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个日与夜》木生林

35、第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人总是自私的，赵含木知道应该和她保持距离才对，他也一直刻意回避这件事儿，不去想。

　　但是在看见周灵发过来的试探性的短信的时候，他还是动摇了。

　　他和周灵约好在商场的咖啡店见面，她说要他回家一趟顺便和叔叔阿姨找个招呼，他不同意。

　　走的时候他没有告诉刘易水，他害怕她难受，担心她会多想。

　　怎么可能不会多想，赵含木知道这是自己的借口，他明明知道周灵喜欢他，他这样让她帮忙，就是利用，但是现在他真的没有办法，求她总比求赵兵强。

　　他会记住这个人情，用别的偿还。

　　赵含木想，他真是一个卑劣的人，这样利用一个女人，又瞒着另一个女人。

　　见了面，周灵和他谈了些日常，紧接着进入正题，她说她爸爸一定会帮他，让他不要太担心。

　　她还说就算她爸爸帮不上忙，赵兵也不会不管的，只要他……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下去。

　　赵含木知道她的意思，他没有接茬，坐在那里不说话。

　　两个人就这样坐着。

　　等了一会儿，她又突然问，“你出来见我，和她说了吗？”

　　“没有。我担心她会心里不舒服。”他说。

　　“哦。”

　　两个人又安静下来。

　　刘易水也就这样站在街对面看着。

　　从他说要出去的时候，她就觉得不对劲，好几天不出门的人，突然要出去。

　　女人的第六感真的可怕，她第一下听到他说出去的时候，就很不舒服，也说不上来哪，但就是不对。

　　看着他走出去，她也穿上衣服跟着出去。

　　这个行为很不好，她自己也很清楚，但是……就这一次。

　　警察的侦查能力应该很强的，但是今天可能是他心不在焉也可能是他着急的原因，刘易水跟着他走了一段路，他都没有发现。

　　他没有开车，看着他上了公交车，她伸手拦上出租跟在后面。

　　这趟公交，能去的地方很少，就是商场还有一个寺庙。

　　跟着他在商场下去，他走进咖啡店。

　　刘易水也下车，然后就看见坐在那的周灵，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个女人了。

　　她以为赵含木早就不和她联系了。

　　她站到树后面，隔着一条马路看着他们俩。

　　她猜到为什么赵含木会来见她，刘易水笑出来，无奈又悲哀。

　　她什么忙都帮不了，那就不应该阻止他见别人，刘易水知道他只是找她帮忙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但是她还是很难过，自己可能一直都给不到他什么帮助，难道以后一有事情他就要找别人吗？

　　一次可以两次可以，但是次数多了呢，谁又能保证呢？

　　她相信赵含木不会因为这个问题就轻易变，她相信他会一直坚定的选择她。

　　但是她不相信自己，她知道那种欠人情的感觉。赵含木会一直因为这个人情迁就她，可能一两次还好，那要是多几次，刘易水觉得自己就会受不了。

　　她总不能每次就偷跟着出来吧。

　　但是她又控制不住自己，知道他们俩出去，她就会想象，他们在干嘛，有没有笑，有没有挨的太近……有没有什么过激的行为……

　　信任一旦有了裂痕，哪怕是她单方面的裂痕 ，那这条裂痕就会越来越宽，就会有各种妖魔鬼怪从里面爬出来，侵占她的大脑。

　　她可能要一直处在怀疑和猜测中。

　　她感觉自己很无力，明明知道自己的情绪在往深渊发展，但她就是控制不住。

　　店里面的那对人，站起来，向外走。

　　她跑起来，躲进旁边的超市。

　　赵含木送她上车，然后又和司机叮嘱什么，车子才发动。

　　车走远，他掏出手机，面色表情放松，嘴也红润。

　　电话响起来，刘易水接起来，看着街对面的男人说“事情办完了？”

　　男人一边笑着说是，问她晚上吃什么一边伸手拦车，坐上车。

　　刘易水没有说话，看着车发动。

　　电话那头有些疑惑的声音响起来，“小水？”

　　她回过神来走出超市，问他这么解决的。

　　他说一个朋友帮忙的，然后又岔开话题问她吃什么。

　　“都可以。”她说。

　　赵含木笑出来说“我在超市买吧，你等我。”

　　“好。”她挂掉电话，也拦车回家。

　　刘易水走到小区的时候，赵含木从超市拐出来，正好看见她，他提着东西跑过来。

　　“怎么出来了？”他笑着说“在家等我就行了，这几天晚上冷。”

　　刘易水挤出一个笑，帮他提一点，说出来接他。

　　赵含木笑得更开心，他贴过来，说过几天去旅游吧，去云冈石窟，他还没有看过。

　　“我要上班了。”她语气有些不冷不热。

　　赵含木察觉到她心情不好，忙低声问，怎么了。

　　她看了他一眼，说“能怎么，出门之前还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回来就这么高兴了，不知道的以为你去见情人了。”

