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收破烂吗？》禁地晚安

9、09

　　安抚好纪检妈，纪检得到了一个关于她爸的消息。
　　纪检妈临出门的时候特意嘱咐：“你爸他变样啦！”神秘兮兮的，看起来就很有内容和八卦可聊。
　　细问之下发现，原来是纪检爸催着她来的。
　　“你闺女可能出事了，你还不快去看看情况怎么样，有没有牵连，要我说那个小破公司咱就不干了，回家也养得起，让她赶紧回来。”
　　纪检妈临了还笑呵呵的跟她吐槽：“死鸭子就嘴硬，看他能挺到什么时候，你别给他打电话，也别回去看他，说不定他哪天想通自己过来，哎，当父母的哪儿能拗得过小的，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将来可得对你爸好点儿。”
　　纪检其实挺感动，只不过她不爱表现出来，因为她特讨厌那些哭哭啼啼的场面，动不动掉眼泪什么的，那不是她的风格，虽然她泪腺的确很发达。
　　本以为这件事消停了之后可以安生几天，但大概是她今年命犯太岁，事情一件接一件的发生，打的她措手不及。
　　趁着她爸不在家偷偷摸摸回去的时候，总能听到她妈唠叨自己最近运气比较背，不是忘记拿东西就是坐过站，感觉自己犯水逆，神神叨叨的让纪检先别找工作，休息一段时间再说。纪检没当回事儿。
　　那天晚上11点，门外忽然有人敲门，咚咚咚的，纪检在被窝里被吓醒了。
　　打开床头灯过去开门，万阳就跟在身后，还睡眼惺忪，但是两个人一看到门外站着的纪检爸，心里同时一个咯噔，坏了，出事儿了。
　　晚上12点。
　　四个人坐在老屋沙发上，看着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堂弟，纪检感觉有雷在头上劈，她整个人都是飘着的，不落实地，也够不着实地，长这么大，她头一次知道了什么叫惊慌。
　　她问表弟：“你说你用我爸的身份证借了高利贷？”
　　堂弟纪建业哭哭啼啼的点头：“是，堂姐，你打我吧，我不是人，我，我怎么就没忍住。”
　　“都，都拿去赌了？”
　　纪建业不说话，只是捂着脸呜呜的哭。
　　他昨天才回来的，一开始是赚了点儿钱和朋友去的澳门赌场，权当旅游放松了，本来一切都挺好的，但是有个从小跟自己一起长大的好哥们儿迷上了网络赌博，问他借钱，他好奇打听，这一打听可不得了，得知人家三天用1000块钱赚了5万，他没忍住心动，也跟着投了一笔钱进去，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店里的本钱压的差不多了，他不敢跟家里说，一个月前他妈要给他买房子拿存折的时候才东窗事发，拖到现在不敢回家，怕被打死，家里人也没脸见纪检爸妈。
　　他是家里的老来子，爸妈年纪大身份证贷不出款子，他只好求助叔叔帮忙。纪检爸觉得这孩子挺好的，没忍心让他创业没资金，想着自己还年轻，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就把存款的一部分和身份证借给他，这才有了这家小规模的生意。本来一切都挺好，这孩子换了贷款也办了手续，生意眼瞅着蒸蒸日上，两家人也就都忘了身份证这回事儿，没想到跟这儿等着呢。
　　纪检爸只觉得自己血压狂飙，头晕脑胀，当下就要往下倒。
　　纪建业赶紧上去扶住了：“二叔，我对不起你，我不是人，你打我吧，你可千万别有事！”
　　一群人围着他差点送医院，好在后来转醒，醒了之后一个劲儿的叹气，和纪检一样，他看这儿这个一向关爱有加的侄子，已经发不出怒来，只剩下失望。
　　把纪检爸安顿好已经是夜里2点了，全家人身心俱疲的窝在沙发上，谁也没心思睡觉。
　　纪检问纪建业：“你自己贷了多少？”
　　纪建业低着头，双眼呆滞，木木的：“二十万，我二叔身份证贷了五万小额，高利贷……十万。”
　　“你穷疯了吧纪建业！”
　　纪检没客气，上前就几巴掌招呼上去：“从小你爸妈怎么教你的？啊？为了赌博你敢去贷高利贷？！你不想好了是不是？！”
　　纪建业抱头痛哭：“是，我是疯了，姐你打我吧……我没脸见我爸妈也没脸见二叔，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怎么就控制不住我自己，我该死，我真tm的该死，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
　　说到最后说不下去，只剩下呜咽。
　　事情焦灼在了这里，解决办法很简单，换钱就行了。但是钱从哪儿来呢？
　　纪检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毫无头绪。
