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个日与夜》木生林

36、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

　　走到门口，她拿出手机照了照自己，脸色还算正常，就是有些疲惫。

　　她补了一下口红，挤出笑脸，开门，大声说，“我回来了。”

　　男人坐在餐桌那，听到声响抬头看她。

　　紧接着，跑过来。看着她撒娇问她去哪了，见哪个朋友了，也不电话说一声。

　　“以前的一个同学。”她低着头换鞋不看他。

　　他笑了笑，“我见过吗？”，俯身帮她拿拖鞋。

　　刚靠近，他就闻到那股异常熟悉的味道……

　　赵含木顿住，这是……

　　“怎么了？”刘易水换好拖鞋，走进去。

　　“你见我妈了？”他突然转过来说。

　　刘易水蹭的转过来，脸色露出惊讶的表情，“你怎么知道？”

　　男人走过来，低头看着她，脸色有些僵硬，问她找你干什么。

　　没什么事儿，她不想多说，扭过去准备进厨房。

　　不料被一把抓住，他盯着她，语气有些克制，有些硬问她，“她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她看着他。

　　他真的生气了，听见她这样回答，铁青着脸穿衣服就要走。

　　刘易水急忙抓住他，问他去哪。

　　赵含木看她一眼，嘱咐她先吃饭，自己就是回家一趟。

　　作势就要走。

　　刘易水从后面搂住他的腰，回家和你妈吵架怎么办？不要因为我再和家人发生争吵了。

　　他摸了摸腰上的手，然后掰开，“我不吵架，我就是和她说清楚。让她知道找你没有用。”

　　她转着眼珠，脸上写满不安和忐忑。

　　赵含木低下头，亲在她额头笑出来说，“先吃饭，我一会儿就回来了。吵架只会影响我们以后的事情。我不会那么蠢。”

　　说完，他扭头走出去，不给刘易水说话的机会。

　　她没有追出去，进到厨房开始吃饭。

　　她不打算干涉，她想要赵含木解决这个事情。她私心里甚至希望这次之后，再没人会来打扰他们。

　　王梅说得对，她配不上赵含木，她太自私。

　　明知道自己是累赘，明知道他会和家里吵架，但是她还是要赖着他，不想分手。

　　那周灵呢……她想现在周灵都不那么重要了。

　　她……她就是朋友而已……

　　仅仅是朋友……她不用一直在意的。

　　她要相信赵含木，相信他可以解决家里的事情，可以解决周灵，可以应付工作的事情。

　　她必须要相信他可以……

　　除了相信，她现在没有别的办法……

　　…………

　　赵含木回家，就看见王梅自己坐在沙发上面，看电视。

　　看见她回来还有些高兴，拉着他问东问西，完全不提找刘易水的事情。

　　赵含木坐下，听她一直说呀说，然后冷不丁开口，“你找她干嘛。”

　　王梅这次停下嘴，拿起被子喝了一口水，还不在意的说，“我还以为她能坚持多久 ，这才几个小时不到，就和你告状了。”

　　“是我自己发现的她没说。”赵含木声音有些高。

　　王梅被他突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使劲拍到他肩膀上 然后低声说，“你爸在书房你声音小一点。”

　　赵含木没有理会，继续问那个问题，找她干什么。

　　“干什么，我能干什么 。我通知她离我儿子远一点。”她气势昂昂的，好像在宣誓主权。

　　她一直都是这样，以前赵含木上小学的时候，她也是管控的很严格 甚至会偷跑到学校看他，一旦发现他交什么不学习的朋友，就会和老师反应。那个时候班里没有人愿意和他来往。

　　他放抗过，他回家吵架，哭闹，六年级的男孩因为交朋友和妈妈哭，说出来多滑稽，但是他都做过，为了获得那一点点权利。

　　很可惜，没有用，王梅总是可以哭着，和他讲自己多么多么惨，赵兵多么坏，她每次都会说，就是为了你我才不离婚的，就是为了你我才每次忍受挨打的。

　　听见这些话，赵含木没有办法再说什么，他只能乖乖听话，成全她自以为的母爱。

　　一直忍到小学毕业，他开始住校，赵兵的另一个儿子回来，她的管控才放松下来。

　　现在，他感觉，那个想要控制全世界的女人又开始出现了，或者说，她一直都没有消失。

　　赵含木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谈，他一脸无奈，太累了，这个家，这个女人。

　　“你……你不要找她麻烦。是我死皮赖脸缠着她。你想办法说服我吧。”

　　他企图把她的注意力从刘易水身上转移到自己身上。

　　但是……王梅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看着他。

　　冷冷开口，“你还真是和你爸爸一个德行啊，当时我发现那个女人的时候，他就是这样说的。呵。”

　　王梅微眯起眼睛，撇他。

　　“我就是要找那个女人，你看看她有什么用，你这次这个麻烦，她什么都帮不上，你找她干什么。普通家庭也算了，还是……那样的家庭。你以后的工作怎么办，你想过没。”

