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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难关 ...

  •   然而筱禾却比之前更忙碌,甚至半月见不到人。
      巧儿的针脚仿佛永远跟不上筱禾的体型改变。一件冬袍改了又改,直到入了夏,再无可穿之机。
      文轲抽出那件袍子,比划了一番,对巧儿道:“筱禾哥哥怎么清减了这么些?”
      巧儿眉头轻蹙,忧虑道:“他太操劳了......最近江湖不太平,文庄主要应对外面的事务,剑庄里的事只能全交给他......”
      文轲点点头,又问:“剑铺那边问题解决了吗?”
      巧儿弯了弯嘴角,道:”嗯,眼前算是解决了。”

      裕臻剑庄素来以剑道闻名江湖,然而,不论是上乘的剑法还是内力,都无法凌驾于剑本身之上。
      也就是说,剑不够韧,不够强,或是不够利,都会限制剑法的发挥。
      文家世代钻研剑法,祖辈中出了众多剑艺高人,更不乏自幼灵性通天之人,皆困于铸剑技艺久矣。
      文家先祖寻遍铸造师、炼金士,甚至亲自尝试,钻研铸剑之法,依然没能造出令人满意的佩剑。
      近百年前,镇上来了个走夫,兜售的货品中有一把匕首,材质光泽均不似寻常物。
      彼时文家家主,也就是文挚太爷爷,一经听闻,即刻便邀请走夫回府,详细询问了匕首的由来,不日便亲自前往北境,寻找源头。
      数月后,文家家主带回了新的炼金术和铁矿石。几年后,文家铸造出了世上最坚韧、最锋利的宝剑,剑与术合一,他派剑法悉数沦为下乘。
      消息传出,江湖剑客自四面八方汇来,裕臻剑庄得以发展壮大。
      然而,铁矿源头着实太远,运输不便,宝剑仍为稀缺之物。
      文挚父亲掌家后,致力于寻找附近可用的矿山,历时八年之久才找到一处可用矿脉,立即派了亲信操办开矿事宜。
      大量高品质铁矿的涌入促使文家剑庄造出更多宝剑,完全满足了剑庄弟子的需求。
      彼时,文家剑法在江湖上已独树一帜,各路剑法均难以望其项背。
      裕臻剑庄有意带动,便创立了自家剑铺,开始将品相稍差的宝剑放入市面流通。
      三十余年过去,剑铺卖出的宝剑、宝刀、枪棍越来越多,矿场也越办越大,渐渐从剑庄独立了出去。
      老矿主死后,新矿主一直算安分,今年却突然告知要削减供给,将矿石卖给出价更高者。
      矿品与铸造工艺是文家剑铺的根脉,若是削减供给必然造成剑铺铁器质量降低,几十年的好名声也会毁于一旦。
      文建安多次与矿方交涉,那新矿主圆滑又重利,数次列出市面上铁矿价格,表明立场。
      原本这矿场就是文家派人勘察所获,建立矿场初期,文家既出银子又出人手,老矿主对文家感恩戴德,曾允诺矿价三十年不涨。
      可如今老矿主已逝,三十年之期已过,新矿主为了家业做打算,想将矿石卖出更高的价格也无可厚非。
      每每想起此事,文建安总是叹气。
      他的确有意提高价钱购入矿石,但眼下剑庄确实没法即刻付出多余款项。
      而矿场那边又要得紧急,且多次提到寻找下家之事,颇为咄咄逼人。几次交涉无果,两边生出嫌隙。
      文雪澜卧病这几日,文建安一直在外奔波借款,府内全由筱禾照应。
      几日前,南边传来书信,终于有了借款之机,这事才暂时有了转机。
      大事落地,文雪澜脸色都比之前好了不少。

