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里金鳞是俗物》且喜今年大雪

10、第十章 网络暴力？

　　楼梯还没完全落到地面上，一小团黑影嗖地闪出来，几下跃到周羽钦脚边。
　　在它绕来绕去打着圈蹭周羽钦的时候，辛彻才看清这是一只小黑猫。
　　周羽钦蹲身把猫抱起，揉着它的身体和脑袋：“对不起啊，昨天忘了上楼看你了。”
　　接着捏捏小猫的爪子，冲辛彻招了招手：“这是辛彻哥哥，说你好。”
　　小黑猫看着辛彻“喵”了一声。
　　然后又对辛彻说：“这是卷卷，我儿子。”
　　辛彻走上前，弯下身子用指节挠了挠小猫的下巴：“你好，卷卷。”
　　卷卷往后躲了一下，但没有完全躲开辛彻的手指。听到辛彻叫它，就短暂地冲他叫一声，回头接着沉浸地蹭周羽钦的胸口。
　　周羽钦抱着卷卷领辛彻上楼。
　　阁楼不大，约摸三四十平方，只有一个空到当厅的卧室、一个洗手间和一个浴室。由于家具太少，倒也不显拥挤。
　　辛彻看到了整整齐齐码了一排的自动喂食喂水器、自助蹭痒板、自娱猫玩具、放着零食的寻食器以及电动猫砂盆。
　　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没见周羽钦照顾或担心过这只猫了。这基本上就是个半全自动宠物了。
　　周羽钦低头打开自动猫砂盆，拎起已经被装进袋里的脏物，扔进洗手间的垃圾桶：“小彻你在楼下住吧，卷卷和小蜜小龟都没什么味道，也挺安静的。我去楼下。”说着就要往楼下走。
　　辛彻拉住周羽钦：“算了吧哥，我住楼下。”
　　周羽钦摇摇头：“不用，楼下的沙发能叠成床的。”
　　然而辛彻还是不肯妥协，两人争论了一会，周羽钦就迷迷糊糊同意了自己睡楼上。
　　周羽钦反应过来的时候，辛彻已经洗完澡，穿着他的睡衣，抱着他的被子，站在楼梯口对他说“晚安”了。
　　一住就连着住了三天晚上，辛彻甚至叫人送来了一套新的棉睡衣和洗漱用品。
　　而沙发床在有客人的时候睡不了，所以营业期间辛彻说困的时候，周羽钦都会让他去自己床上凑合凑合。不知是不是受了打击，辛彻白天总是睡得很久。
　　“小彻啊，”周羽钦哭笑不得，“你不用上学了吗，准备在我这絮窝了？”
　　“学校让我反省二十一天，哥...我给你添麻烦了吗？那我现在就走，我去找别的地方住。”辛彻坐在沙发床上，抬眼看着周羽钦。像是掉进湖里湿透的小狐狸，浑身湿漉漉地连着眼神也像近亲的小狗一般。
　　说着就要起身。
　　周羽钦的老身子骨哪遭得住这个，连忙把辛彻按回床上：“怎么会，我巴不得有人陪我呢。我...这不是怕你耽误学业吗。”
　　辛彻不给周羽钦一点阻力地顺着劲坐回床上，笑着答：“那就麻烦你了，哥。”
　　周羽钦摇头笑笑，刚要说什么，手机铃声响了。周羽钦盯着屏幕上的“黑嚣”二字沉默一会，按了接听。
　　“喂。”
　　“钦此殿下，好久不见啊。你到底什么时候道歉？”听筒对面传来了声如其名的嚣张声音。
　　周羽钦握拳：“我该不该道歉，你比谁都清楚。”
　　“清楚，我当然清楚。”电话那头的黑嚣恶叉白赖，“你做错了那么多事，怎么能不道歉呢？殿下。知道我有女朋友还来抱我的不是你吗，用同性恋的身份来威胁我的不是你吗？殿下还真是不要脸啊。”
　　“...闭嘴。”
　　“怎么了怎么了？你不是最喜欢别人这么叫你吗？钦此殿下，我可是你的粉丝啊，我喜欢你好久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边传来了不止一人的笑声，听起来好不欢乐。
　　“我劝你还是快点道歉哦，小殿下。”黑嚣笑够了，又继续说道，“要是不道，我就只有把你做过的事告诉你爸妈...让他们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周羽钦怒火骤然升起：“你们还是人吗？他们都五十多岁了，有什么冲我来不行吗？”
　　“这不是冲你来不管用吗殿下，我们也很无奈啊。”黑嚣一副仿佛很委屈的样子。
　　“...好，我道歉。”周羽钦沉声说道，“别去打扰他们。”
　　“好啊，打算什么时候道？”黑嚣得了逞，语气也愈发嚣张。
　　“一个月。”
　　“不行，最多十天。就是道个歉，又没有逼婚让你上花轿。”
　　周羽钦深吸一口气，说：“好，我答应你。不要去打扰我父母，否则你不知道我急了会做出些什么。”
　　“真可怕啊殿下，法治社会，你想干什么啊？放心吧，只要殿下乖乖道歉，我是不会欺负老弱病残的。”说完，黑嚣挂了电话。
　　看见辛彻一言不发地杵头盯着地面，周羽钦这才想起他正坐在自己旁边。他...没听见什么吧？
