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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沉疴 ...

  •   雪接连下了几日,马车行路受阻严重,一行人延误数日才到达裕臻剑庄。
      文轲慌忙推门进屋,便看到文雪澜平卧在塌上,眼下青黑浓重。
      筱禾坐在床边,回头见是文轲,忙示意他噤声,出去说话。
      两人来到文轲屋子,筱禾一边帮巧儿收拾带回来的行李,一边低声道:“雪澜这几日好多了,这厢他刚睡实,让他再睡会......”
      文轲点头,也低声地问:“雪澜哥哥到底怎么了?”
      筱禾叹了口气,手中停了停,道:“大夫说就是身体虚亏,需要静养。”
      说罢,他抬眼看了看文轲,又道:“现在急也没用,这病急不来。”
      巧儿拿走筱禾手中的包裹,一边归置一边问:“少庄主此前也如此病过?”
      筱禾看向巧儿,眉头舒展些许。他神色柔和道:“自然有过,但未曾如此严重......不过已经不用担心了,好好将养就成。”
      筱禾眼神垂下,摸着文轲肩膀道:“毕竟,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有了你,万事都会好起来。”

      文雪澜睁开眼时,便看到文轲坐在床边的矮凳上,目光一错不错盯着自己。
      他微微起身,刚有动作便皱眉捂住胸口。一侧的大夫立刻熟练地将他扶起,立起软枕给他靠在背后。
      文轲站在一旁不敢动作。
      文雪澜醒后,一动不动地,似在屏息。良久,他胸口缓缓低下去,大夫神色放松下来,退到一侧。
      文雪澜停顿片刻,才抬头看文轲。半晌,沉沉面色拨开一缕阳光。
      文轲见他表情变化,轻声道:“雪澜哥哥......”
      文雪澜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身侧床榻,唤道:“过来......”
      文轲缓缓坐下,保持在恰好依偎着文雪澜,却不使人吃劲的状态。
      两人静默一会,文轲道:“雪澜哥哥,你到底怎么了,我才走几日,你怎么会生这么大的病......”
      文雪澜勾了勾嘴角,低声道:“我死不了,剑庄这么大摊子事,我能撒手不顾么。”
      文轲神情呆愣,似乎未理解“剑庄”于生死面前的重量。
      文雪澜微微低头道:“怎么,等我死了,急着接手剑庄?”
      文轲吓了一跳,急忙道:“雪澜哥哥......”
      文雪澜靠近了些,盯着文轲沉沉道:“敢盼着我死,我就从棺材里爬出来,每天晚上啃咬你的手和脚......”
      文轲一抖,浑身僵直,脑中似乎已经出现了手脚被恶鬼啃食的画面。
      文雪澜的脸恰好隐藏在阴影中,神情除了文轲再无他人可见。
      他凑得很近,文轲脸上那点恐惧的神色也逐渐被一种难言的不自在取代。
      文雪澜病着,不再拒人千里。于是,文轲顺势宿在他屋中,甚至睡在他榻上。

      数月过去,文雪澜身体依旧虚弱,大夫勒令他不得劳神,将枕边书籍都收了个精光。期间,文庄主来看他几次,神色也不好。
      文轲打听到,剑庄几处铺子出了问题,有对头的剑术世家便趁机联合起来抢裕臻剑庄的人,还有一些剑谱外流,剑庄中老人不睦等等,文建安身边的人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竟无几个堪用之人,只好大小事亲力亲为,整日忙得焦头烂额。
      剑庄的事不顺利,文雪澜病情就一直反复。
      几回文轲进屋时看到筱禾坐在床边与文雪澜说话,两人具神色严肃,眉头紧锁。
      这几日巧儿还道,筱禾心情烦闷,常常整日消失,不知所踪。
      文轲见他神色疲惫,心中知道他在为剑庄奔走、出力。
      只是定睛观察,可见他眼下青黑明显,神情郁郁,模样与初见时已相去甚远。
      里面筱禾与文雪澜告辞,出门看到文轲,只匆匆点头,便擦肩而过。
      文轲目送他身影穿过院子,忽见他行至院门口时又顿足回望。院门阴影恰好投在筱禾脸上,他神色不明。
      文轲下意识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一些意义不明的声音。筱禾似乎没看到他想开口,只朝他摆摆手,自顾自走了。
      文轲禹禹进屋,便看到这头的文雪澜。
      虽是深春,文雪澜这间屋子依旧凄冷。尤其这般由门口向里看之时,屋中一几一案一桌一椅一床,具是无雕花漆木。几案上物件寥寥,床上挂着素色纱帐,床褥被衾干瘪。
      而这幅景况中,是病榻上孤零零一人。
      文雪澜脸上没有情绪,目光静静落在文轲身上。
      文轲沉浸在突如其来的伤感中,动作缓慢走来,轻声道:“筱禾哥哥好匆忙,怎么了?”
      文雪澜不答,只摇头。
      文轲有些喘不过气,他眼角渗出眼泪,泪滴越来越大,划过脸庞,在衣襟上晕开。
      终于,他控制不住地啜泣起来,口中不断重复道:“我害怕......”
      文雪澜有些费力地坐直身体,挪到床边,伸手将他搂进怀中,一边抚摸他的头一边道:“不怕,不怕......”
      文轲抽泣不止,文雪澜便安安静静等着。
      良久,文轲道:“我怕你死了,怕筱禾哥哥不理我了,如果你们都不要我,我该怎么办......”
      文雪澜叹了口气,抱着文轲道:“那阿承就回林府,继续做二少爷,在父亲母亲身边,轻松自在的,过你原本该过的日子......”
      文轲眼泪更多,呜咽道:“我才走几日,林府就与之前大不相同,母亲给哥哥做了好多新菜式,而我连蟹籽秋是什么都不知道......”
      文雪澜手顿了顿,复又问:“你不是说,你胞兄最疼你......”
      文轲不说话,良久才闷声道:“那是因为父母早就打算将我送走,觉得亏欠于我,才跟哥哥说万事都要让着我......”
      文雪澜动作一滞,将文轲松开些许,盯着他眼睛问:“你如何知晓的?”
      文轲一边流泪一边道:“过年省亲时,在书房无意间看到了哥哥的日录,上面写的......”
      文雪澜听言,若有所思。
      文轲拽着他衣袖问:“雪澜哥哥,你不会不要我吧......”
      文雪澜微微笑,道:“自然不会,你既来了,就是文家的人。”
      文轲便道:“那你保证你不会死。”
      文雪澜将他搂住,柔声道:“我保证......”

      夏季过去,文雪澜身子好起来,文轲的武艺也长进不少。
      这日,文轲回屋,巧儿恰在缝衣。文轲认出那是筱禾的袍子,便道:“巧儿姐姐,在帮筱禾哥哥缝衣吗?”
      巧儿放下针线,一边给文轲乘出煮好的绿豆汤,一边答:“嗯,筱禾最近清减了些,衣服不合身了,我就说也不必送外面去改,我帮他改也快......”
      文轲将绿豆汤一饮而尽,道:“最近都不曾见过他,是有什么任务吗?”
      巧儿摇头道:“未曾听说什么新任务,但我近日也少见着他,或许突然发奋了吧。”
      文轲想了想道:“也对,他既要准备娶你,可就没工夫练武了,所以现在得抓紧。”
      巧儿不知在想什么,手头活计滞涩片刻,末了,她盯着衣袍,喃喃道:“嗯,说是入秋迎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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