      夏至这日,一切处理妥当,文建安终于归家,脸上表情是数月以来难得的轻松。
      府中自然大摆宴席。
      这回,文建安右手边坐着文雪澜和文轲,左手边就是筱禾。
      多事之秋,众人同样感慨颇多。
      烈酒一杯一杯下肚,席间众人都有些微醺,文建安更是酒意上头,忽的讲起父辈往事,絮絮叨叨言至今日,席间众人听之具颇为动容。
      有关最近之事,他多次提到筱禾,说筱禾自幼懂事,又与雪澜感情甚笃,日后堪得大用。
      筱禾看起来像是醉了,他一直垂着头,安静地听着老庄主多话。
      文轲一直看着筱禾那边,隐约见他动作似在擦泪,便疑惑地看向文雪澜。只见文雪澜也一直盯着筱禾,眉头微皱,神色难测。
      文建安酒意上头,大手一挥对筱禾道:“今日,不论你求什么,我都准!”
      此言一出,众人都朝巧儿看去,巧儿本坐在席末,慕地抬眼,难掩惊慌。
      文轲远远看到巧儿神色,顿时心中一颤,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筱禾低着头,些许乱发垂在额前,却不说话。
      文建安等了片刻,见筱禾不答,看了巧儿一眼,又对筱禾道:“男儿娶妻生子,长大成人,剑庄中很多事也就能全权交到你手中了......”
      筱禾缓缓抬头,艰难地清了清嗓子,哑声道:“庄主,前些日子我娘写信来说,幼时定的亲事还得作数,可能过些日子我便要回乡娶亲了,还得跟您告假......”
      回乡娶亲......
      文轲顿感一口洪钟敲在脑袋顶,半晌都回不过神。他慌乱地朝巧儿看去,便见她神态呆愣,脸色一派白绫绕颈的灰败。
      文建安满脸疑惑,望了巧儿一眼,又对筱禾道:“幼时的亲事可做不得数啊,人这一辈子诸多辛苦,多数时候活得不由自己,唯有身边常伴之人还算有的选择,不可轻率......”
      筱禾抬眼,扫过文建安,文雪澜,文轲,胸口起伏一阵,才缓缓道:“筱禾感谢庄主体恤,但那门亲事已成定局,我无力变改......若庄主疼惜筱禾,还请为巧儿姑娘寻一户好人家,也算消消我的罪孽......”
      文建安叹口气道:“你这是什么话,往后你们都在府中,难道就老死不相往来了么?若是你看上哪家男子,品行好的,一样可以说给巧儿姑娘......”
      文轲微张着口愣在原地,心中奇怪的感觉越来越清晰。
      接着,文建安拍拍筱禾手背,低声道:“你也不必讲得如此绝对,再好好想想,或许还有转机。”
      文轲心中不安感大增,他盯着筱禾深深低下去的头颅,手指紧紧攥成了拳。
      一只微凉的手覆上他手背,轻柔地打开了他攥紧的拳。
      抬头,是文雪澜。
      文雪澜表情不比筱禾好多少,同样刺得文轲胸口痛。
      文雪澜目光停在文轲脸上,安抚地拍着他手背,低声道:“莫担心......”

      那晚,雪澜和文科去找筱禾,却被拒之门外。
      回到屋中,巧儿不在。
      文轲独自等了一会,巧儿便回来了,她挎着小篮子,里面是照例为文轲安睡采来的白茉莉。
      文轲还未开口,巧儿便道:“少爷不用担心我,他有自己的事,我也有,往后各回原样就好,没什么可烦恼的。”
      文轲愣了愣,道:“巧儿姐姐,你原谅他了?”
      巧儿无奈地笑了笑,道:“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我早该知道会落得今天这般,所以不怪他。”
      文轲皱眉道:“什么意思?”
      巧儿背过身,一边挑拣茉莉一边道:“少爷不知道吧,我是庶出的女儿,嫡母容不下我,母亲就将我送到林府做了丫头。我母亲就是庶出,只记得家中嫡出的妹妹善良仁厚,觉得我跟着林夫人会过得好,于是给我谋了这一条出路。可人不过一张画皮、一条软肉、一口浊气,又怎谈得上在何处能过得更好呢......筱禾公子风度翩翩,为人谦厚,他高看我一眼已是殊荣,我又怎能永远攀着黄粱一梦过日子呢......”
      文轲听言,只觉得心中堵得难受,反驳道:“本来他娶了你,你就能过得更好!”
      巧儿无力地笑了笑,道:“我自己是这样,怎么能指望别人呢......”
      文轲气道:“他之前明明与你说好的,没看出来他竟是这样的人!”
      巧儿叹口气,转身道:“少爷莫要这般说辞了,我们初来乍到,是筱禾公子帮我们最多,要不是他,我们现在还在原来那里住着,少庄主永远也不认识我们......所以我敬他,慕他,绝不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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