　　“哥，”辛彻站起身，“把他电话给我，我帮你解决。”
　　“算了吧，这事本来就够复杂了。小彻你不知道，其实我也有错。”周羽钦摆摆手强颜欢笑。
　　“我知道。”辛彻抬头盯着周羽钦的眼睛，“你没错。”
　　周羽钦笑笑，拍拍辛彻的肩膀：“好了，谢谢你相信我。”
　　接着走到吧台里，拎了两瓶黑方威士忌出来：“想听听这个故事吗？”
　　辛彻没答话，走到吧台前接过周羽钦手里的酒，给自己和周羽钦都倒了一杯。
　　“我的父母，其实不是亲生的。”周羽钦喝了口酒，从未意识到这东西居然还有点苦。
　　“他们在我十四岁的时候才领养了我。可是十几岁的孩子已经忘不掉原来的父母了，他们对我来说也始终不像亲生爸妈那样亲密。”
　　“他们对我很好。他们领养我只为了膝下有子，我跟着他们走也只为了有爸妈。我们各取所需。”
　　“所以我们的关系比起家人，更像是相敬如宾的室友。”
　　“后来，他们做了手术，生下了属于自己的孩子。他们很好，没有因此冷落我，甚至比以前对我更好了。”
　　“但我依然无时无刻不觉得自己不属于那个家，我是多余的部分。我在那个对我很好的家里总觉得无所适从，迫切地想离开，寻找属于自己的洞穴藏进去。”
　　“因此我开始玩音乐，混乐队和演出圈子，自己开店，想方设法地少在家里待一会。他们也很尊重我，从来不干涉我的选择，哪怕我已经叛逆到不像话。”
　　“我没有推卸责任的意思，但在这样环境里长大的我，从没接触过爱。所以我很渴望感情。”
　　“你刚才也听到了，我是个...”周羽钦闭上眼睛，自暴自弃地张口，“同性恋。”
　　“但是小彻你放心吧，我不会对直男和对我没意思的人下手的。黑嚣...是个意外。”
　　“是他先来找我聊天的，我发誓我从始至终真的都不知道他有女朋友。他总是给我带早餐，带我去吃饭去玩，介绍我认识他的朋友。”
　　“小彻你也知道我这种随便的人很容易沦陷的。”
　　“不，”辛彻打断他，眸子里闪着些类似心疼的光，“你不是。”
　　周羽钦愣住，又欣慰笑笑：“那就当不是吧。总之那天，他跟我说他喜欢我的时候，我冲上前抱住了他。”
　　“他没有说话，反手也抱紧了我。”
　　“那之后就是很正常地谈恋爱，直到他女朋友找上我。其实我知道那个女生的。她和黑嚣用情侣头像，黑嚣说她是妹妹，因为这个圈子一直挺乱的，哥哥妹妹的暧昧关系也很正常，所以我信了。”
　　“我为什么会信呢。”周羽钦抓挠地拽着自己的头发，“这句话明明漏洞百出。”
　　“总之，我没有摆出一副\'正宫’的样子要求他换掉头像，反而善解人意地选择理解。”周羽钦自嘲笑笑，“我真是有病。”
　　“后来事情败露，他和女朋友说，是我勾引他，他什么也没做。于是人家两个依然是一对神仙眷侣，只有我是企图破坏别人感情未果的小三。”
　　“我当时，算是个小博主，弹乐器的。网名叫钦此...挺傻吧？大概有几万粉吧，记不清了。”
　　“他在同一个平台发视频，用掺了一半事实的谣言去‘实锤’我。”
　　“他还说我用同性恋的身份威胁他，说我对他说‘如果你不答应我，就是歧视同性恋，我就去自杀’，他这才勉强和我虚与委蛇。”
　　“我在知道他有女朋友的那天就把他删了，什么证据都没留下。”
　　“自然而然地，网上的人都站在他们那边来讨伐我，骂得多难听的都有。”
　　“他借此涨了不少粉，那些人说他声音好听，说他勇敢，说他的吉他弹得比我好一万倍。又反过来变本加厉地踩我，说我不配，说我假弹，说我的音乐和人一样烂。”
　　周羽钦抬眼笑着演辛彻：“这应该算典型的网络暴力吧。”
　　话音刚落，周羽钦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浑身的血肉疯狂倒流，皮肤像是被千百爬虫行过，抓耳挠腮地似是想被什么东西触碰。
　　该死，又是这种感觉。他还以为只是倾诉一下不会怎么样的，结果只是提起也会犯毛病。
　　“小彻，我出门一趟。”周羽钦抓起手机就要奔出门去。
　　辛彻眼疾手快抓住了他的手腕：“哥，你...去哪？”
　　少年人热烈的温度从被握住的手腕传入血液汇合与心脏处，受了刺激便更加卖力地缩动，全身于是更如翻江倒海般地渴望些什么。
　　“我，我没事。”周羽钦迫切地像让辛彻放开他，却甩不开这个坚固的钳子，口不择言，“我就是出去约个\\炮，我，我......”
　　“怎么会这样？这是...一种病吗？”辛彻皱着眉。
　　周羽钦摇摇头：“皮肤饥渴症还是什么的吧，我没看过。”
　　再三耽误下，周羽钦最后一丝理智终于崩断。他抬起头，抓着辛彻的袖口，乞求说：“小彻，帮我个忙，抱我一下，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