　　赵含木听她这么说，抿嘴看她一眼，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话里有话的样子。

　　刘易水看他这样，扭头独自往前走。

　　他紧紧跟着，心想这可不好，自己就是去见周灵，这件事应该和她说清楚的这样瞒着，要是被知道才解释不清楚。

　　对，应该告诉她。

　　他跑上去，刚开始“我刚才是去见……”

　　刘易水就打断他，“那你什么时候回去上班。”

　　“上班？我也不知道，应该调查完吧。”错过那个时间，再想开口就难了。

　　晚上，她的兴致也不高，赵含木草草结束，躺到她身边，伸出手把她搂过来。

　　她不说，他也没有问……

　　周灵说到做到，过了几天而已，他就回去上班。

　　刘易水一直没有主动提这个事情，赵含木忙的也就忘了。

　　那天她下班之后，在公司门口又看见王梅。

　　她站在车旁边，很明显是在等她。

　　刘易水跑过去，王梅让她上车。

　　她不敢多说什么，拉开车门上去。

　　车子往家的方向，她猜不到王梅的意图，缓缓看向旁边的女人，还是那么精致干练。还是那么的让她自卑……

　　还是上次的店，上次的位置，还是王梅说她听……

　　不一样的是她的语气不再和善……

　　“这次赵含木工作的问题，你听说了吧。”她双手交叉，微微抬下巴，有些不耐烦。

　　“听说了。”刘易水说。

　　“虽说我们不怎么同意他一直干这份工作，但是我们家人都明白，我儿子有多喜欢他现在的工作。这次的问题就是一个例子呀，你在他身边，真的一点忙都帮不上。还得人家周灵求她爸爸解决。你有父母或者说你有亲人能靠的住吗？你没有。”

　　王梅依旧直直盯着她，“以后这种事情可能越来越多，但是你一点忙都帮不上。总不能每次他都要找别人帮忙吧。那我儿子太惨了吧。”

　　等她说完，刘易水低着头回了一句，“阿姨，我觉得赵含木以后会有自己的人脉或者关系的，我也在努力。我相信我们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呵……”对面女人听见她的话，不屑的笑起来。

　　刘易水抿嘴，她也知道自己的话很虚，但是她愿意相信。

　　“人脉和关系？你多大了。进入社会也好几年了吧，怎么还是这么幼稚。现在这个社会留给普通人奋斗的机会有多少，你见过有几个是完全靠自己努力上去的。所有的一切都是要继承的，你懂吗？我们都关系变成赵含木的关系，我们的人脉变成他的人脉。这才是正常的，这才是最简单最容易的。”

　　王梅叹了一口气，“你这个小姑娘太天真了。”

　　“你这样就是拉着他堕落，有你在他身边，他以后的事业会受多大影响，你不明白吗？你不是爱他吗？那你怎么这么自私呢？”

　　王梅清晰逐渐高涨，声音也亮起来，引得周围人都在看她们。

　　她说的对，那些被她可以忽略的，现在被王梅血淋淋的扒出来。

　　刘易水又想起来那天她看见的，他们俩那么配，坐在那，就是一对儿。

　　她甚至都没有去过那个咖啡店。

　　刘易水想，她要怎么办？她明白自己对于赵含木来说可能会是个累赘，但是，她真的不想离开他。她不想又变成自己一个人……

　　她低着头，抿嘴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要怎么证明 ，自己也可以是他的依靠……她要怎么办才好……

　　她要分手吗……

　　王梅好像可以看出她的犹豫，她坐在对面又开口，“你现在工作也不容易，到时候我们帮你在H市找个工作，你也轻松。搬到那边，大家也不认识你，也不用看别人眼色，多好。”

　　这是糖衣炮弹。

　　威逼加利诱，刘易水想，为了让自己走，他们真是太用心了。

　　“阿姨，那我……”她还没有说完，电话响起来。

　　是赵含木。

　　她看了一眼王梅，然后接起来，说怎么了？

　　电话那边的人声音有些着急，“你都下班多长时间了，还没有回家，去哪了？”

　　刘易水看了看外面，声音有些磕巴，“呃，我就在附近，和一个朋友见面，马上回去。你先吃饭吧。”

　　“好，那我先吃饭了。你快点回来。”他说。

　　“嗯。”刘易水挂掉电话，看向对面的女人。

　　“你想想吧，和我儿子在一块，有什么好的。你别以为我治不了你。”

　　说完，站起来，王梅走了。

　　毫无征兆的出现又迅速的离开。

　　刘易水又坐了一会儿，才回家。

　　…………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