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里金鳞是俗物》且喜今年大雪

12、第十二章 警方到了

　　“你说这个？”李四指伸出健全的手，指向左上方的监控，“早就没了。”
　　“声音还有点，但什么都看不见。谁知道我干了什么。”李四指笑出声来。
　　“好了小妹妹，是跟我走，还是...就在这？”李四指的四根手指抚上羊羊的肩膀。
　　“我不要！”染着哭腔的尖叫声响起，羊羊迅雷抓住李四指的手腕，一个旋身扭住，肘击于臂弯，四指的胳膊便明显变形。
　　紧接着，是李四指变了调的尖叫。中年男人发出高音像是生了锈的锯子摩擦塑料，实在难听。
　　羊羊兔走鹘落，几步闪到辛彻身后，高抬腿击中束缚辛彻的人的面门，那人吃痛松开辛彻，羊羊也并未给喘息机会，顺势半旋膝击腿侧，直接把人踢跪下。
　　动作干净漂亮如同蹈厉，但没有任何花架子，所有的招式都是奔着让对方失去行动能力去的。
　　整个过程却一直呜咽哭喊，仿佛正受着天大的欺负。
　　“我草...”那边，被辛彻救下的周羽钦觉得羊羊要么是人格分裂，要么是被什么仙儿上身了。
　　“我说过，哥，她很聪明，”辛彻粗暴抹下几处伤口汇集于嘴角，正向下流动的血，眼里透着不知何名的光，“所有老师都说她是天才。”
　　二人同时冲身加入战局，清理羊羊身侧的障碍。
　　羊羊见他们过来，悲惨的哭声更甚：“哥哥！哥哥救我呜呜呜...哥哥我害怕....”然后下手揪住旁边人的头发骤然下压，膝盖侧击三下，最后一下松了手，把那人踢地几乎一个旋身倒地。
　　“...羊羊别...怕？”周羽钦想上手帮帮忙，却发现几乎没人能有机会近得了羊羊的身。
　　有个羊羊这一战力的加入，再加上二人护着羊羊的决心，一时间三对十几竟也没有落了下乘。
　　但女孩子毕竟体力不足，一时不察的羊羊还是被人一拳击倒在地，骤然眼前漆黑一片又耳鸣，什么都感受不到的无助让她的哭声比之前更激烈。
　　“妈的，”李四指终于缓过疼痛来，别扭地站起身指着羊羊，“把他们都给我废了。”
　　辛彻立刻解决身边的累赘，并步到羊羊身边，跪蹲着把她环在怀里死盯着围过来的半圈人，一副你们想动她就先得有本事杀了我的就义模样。
　　周羽钦也立刻凑去，将二人护在身后。
　　一阵警铃几乎茶盏间便由远及近，围着他们的几人都没来得及动，反应快的也只才转了身没跑几步。警察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个一边倒的场面。
　　到了警局做笔录的时候，在明亮的灯光下周羽钦才发现，羊羊的脚踝上全是血，裙子以下的部分像是融化的生巧冰淇淋，顺着滴了一路。
　　一心护着羊羊的辛彻却无暇低头注意。
　　“不好意思警官，”周羽钦极速打断正在询问的警察，“能麻烦找个女警官帮帮我们吗，我妹妹伤口裂开了。”
　　警察这才低头注意到一言不发的羊羊，见了满地的血瞪大眼睛：“快去快去，小韩！出来帮忙，带你那屋去！”
　　辛彻立刻打横将羊羊抱起，跟着闻声出来的韩警官进了房间。
　　那韩警官看一眼羊羊的脚，又上下瞟了瞟辛彻，皱眉说：“把她放沙发上吧，你出去。”
　　辛彻点头，听话地毫不犹豫地出了房间，跟周羽钦一起接受询问。

　　“所以，”做笔录的警察一脸不可思议，“你们是说刚才那个小姑娘打人了？”
　　周羽钦与辛彻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她没受到伤害？”警察张着嘴抬起头问道，“那她腿上的血...”
　　周羽钦摇头：“不是，她挨打了。”又侧眼看看辛彻，见他点头，于是简略地说明了羊羊受的伤是自己造成的，又把今晚的事完整真实地叙述了一遍。
　　“我们调了监控，”一个胖警察走过来说，“画面不完整，但听声音很凄惨。我知道你们是想保护她，或者是受了威胁才这么说的。先在这等会吧，我们警方自有判断。”
　　旁边韩警官也出门，走到胖警察身边耳语了一番，而后点点头，对辛彻说道：“你们都去小姑娘待的那屋等着吧，要是有急事也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先回去。”
　　二人听话地进了门，便见到羊羊坐在沙发上，手杵□□的垫子，身体微微前倾，一脸微笑地看着他们：“我厉害吗？”
　　像是龇牙咧嘴努力保护了主人后，仰着脑袋等待被夸的马尔济斯犬。
　　周羽钦什么话都哽在嘴边了，拎不清小姑娘是不是真的不怕。
　　怎么可能不怕。如果不怕，不应该到现在才来讨夸。
　　微一阵沉默后，还是辛彻率先开口：“厉害，不愧是小女侠。”
　　羊羊歪着脑袋笑起来，双眼微眯着成了月牙。
　　相顾无言，周羽钦与辛彻坐在了羊羊对面。羊羊掏出手机玩着游戏，整个屋子里只余下羊羊的手机时不时发出的角色台词和不断反复的“first blood（一血）”、“double kill（双杀）”——直到“penta kill（五杀）”、“lengendary（超神）”，然后“defeat（失败）”。
　　第四声defeat响起后，辛彻站起身：“我出去抽根烟。”
　　周羽钦也跟着站起来，又犹豫了一下，回头问：“羊羊，你自己待会可以吗？”
　　羊羊露出兔牙：“你们去吧，拜拜。”

