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烟火鸣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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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了12月31日，一年的最后一天，同样又是迎接新年的开始。
门外挂了“稻草绳”，摆了盆景，正厅壁橱挂了松枝，所有房间都彻彻底底地打扫了一番……通过这几天的忙碌，终于将屋子布置的喜气洋洋的，心情也随着整个节日的气氛而变得活跃起来。
雪见下午去了灰狼众的新年聚会，而我借口很累，便在家里呆着，等着晚上的时候再一起去烟火大会。
这个借口，除了想在面对雷光之前，一个人好好静静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在新年来之前，好好陪陪宵风。
因为头领对他的惩罚，所以现在的宵风根本出不去家门，更别提人多热闹的烟火大会了。一个人的他，我能体会到那种寂寞。
空虚的寂寞，伤痛的寂寞，孤独的寂寞，只能一个人吞咽、承担的苦涩的寂寞……
他依然如故，除了每日的三餐和柠檬水之外，基本上不会接受我其他任何的关心。而且，即便是三餐和水，他的态度也是那种冰冰冷冷的，那种刻意的疏离真的让我心里既为自己难过，也为他难过。
我已经被我相信的人们从那个阴影里拉出来了，而他却要在之后的两年继续承受这样的折磨，直到属于他的那个天使出现。
可是即使这样，我也有我能做的。
像往常一样切好柠檬，加了蜂蜜和热水，那通透黄橙的饮料便如此简单地冲好了。
以前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宵风喜欢这么清淡无味的饮料，现在的我，终于能深刻的体会到了。
我们现在的愿望，都只是想像这水一样，平淡的，带着自己小小的幸福，安安稳稳地过下去。
“宵风。”我轻轻叫了发呆的他，将水静静地递到他眼前。
他连抬头看都没有看我，兀自地接过。
“宵风，新年快乐。”我嘴角微微上扬，祝福道。
我看到，他拿杯子的手定住了。这也说明，他听到了我的话。
“接下来我说的话别打断我，也别说‘不用’之类的话，听到说完。”我站在他前面，看着一直低着头的他，面带微笑地讲到，“我给你准备了份新年礼物的，不过要两年后你才能收到，所以对不起了。不过那礼物对你来说，大概是特别的……至少我这么想～如果到时候你还记得我的话，就收下它吧……”
自顾自地说了一长串，他真的是安安静静地，没有插任何一句话，让我觉得安静地就像他根本就没有听到一样。
可是，我就是这样确定，他每一个字都听到了，听得清清楚楚。
那么，两年后，也请你清清楚楚地记起今天的我说的话，记得那份我给你的礼物——柠檬水配方和你家的地址。
之后，我所剩下的，就只有他了。
除夕之夜很美，万家灯火，闹市喧嚣。
在午夜零点烟花腾空之前，逛夜市便成了人们欢庆地必备项目了。我们也是如此。和穗姐拉着我、雪见和姐夫几乎转变了整个夜市，代价就是两个男人手里已经没有多余的空隙再拿任何其他物品了，而我也累得直接不顾形象地在一旁席地而坐。
但是某姐姐依然兴致勃勃……
“哎呀～这个看起来好好吃～”
“啊，好漂亮的扇子！”
“小零小零，你看看我穿这个好不好看～”
……
诸如此类的话我们整整听了一个晚上……一直到11点……
时间差不多了呢。
难得和穗姐也累了下来，我便轻轻拉了拉雪见的袖子，告诉他我要到旁边的奈良神社，在那里，我约了雷光。
他听后，随便找了个借口，便带着我离开了姐姐和姐夫，往奈良神社去。
由于日本的传统是新年的第一天到神社祈福，所以现在几乎没有什么人。那里，我能清楚地感到寒刹古寺的神圣和威严，一切污秽的杂物，都在此涤荡净化。
“我约他是11点半见面的，之前我先去神社里祈个福，这个时间正好也人少。”我对雪见说道。
“一般都是明天才去的。”他说。
“所以我想给他个特别的，而且，心诚则灵，神明不会偏袒的。”我笑了笑，“你先回去吧，等过了零点再来接我，到时候准备好纸巾。”
