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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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朔？”苏可月看着面前俨然已经年过半百的男人，不可置信地开口。
南宫朔紧紧盯着她的脸，神情严肃得可怕。他的胸膛因为气息不顺而上下起伏着，不难看出他跑到这里来的心情有多急切。
“你怎么？”苏可月抓住他的胳膊，仔仔细细地端详他的脸，她看到了他深深浅浅的皱纹，就像无法磨灭的烙印。苏可月摇了摇头，尽力扯起嘴角：“南宫朔，你又在搞什么恶作剧，别闹了行吗。”
南宫朔抬起手，抚上苏可月的脸时还在剧烈地颤抖。他小心翼翼地摸过她的脸颊，睫毛和嘴唇，就像在抚摸一件易碎品，下一秒就会灰飞烟灭。
“你回来了……”他似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比起年轻时期的音色显得低沉而厚重。南宫朔展开双臂，将将苏可月紧紧拥在怀里。
苏可月发觉他的力气极大，就像要把她揉碎在他的胸膛。此刻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突然，她的耳边传来沙哑的呜咽声，是南宫朔在哭。
比起刚才巨大的冲击力，现在苏可月只能感受到铺天盖地而来的慌乱。
南宫朔竟然哭了。
她的喉口在一瞬间梗住，一张口就牵扯起酸痛。
“到……到底发生了什么？”苏可月开口的一瞬间，眼泪便奔涌而出。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哭，但就犹如本能，眼泪不知不觉地从脸颊滚落。
“小姐，你一觉……睡了三十年。”站在旁边的女生犹豫半晌，最后鼓足勇气才回答了苏可月的问题。
“三十年……”
这个数字几乎让苏可月眼前一黑。
三十年，怎么可能有三十年？她明明离开游戏不到24个小时，怎么可能过了三十年？
“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南宫朔始终紧抱着她不愿放手，他太害怕会再次失去她。
现实中，苏可月颤抖地点击头盔前的液晶屏，点击游戏时间，眼前赫然显示着30年后的年份。
一夜之间，游戏中的时间飞速流逝，来到了三十年后。
“三十年前，你睡过去之后就再也没有醒来。我以为你只是醒得晚了一些，也有可能这次又是几天……”
“我每一天都反反复复地告诉自己，明天你就会醒来，可是我对自己这么说了三十年。”
“我好想你。”
他就这样拥抱着她，两个人亲密如同情侣，然而一人风华正茂，一人却已迟暮。对苏可月来说，不到24小时后再次见面，一切却都已经是沧海桑田。
巨大的悲怆涌上苏可月的心头，让她甚至觉得喘不过气来。她光是想到这三十年南宫朔每一天都在等她这个事实，就简直快要哭出声来。上次她仅仅走了几天，他就失魂落魄，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她不敢想这三十年他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甚至昨天晚上他说想让她多陪他一会儿，她却仅仅因为自己困了，没有兑现对他的承诺。然后不告而别了整整三十年。
“南宫朔……你应该忘了我的，你为什么不忘了我？”
她的嘴唇颤抖着，闭上双眸任由泪水将自己淹没。
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她可能真的爱上他了，一个不存在现实生活中的人，一个注定没有结果的人。
舍不得他难过，看不得他受委屈，想要时时刻刻陪在他身边。
可是为什么，偏偏迟来了这么久。
“我该怎么忘记你。”
所有人都知道，南宫家的大少爷南宫朔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他变得沉默寡言，经常把自己锁进自己的卧室，要么就是对着一个易拉罐拉环和一张发黄的纸片发呆。
好像是为了一个女人。
他每天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看苏可月有没有醒来，然而每次都是否定的答案。南宫朔为了让她醒来，什么办法都用过了，他故意用她最不喜欢的方式对她讲话，想看她气鼓鼓纠正他的样子，又或者威胁她说再不醒来就把她扔出去，可是他又怎么舍得。
其间，作为一个为玩家存在而生的纸片人，他无数次想要亲自了结自己的生命，可每一次他想要这么做时，就会想到苏可月对他说过的话。就算她不在，他也不能死，这是他对她的承诺。
她好像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只不过这一天实在来得太快。
然而这三十年对他来说却比死更难过。
没有苏可月的陪伴，他的心脏一天比一天衰竭，从最开始偶尔的刺痛，到后期每一天都要承受着从四肢百骸传来的钻心痛楚。
让他坚持到今天的原因，只是因为他相信苏可月不会背弃对自己的承诺，她一定会回来。
其实这么多年，他也早已经察觉苏可月身份的特殊。不管是那天她的身体近乎透明，她奇怪的嗜睡症，还是三十年如一日不变的脸庞，都昭示着她并不是普通人。
至少，她和他不是一样的人。
可是这又能怎么样，他不在乎。
他们注定会相爱，不论身份，不论时间，不论地点。
他和她相处的时间比起三十年来实在太短，不到三个月的记忆却要让他挨过漫长的半生。直到后来，这些记忆也已经变得模糊。她留给他的东西，他反反复复地看。易拉罐拉环早已经锈迹斑驳，那张免睡券也早已经发黄，卷起了毛边。
他踽踽独行了三十年，似乎是很长的时间，又似乎只是短短一瞬。
听到紧急铃声的那一刻，他以为是自己的幻觉。那是独属于苏可月的铃声，只有她醒来，才会响起。
在刚刚看到她站在那里的第一眼，他甚至不敢动一下，他怕这是一场梦，然而就算是梦，他也不想醒来。
落入她眼中的那一刻，他以为自己还是三十年前的那个少年人。
可惜，不是了。
他这副残破的身躯昭示着时间正在他身上清晰地流逝。
然而现在看到她重新站在他面前，他终于感受到解脱。
或许死也不可惜了，因为他等到了。
其实他早就已经是将死之人，只不过苟延残喘到今天。
只是，还是可惜的，因为他们的时间太短。
苏可月的手抚摸上他的脊背，瘦得仿佛枯槁的枝条，不堪一折。
她在触碰上的一瞬间便狠狠地颤抖了一下，最终放声大哭。
凭什么，到底凭什么要这样。
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结局，要承受这样的苦楚，她在看到这个游戏的第一眼……
还是会打开。
然后，她会离他远远的，就这么看着他。
也许幸运的话她能看到他和其他的女孩在一起，幸福美满地度过这一生。而不是像和她在一起这样，蹉跎三十年的岁月。
苏可月不敢再摘下头盔。
她内心有强烈的预感，这次可能是三十年，但下次，可能会更糟。
她装作若无其事地陪在南宫朔的身边，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提起这三十年空白的岁月。
游戏里，她想要陪南宫朔填补这三十年的遗憾，和他形影不离，她陪他下棋，为他读书，帮他梳理头发。当年少年柔软又顺滑的棕色短发，不知不觉间已经变得像失去养分的枯草。两人一起驾车去周边游玩，去花田看花，就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她连睡觉都不曾摘下头盔，但却一直没有进食。
强撑了三天后，现实生活中的她几近昏厥。
看着逐渐变得虚弱的苏可月，南宫朔知道，这些天的相处也不过只是昙花一现，她终究到了要再次离开的时候。
“去吧，回到你的世界去，”南宫朔对苏可月说：“我还会在这里等你。”
其实，他也不知道到底等不等得到。
可是他已经知足，不再奢求太多。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