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个日与夜》木生林

34、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怎么可能就这样结束呢，刘易水真是傻，她还以为王梅有些接受她了，她还以为王梅真的被她的话打动那么一点点了。

　　那天什么都没有说，她以为王梅是在考虑，殊不知她是根本懒得理她。她要从赵含木那下手。

　　自从那次选拔的事情之后，她就发现公司的人有些孤立她，有时候吃饭不喊她，或者出去唱歌也不喊她。

　　追过她的小周和她说，因为上次那件事情，主管对她有意见了，大家看出来，也开始疏离她。

　　但是最近让她烦心的不是这件事，或者说她都没有时间关注公司的事情。

　　因为她发现王梅开始给赵含木安排相亲了。

　　她还是在他手机里发现的。

　　那天，赵含木让她打开手机回个信息，她一打开就看见微信聊天记录，王梅推了几个微信过来，还说让他见个面。

　　她拿着手机没有说话。

　　赵含木察觉到她不对劲，走过来，然后看见聊天记录。

　　他把她肩膀掰过来，面对面，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认真说道，“我不会去见面的。”

　　她抬头，看着他勉强笑出来，她心里难受的好像有一把钝刀子割，不会死，但是一直疼。

　　她不想他和家人争吵，但是她也不想他去相亲。

　　刘易水想自己这是自私吗？是吧……她真的好希望赵含木可以和家里断绝关系，义无反顾的选她。她为什么这么卑鄙……

　　她怎么可以有这么阴暗的想法……

　　刘易水前二十年都是在黑暗中度过，默默承受着外界的猜忌，鄙夷，不屑。她以为自己之后的年月也会这样度过，伸手不见五指，暗无天日。

　　但是老天还是可怜她的，让赵含木进入她的生活，他就像一盏灯一样照亮她的生活。让她感受温暖，她一直以为自己只要一点点就够了。

　　没想到，她会这么贪婪这么自私，竟然想要他完全走进自己的生活，跟着自己没入黑暗。

　　她抬起头看着他，要是自己说结婚……不可以，她不能用这样的方式逼他放弃自己的家庭。

　　“你……你其实可以……”她才刚说几个字。

　　赵含木猛地拉下脸，打断她，“相亲这件事，你就别劝我了吧。我不会的。不可能一边和你同居一边去相亲。你也不用开口，我知道你是好意，怕我和我妈妈吵架。但是你要是劝我的话，我会很难过的。不要让我难过好不好。”

　　他木着脸，看着她。

　　这些话，把刘易水的打算憋回肚子里，她看出来赵含木真的有些生气，他不去更好，刘易水想自己简直就是两面三刀的女人，一边要劝他去相亲让他妈妈开心，一边又在暗自高兴他不去。

　　狐狸精……

　　她看着他笑出来“好的我不劝你，你自己决定。”

　　她抱住他，靠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稳健平稳的心跳。

　　她发现自从和他在一起之后，她就喜欢上拥抱这个亲密行为。拥抱能表达的太多了，高兴时，难过时，疲惫时……都可以用拥抱缓解。

　　到这个时候，她的想法还是可以改变的，但是……之后又发生了一些事，让她开始动摇。

　　那是几个月之后，赵含木突然说他可以休息一个多星期。

　　第一二天，她还挺高兴的，想着他们俩很久没有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了，这一个星期可以黏在一起。

　　她还兴高采烈安排周边游玩，去吃饭，去看电影，但是第三天，她才意识到，好像赵含木并不怎么高兴。

　　他几乎一直守着手机，或者坐在电视前，不知道在想。

　　她还以为是太累了，但是已经三天了，他还是这样。

　　她问他去那吃饭怎么样，他也不理。

　　她走过去，坐到旁边，轻轻推推他。

　　他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她说都可以，听你的。

　　刘易水问他怎么了？是不是警局那边有问题。

　　他没有说话，把手机放到桌子上面，看着她露出一个很疲惫的笑容来。

　　说自己最近有点累。休息休息就没事儿了。

　　刘易水没有说话，陪他坐了一会儿，然后说“我想吃水果。”

　　他回了声好的，站起来走去厨房。

　　看他拐进去，刘易水把他手机拿起来，点开微信，她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他这么心不在焉的。