“……”他仍然很鄙视的看着我。
“好啦～总之，我不会给自己留下遗憾的。”
“你自己小心点，到时候我再过来。”
……
我一个人走进了神社。
我想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进神社。
“施主，若要祈福的话，以明日为上。”一个老僧人驼着背在我身边说道。
“我想现在就求个护身符，这样的话，神明只会赐福我一个人吧，即使是最后仅剩不多的祝福，也只是我能祈求到的了。”我仰头看着正前方端放着的略显陈旧的金色大佛，轻轻说道， “大师，拜托您了。”
“阿弥陀佛，施主是个有心人。老衲这就去准备。”
“多谢您了。”
我从没下跪过的，也从来不信神明的。
但是现在，我却心怀敬意地双膝跪在垫子上，双手合十，紧闭双眼，心里默念着给他的祝福。
“神明在上，我莫言并不是个诚意的祈愿者。但是这次我诚心祈求，保佑清□□光能平安地活下去，逃过劫难，如果哪位神明听到我的声音，就请您保佑他吧。我莫言别无所求，只愿如此……”
接着我深呼了一口气，像最终判决一样坚定地向着前方屈身磕下了头。
额头着地的刹那，冰凉的触感叩响了心中某个地方，贯穿、泛起涟漪、融血、最后化为虚无。
“施主，这是您的护身符。”
苍老的双手在我面前呈上一个红黄相间的菱形的护身符。这小小的东西，经过洗礼和厚重的手的传递，到我手上的时候，尽显灵光与沧桑。
“多谢大师。”
神社后又归于寂静，老僧人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看着经书。而我也将护身符放好后，缓缓走出了这圣地。
清□□光已经在前面的空地等我了。
“零。”看到我的时候，他笑着叫了我。
声音依旧的温柔，像水一样的温柔。
明明是一样的声音，但我好像很久没听到过了……半年……或者，何止半年……
“雷光，你来了。”我走到他前方，面对着他，心中异常平静地说道，“今天我想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你。”
“所有的事？”
“嗯，就是我一直瞒了你、骗了你整整半年的事……”
“……”他沉默起来。
“雷光，谢谢你一直爱我，但是，我只有半年的生命了。”我看上了他琥珀色的眼睛，悠悠说着，“上次被山田捅了一刀后，我就只有一年不到的命了，我自己也能看到身体越来越差了……为了让你忘记我，所以我一直都没告诉你，真的对不起。”
“零……”他语气中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真的很抱歉一直瞒着你。我想清楚了，这样对你来说不公平，那样只顾自己的我，太自私了……你恨我也好、骂我也好，我都没关系的……”
“那骗我的事呢？”他很冷静地问，没有丝毫的慌张。
“……现在，那已经不重要了……”我突然又退缩起来。
“我还不知道，怎么就肯定地说不重要了？”
“……”
“你刚刚不是说过，这样对我很不公平么？”
“……对不起。”
“零，告诉我，我想知道。”
“……我……”
“……”
他看着我眼神依然充满了坚定，不退让的坚定，让我无法拒绝的坚定。
既然这样……
“雷光，我很爱你，一直都是……很爱你……”
攥紧了手，我将这句我一直都不敢说出来的话说出了口。
但是，清□□光他竟然笑了。他听到我说出了这句话后，没有震惊、没有失望、没有叹息。
他竟然笑了。
反而是我呆来了原地。
“零，你终于说出来了。”他双手搭在我的肩上，释怀一样地说道。
什么意思？！
什么叫终于说出来了？！
为什么说得自己好像很早就知道了一样？！
“雷光，你……”我心里都开始颤抖起来。
“在这儿之前，我都已经知道了。”
这句话，对我来说宛若晴天霹雳。
“不可能！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两个月前吧，雪见前辈告诉我的。”
“不会的，雪见他答应过我……”
“雪见前辈答应你绝对不告诉我，是吗？”他打断了我的话，依然微笑着说着，“我知道这事儿的。”
“你们！”我没想到，雪见居然也会骗我！
“零，别生气。”他安慰道，“雪见前辈是担心你，你应该清楚的，否则就不会说了。而且，我真的很感谢他，如果不是他，我可能直到最后，都不知道你的事，不知道你也是爱我的……”