　　赵含木没有看她，他知道王梅说的对，其他的不重要，但是刘易水的身份可能会对他以后的升职产生影响。

　　但是……他发现，他好像爱刘易水多一点。

　　以前他想到这个事情的时候，也会有些烦恼，毕竟是他的工作，他付出那么多，不能在警员止步。

　　随着他们俩越看越亲密，时间越来越长，他发现自己想起来的时候，想法已经变了，他觉得自己甚至可以为了刘易水放弃缉毒的工作。

　　他更爱她了。

　　这很没出息，一个男人不应该这样，但是他又很高兴，他更爱她了……

　　知道说出来，可能会被骂，赵含木还是说了。

　　“没关系，她更重要。我可以一直干缉毒的。”他说。

　　听到这，王梅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眼里满是疑惑，她不懂，自己儿子怎么会变成这样，以前不是把工作房当成全部吗？现在这么因为一个女人就要妥协了。

　　她把杯子重重的砸到桌面上，冷哼一声，冷嘲热讽，说他股迷心窍，被女人骗了，说刘易水是狐狸精，还说她绝对不会同意，这样的女人进门。

　　无所谓你同不同意，我就是要和她在一块，以后还要结婚。赵含木说。

　　“你要是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我说不动你，我就找她麻烦。”王梅恶狠狠的，好像在说仇人似的。

　　赵含木看着她，脸上不冷不热，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情。“那我以后就回来了。”

　　“你自己看吧。”说完，他站起来，好不留恋走出去。

　　可能是和王梅生气，可能是他自己想明白，回家的时候他突然就特别想和她结婚。

　　于是跑到商场，买了戒指。

　　他把戒指放到衣服兜里。

　　一开门，就要她过来帮自己拿衣服。

　　刘易水跑过来，问他说什么了，有没有吵架，有没有挨打。

　　赵含木笑起来，挨打？怎么可能。

　　一边说一边还脱衣服，还示意她接一下。

　　刘易水伸手接过来，然后就摸到一个盒子。

　　四四方方的小盒子，在他的口袋里。

　　即使她没经历过求婚，她也知道这是戒指盒。

　　她又抬头看他的表情，男人嘴角扬到耳边，眼里满是柔情，马上就要变成星星。

　　刘易水一瞬间没有搞明白这个状况，怎么突然要求婚了，他回家发生什么了。难道是吵架脑子糊涂了？

　　她有些迟疑，又看向男人。

　　赵含木看她犹豫不定，只好说“拿出来呀。”

　　她听话的拿出来，一个黑色的丝绒盒子出现在两个人的面前。

　　男人把盒子拿过来，从里面拿出买好的戒指，拿到她面前，轻声问，“嫁给我？”

　　戒指样式很简单，一个圈上面有一颗钻，可能刚刚达到一克拉。

　　没有鲜花，没有音乐，他也没有单膝跪地。

　　就是这么简陋的求婚，让刘易水心脏加速快要炸开。

　　从看见戒指的那一刻，她的脑子里就一片空白，手里冒出冷汗，冷的她发抖。

　　实际上，她确实发抖了，手和胳膊。

　　“愿不愿意嘛？”男人的声音又响起。

　　刘易水呆愣的抬起头，看着他。

　　结婚？

　　为什么？

　　怎么结？

　　她闭上眼睛，深呼吸几下，然后声音有些颤抖，说道，“你让我缓一下。”

　　“好的。”赵含木懂事的没有再说话，还特别绅士的扶住她的胳膊。

　　要结婚吗？刘易水不知道自己该从哪个方面开始想。

　　他父母什么意思？警队那边什么情况，结婚之后要怎么办？他以后不回家了吗？

　　他为什么要和自己结婚……要是现在答应了明天他又后悔怎么办……

　　要是……

　　刘易水感觉自己的脑子马上就要爆炸了。

　　她突然睁开眼睛，看着赵含木说，“你爸妈知道你这样吗？你想好以后要怎么办吗？”

　　男人笑出来，“你和我结婚还是和我爸妈结婚，管他们干什么。以后能怎么办，就是我们俩一块生活呀，一辈子。”

　　他说的理所当然。

　　刘易水看着他，他们相处几年了，他的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亮。

　　她听见自己心里有一个声音 ，答应吧，答应吧，以后你就可以一直依靠他了，你会幸福的。

　　可以吗？她真的可以幸福吗？

　　这个男人……

　　在她难受的时候陪着她，生病的时候照顾她。他们俩都不了解对方的工作。

　　但是她一发生什么事情，总是要和他说。

　　他也是，总是要和她撒娇。

　　这个时候她又突然想起来周灵，她又想起来他的工作，那他可能以后就要一直妥协和承受了。

　　“好。”她轻声说。

　　她看见男人的眼睛好像今天的月亮……

　　又亮又圆……

　　………………

　　六月八日

　　我要结婚了！

　　我要结婚了！

　　我要结婚了！

　　………………

　　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