　　在刚才那一瞬间，她想到了万阳的那些存款和老物件，那个念头困扰着她，她明明不想让它冒出来，但是她压不住，因为她清楚家里家底有多薄，算上她爸她妈，连同她大伯一家，能拿出来五十万就算烧高香了。
　　高利贷啊，连本带息一起还，利滚利一个月，这得多少钱才够？
　　纪检终于绝望，人生中第一次彻彻底底的感觉到什么是绝望。
　　纪检双手撑在额头两旁，坐在那里有半个小时没动。
　　纪建业忍不住跪着爬过去拉她的手：“……姐，你救救我，我不想被砍断手脚，我以后一定改，最后一次，再帮我一次，求你了……”
　　纪检木然的看着纪建业，良久后才道：“建业，报警吧。高利贷利息已经严重违规，报警我们还能少还点。”
　　纪建业恢复了点冷静，但是转瞬间他害怕了：“不，不，我不能报警，他们说了，我敢报警就砍断我的手脚，他们，他们还会在我家门口堵我，姐……”
　　他哭的很伤心：“就当我求你，别这么做，我不想当残废啊……”
　　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然而已经打动不了下了决心的纪检。
　　她把人扶起来：“建业，你先起来。”
　　纪建业茫然的看着她，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纪检拍打着他身上从地上蹭到的灰尘：“你今年24岁了吧，早过了法定承担责任的年龄。如果我现在手里有百八十万，我一定替你把债担了，但是你姐我没有那么多钱，我只是个普通人，我帮不了你，我只能把我所有存款借给你，剩下的要靠你自己去还。”
　　纪检听到自己冷冰冰的声音，格外冷静理智。
　　“你爸你妈手里有点退休金，但是你不想让他们跟你一起受苦吧？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况且你还能做生意，没运作的本钱我给你想办法。”
　　纪建业仿佛第一次认识她一样，不可置信的看着纪检。
　　“姐，你不帮我？”
　　然后又环顾四周看了看所有人：“你们都不帮我？”
　　他恍恍惚惚晃晃悠悠的站起来，摇着头仿佛不愿意相信。
　　事情当然不是纪检一个人就能拍板的。
　　那天她说完那句话，所有人都看着她，仿佛不认识了一样，纪建业是惊慌的，纪检妈是惊讶的。
　　隔天大伯一家上门，对纪检的提议没有任何异议，大伯甚至罕见的长篇大论的发表自己的意见表示赞同。
　　背对着门的时候，他无力的嘶声说：“孩子大了，做了错事我们可以担着，存款什么的都给他，但是不能以这种形式替他还，否则他永远不长记性，必须要让他认识到自己错在哪里，吃过苦头之后才能有希望改掉。所以我赞同纪检说的办法。”
　　“报警，想办法把债务降到最低，然后我去和那帮人谈，先还一部分，剩下的按照正常的本息一点点慢慢换，私底下我们也用退休金帮忙还掉一部分，但是不要告诉建业，只给他一个还款账号，就让他以为自己一个人在还钱。”
　　纪检妈抹眼泪：“你们两个过上好日子多久，这帮该死的放高利贷的。”
　　从家里出来的时候，纪检感觉自己被迫脱了一层皮，或许这次事件过后她的堂弟会怨恨她，但是她的决定没有错，不能因为一个人让两个家庭甚至三个家庭搭上以后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无望生活，那不公平，她也不愿意。
　　说她自私也好，爱自己也好，什么都好，总之她下决定了，恨也好，怨也罢，谁让他们是亲人呢，不去计较了，就让它顺其自然的发展，如果真的转圜不了，那就随它去吧，这辈子没有当亲戚的缘分。但如果再让纪检选择一次，她还是会下这个决定，绝无可能去劝说万阳让他拿自己的钱去打几年的水漂。
　　说到底这件事与他无关，人家没责任也没义务掺和进来，不管是不是结了婚的关系，她都觉得不能开这个口。
　　谁知道这天底下还真有不拿自己的钱当钱的傻逼。
　　进了玄关，万阳把客厅里两个人一起买的温暖的壁灯打开，罕见的没脱衣服就拉着她坐在满是地热的地摊上。
　　他说：“纪检，你不能这么武断。”
　　纪检不明白：“我怎么武断了？难道要让我们拿钱去填这个坑？别说我没钱，有钱我也不会这么做。他是我弟弟，但是帮他分很多种方法，直接给钱是最不理智的选择。”
　　万阳点头：“我没说你做的不对，我只是说你做的还欠考虑。”
　　纪检不解。
　　万阳给她分析：“能放高利贷，那都是些什么人你心里也有数，他们想要办成一件事通常会不择手段，你弟弟欠了他们钱，大伯想报警是对的，但是谈判太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