“你……”
“我知道零心里很痛苦，把什么都憋在心里的那种痛苦……可是我却什么都做不到，真的觉得，自己很没用。”
“你既然都知道，为什么还要这么对我呢……为什么不要告诉我呢……”
既然知道我命不久矣，为什么还像以前一样的关心我爱我……你该知道，这是无论如何都不会长久的感情。
“因为零要自己走出来……如果我说出来，告诉你即使这样我也会爱你的，那你的压力和愧疚会更大更深……那样的你，会更痛苦的……我说过的，我不会逼你的。”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沉默，真的可能永远等不来我走出去的那天……”我的眼泪又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当然知道。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我觉得值的，就绝对不会后悔的。”他用手擦着我脸上的泪水，很轻很细地，“即使是现在，我依然不后悔。”
“你！”骨鲠在喉，我什么话也说不出。
骂他瞒着我？这样义无反顾爱着我的他，我又怎么会骂他……
“而且，我还是等到了，不是吗？我很清楚地听到了你把所有事都告诉我了，清楚地听到你说‘你爱我’了。零，我真的很开心。”
一下子，我双手抱上了他的颈，头靠着他的肩大哭起来。
而他，很有力地环住我。那样的手臂，好像从来从来都没有松开过一样，牢牢地将我圈在他怀里。
我曾认为的那个在雨天的拥抱，那个轻的快的仿佛不存在过的拥抱，那个我觉得这辈子再也不可能的拥抱，此刻是如此真正的属于我。
“清□□光，我恨你！你为什么连这样都要为我想！你就不能为自己想想吗？！我恨你……”我哭着大喊，声音划破神社周围的林间。
“确实啊，这样真的很可恨呢……”他一手摸着我的头发，一手按在我背上，说道，“不过，零可没有资格这么说我啊……你不也是为了我，自己痛苦了这么久吗？自己都不为自己想……”
“我不是……我根本不是……我那么做……是让你更伤心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呵呵，傻丫头，既然这样，我们就算扯平了～所以，别再哭了。”
“你……”我永远都说不过他，曾经是，现在也是。
“零，我很爱你。”他在我耳边，轻而坚定地，又说出了那五个字。
条件反射一样，我搂着他脖子的手又紧了紧。
“真好……真的……”他怀念一样、憧憬一样，那飘渺的声音流进我心里。
“如果我早点想明白，我们……就不会错过那半年了……对不起……”
“没有什么对不起的，我们不是还有半年吗？一样可以过得很好的。”
“我只有半年了……你……”
“零，相信我。”
清□□光，这辈子，我什么也不求了……
我松开了他，拿出了那个护身符。
“给我的？”
“嗯，刚刚才求的。虽然我知道你并不信神明，可是，你还是带着它吧……高僧开过光的……”
他欣然地接过，看了看，便放进了口袋里。
“我知道的，它很灵的，是吗？”
“应该会吧……”
“呵呵，你说的那么不确定，让我怎么安心啊～”
“……”
“谢谢你了，零。我会带着它的，每天都会。看着它，就好像看见你了。”
我也将颈间的四叶草项链拿了出来。
“这个很灵，谢谢……”
四叶草，给我了幸福的四叶草。
说完，雷光又将我抱在怀里。
这次很轻，像清水一样。
像是预先演练好的一样，洪亮的鸣钟声响起。
回荡着，传遍了整个日本。
刹那间，天空一片锦绣。轰鸣的巨响和着七彩的烟花，一下下地炸开在我们头顶的天空。
缤纷灿烂的，我情愿，也相信我的生命、我和他的感情、我和他们所有人的羁绊，就如我头顶的烟花。
那种刹那芳华，最终归于平静，却不是消弭。
因为那样的绽放，是放在我们心里的，就像烟花属于天空。
因为死亡对我们来说，不是结局，而是一种向死而生而的幸福。
作者有话说第49章 烟火鸣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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