　　置顶的记录是她，刘易水接着往下看第二条，界面上面就显示着等通知。

　　什么等通知，她点进去，往上翻看。

　　暴力执法！……什么意思。

　　赵含木怎么会暴力执法。

　　“偷看我手机啊。”男人的声音在后面响起来。

　　她一惊，手机掉下去。

　　回头看向他，被发现了。低声说对不起。

　　赵含木把水果盘递给她，弯腰把手机捡起来，坐到沙发上，和她挨在一起。

　　“暴力执法是怎么回事？你是因为这个事情被停职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来。

　　他把手机抓在手里，低着头不言语。

　　刘易水也不着急，耐心等着……

　　好像过了很久，她没有看时间，就注意到外面的阳光从直射变成斜射，他才说话。

　　怎么回事呢……

　　大家总说，同一种事情见多了，可能就会慢慢冷漠下来，就好像医生见多了死者，从开始的难受变得麻木，法医见多了尸体，从每次都呕吐变得可以谈笑风生。

　　但是……他这样的是什么类型呢，工作马上就要六年，他见过恶心的事情真的很多，去抓吸毒人员，一打开那个门，真的什么东西就能看见。

　　脱光衣服跳舞的，脱光衣服互相殴打，或者兴致大发来个生命大和谐的都有，甚至他还见过，五六个人一起的。

　　他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再看见什么都可以接受的。

　　直到那天，他第一个冲上去，把门撞开，就看见几个男人，对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

　　那一下，就那一下，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嗡嗡的，有一股火蹭的窜上来，为什么这个社会会有这么多恶心的变态。

　　他几步冲过去，把三个男人扒开，退下衣服盖到小女孩身上，紧接着抱着她出去。

　　这时候他还是没有动手的，小女孩并不知道发生什么，但是本能的害怕，她一直哭啊哭，赵含木一直抱着她，哭着睡着。

　　回到警局，他把孩子放到宿舍，然后和大家一起去安排询问，其他同事脸色都不太好，他还能以为就是单纯的因为这几个变态。

　　开始询问，才知道，其中一个男人是孩子的父亲。

　　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这个变态竟然还是父亲，这种变态还配当父亲，一个人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和外人一起猥亵自己的孩子，畜牲也不会这样做。

　　他站起来，盯着这个男人，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一点点后悔的表情。

　　但是没有，这个男人淡定的坐在那里，接着开口，“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进来了，该怎么办怎么办，就是可怜了我女儿我进去了没人照顾她。”

　　“你不配，畜牲。”听到他还这么恬不知耻，提自己孩子，赵含木再也忍不住，什么人权什么文明，都是狗屁。

　　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把男人从椅子上揪起来，拳头打到他的脸上身上。

　　周围的同事赶快冲过来，拦他，把他架出去。

　　就是这一下动手，成了理由，这个男人非要告他，说他暴力执法，屈打成招。

　　督察下来调查，给他停了职让他暂时休息。

　　刘易水听他讲完，久久不能平静，天下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父亲，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真的太恶心了。

　　她抚上他的手和背，头靠在肩膀上，安慰他，“不是你的错，是这个社会畜牲太多了。你已经尽量把能做的都做了。”

　　赵含木闭上眼睛，靠着她。

　　她又问，那要是就判定你是暴力执法怎么办。

　　他顿住，然后声音低沉，还带点委屈，“那就是罚薪，停职，调离。”

　　刘易水听见，愤愤不平，“真是不公平，就轻轻杵了一个变态几下 就这么重的处分。为什么变态有人权，为什么要和变态讲人权，他干坏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受害者的人权。这个社会真的不公平。你没有错，不要难过。”

　　她抱紧他。

　　“现在不是难过不难过的问题，我并不是背这个处分。我也不想调离。所以最近就比较麻烦，我想找找关系帮我解决一下。”

　　“那你找到没？”她问。

　　“没有。”赵含木稍微坐直身体，把手机随手扔到沙发上，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他有些头疼，这个事情，找赵兵很快就能解决，但是他都不用想，要是和他开口，那这件事就没有这么简单，赵兵不会轻易帮他解决的。

　　他到时候一定会提出一些条件，恶心人。

　　别人还有谁……他发现自己好像没有什么有用的人脉。悲哀……

　　“含木？”李易水摸上他的脸，有些担心。

　　“没事儿。我再想想。”他露出一个笑来，企图让她宽心。

　　赵含木知道还有一个人能帮忙，周灵……她爸爸正好是这次调查组的组长，多可笑，一个警察还要被这样调查……

　　他要想一想，要不要找她帮忙……

　　………………

　　四月一日

　　警察真悲哀，又要抓人，又要适度，有时候挨打还不能还手。

　　………………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