　　辛彻和周羽钦并肩而立，站在公安局门口吞云吐雾，画面多少有些嚣张。
　　“她是不是挺紧张的？”周羽钦开口，指节里倒夹着根烟，抬手掌心向外浅吸半下立刻吐出，“她根本没有真在打游戏，不是人机就是训练营，杀人或者被杀够数了就投降。”
　　辛彻叼着烟，竭尽全力吸着令烟雾充盈进肺里巡逻一圈儿，渗进每一个肺泡，又顺着原路冲回去，从鼻腔和嘴里同时呼出。
　　“什么烟啊哥，好凉。”
　　周羽钦又是吸半口吐出：“万宝路薄荷爆珠，没抽过吗？”
　　“啊，”辛彻微显呆滞地张口，像是背课文卡了壳，刚被提醒的慢性子小学生，“抽过。”
　　周羽钦看了辛彻一眼，微微皱眉。这孩子怎么一涉及到羊羊有危险的事就跟个不灵光的盗版人工智能似的。
　　还好，这样的状态转瞬即逝，再看去，少年的嘴角依旧挂着不落的笑意。
　　周羽钦再次寻找话题：“羊羊真的很厉害，明明是个小女孩却能一个人对付那么多成年男的，要是真和她打，我不敢保证自己能占上风。”
　　辛彻点头，看着周羽钦的眼睛笑道：“我也不敢。”
　　周羽钦很想问问辛彻，羊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的，又为什么这么厉害，可要问出来就又躲不开小姑娘经历的那些糟心事，所以还是换了话头：“那时候你叫她别怕，是因为她很能打？”
　　辛彻抬眉看了一眼周羽钦：“怎么可能。”
　　“那...她哭那么大声是为什么，因为监控只有声音？”周羽钦从没见过如此哭得可怜又打得狠的。
　　她要是做杀手，目标估摸连哭丧的都不用请，大约没有比羊羊的哭声听起来更情真意切的了，再管个埋，那就是一条龙服务了。周羽钦跳跃地想道。
　　“或许吧”辛彻勾唇，“谁知道呢。”
　　周羽钦知道不是时候，但他看着少年人殷红的嘴角与笑面狐狸般的眼睛，闻着二人在空气中渐渐融为一体的薄荷味儿，还是可耻地动了点欲望。
　　然而这种事，被打断了就不好继续。更何况那时候是情势所逼，他现在更不敢厚着脸皮叫辛彻再抱抱他，问问之前的事能不能继续。
　　本来也不在预料里。
　　没糟蹋小少年，倒也算积了德了。
　　话虽如此，周羽钦还是恨上了打断他“聊后乱性”的李四指一干人等，心说这事件可不能轻易过去，哪怕是为了羊羊呢。
　　嗯，为了给羊羊报仇。

　　抽完烟回屋坐了没多久，韩警官进来喊人，说是闹事那群人的负责人到了，希望和他们谈谈。
　　进了调解室，那本来翘腿坐在沙发上披着长风衣戴着皮手套，一副上等人做派的老板见到他们却率先站起来，盯着辛彻的脸一脸诧异：“小彻？”
　　辛彻比对方更惊讶：“爸？”
　　辛路之前进几步，伸手想拍拍辛彻的肩膀又停住，到底没有触碰到他：“这么大的事怎么不第一时间联系我，那帮畜生玩意都知道找我帮忙。”
　　“也不是什么大事，而且找你了你再派人来，不就成了我聚众斗殴了。”辛彻漫不经心开口，语气随意却带着对父亲的三分敬与畏，看下来竟也是一副和谐的父子图。
　　或许是刚跟辛彻行过半点不轨之事，周羽钦这会见了辛路之更有实打实的紧张与拱了他家小白菜的愧疚感。他面如土色皮笑肉不笑地看向辛路之，跟对方打招呼：“辛总你好，我是辛彻的朋友。这次的事情主要跟我有关，不好意思连累您和小彻了。”活脱脱一副初见岳父的礼貌架势。
　　辛路之闻言转头看看周羽钦，点头：“你好，我家小彻承蒙您照顾了。”
　　周羽钦偷偷打量着辛路之，心想这和他想象里的老渣男大相径庭。一丝不苟、毫无褶皱的正统西装透露着穿着考究，且举止得体，说话也还算温和，算得了是一位上了年纪的绅士。
　　只是偶尔漏出的杀伐气场到底暴露了他仍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生意人。
　　想起老渣男这个词，周羽钦才想到了老渣男造的孽——跟他们一起过来羊羊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