着羊羊：“他妈的娘们来干什么，给我滚，不然一样削你。”
　　“等会。”李四指慢悠悠打断。他走到羊羊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圈，“小妹妹，他们是你什么人？”周羽钦远远看见羊羊裙下的双腿在打颤。
　　“是...是我哥哥。”羊羊低着头，低声如蚊。
　　应该是为了遮盖伤疤和掩盖因为受伤而不太好看的走姿，羊羊今天罕见地穿了长裙，没有化妆，头发随意披肩，却更显清纯。
　　“哦～是吗。”李四指的声音故作温柔却更显怪异，诡谲的转音如同坏掉的卡祖笛，像是诱骗哄着小红帽入腹的狼外婆，“那你想不想救你的哥哥呀？”
　　羊羊点头：“想...”
　　“那你跟我走，陪我玩游戏，我要是高兴了就放你哥哥回家，怎么样？”
　　“李四指，你他妈还是人吗！我妹妹还没他妈成年呢！”辛彻疯狂地向前冲去，却只如被深堤拦住的浪涛，徒然汹涌。
　　辛彻被人捂住了嘴，留下极尽愤怒的“唔唔”声。
　　“那你...先让他们走。”羊羊鼓起勇气，闭着眼说道。
　　李四指慢悠悠摸上羊羊的抖如筛糠的发顶，像是在安抚小女儿一般：“那可不行，等你让我们都开心了，肯定会让他们走的。”
　　周羽钦嘶吼着喊道：“四爷！四爷她身上还有伤呢！实在不能再被祸害了，四爷您可怜可怜她，怎么对我都行，您放过她吧！”
　　李四指看向辛彻：“你呢，要不要求我？”
　　堵着辛彻嘴的人放下手，鲜血立刻流下。
　　“李四爷...求你。”辛彻几乎跪下，声音仿佛已经绝望，周羽钦知道那是自尊被踩碎的声音。“放过我妹妹，我错了，要杀要剐我都受着，我给您当牛做马，您放过她吧。”
　　“你看，小妹妹，”李四指回头看着羊羊，“你哥哥愿意这么保护你，你不想帮帮他吗？只要你跟我走，等我高兴了，就放了他们，好不好呀？”
　　“羊羊！”辛彻低着头吼道，“你打电话了吗！我之前叫你打的电话，打了吗！”
　　羊羊哽咽着回应：“打了...打了！”
　　“你别相信他！”辛彻用尽全身力气偏头躲开企图再次让他闭嘴的手，“他不会高兴的，哥哥刚才求过他，也没用对不对？电话已经打完了，哥哥只要再坚持一会就好了，这有监控，你还没成年，他不敢在这就对你做什么，羊羊，别怕！”
　　不知是不是错觉，周羽钦隐约觉得那句“别怕”音落后，羊羊的颤抖渐渐停止，头似乎也抬起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