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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借端生事 ...

  •   回到九天宫已是酉时,小弟子们把他们迎了进来,告诉说师父正在虚无门闭关,现在谁都不见。宁羽听罢又松了口气。虽然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但在此之前时间越长越好。他还是不能接受师父姜世忧就是林清口中“主人”的事实,也存着一丝“万一搞错了”的念想。

      反正既然师父不在,他们便无须与谁汇报,两人吃了饭便去了内室稍作休息,当然,还是去了墨不异的内室。

      墨不异点燃熏香,静静地看香烟袅袅从那白玉老虎的嘴中吐出,不一会儿便已是满室生香。他素喜这种白檀香,衣袍发丝上也总若隐若留着白檀余味。宁羽在一个坐垫上盘腿坐下,看着墨不异也在他的对面打坐,自己也开始运起功来。

      这一程经历了意料之外的危险,需要好好地调息休憩才是,不过灵术高强之人只需片刻便可调整自己的灵流到最佳状态。这一次休息到接近戊时,墨不异和宁羽起了身,打开窗户,此时一颗细小的光点正横刺天际。

      “陨星!”

      墨不异走了过来,窗外无星无月,显得那一闪即逝的星辰更加耀眼。

      然而,看到陨星的兴奋很快冷了下来。四国之内皆把它看成陨落之兆,大煞紫薇帝星。宁羽沉吟片刻,说道:“美虽美矣,却乃大凶之兆。”

      墨不异仰头看那陨星掠过处,说道:“你担心吗?”

      “担心什么?”

      “夏良群兵败,打不到天择国,报不了你的仇。”

      宁羽微笑:“如果他不是蠢到无可救药,以齐云现在的兵力,无论如何都能拿下三国,即使天择国内山势高险,多精怪和天然屏障,充其量也就是难度大些,我不信夏良群就打不下来。”

      墨不异道:“那就无需在意是否大凶之兆。”他缓声道,“命由己而非天,鬼神禨祥之学只是借口。”

      宁羽心中一动:“所以,他们说你的身体特质是因与灵脉相连,你也……”

      “我不在意。”墨不异断然回答。

      “我也不在意。”宁羽也说。墨不异与其对视了一会儿,神情变得柔和起来。

      宁羽一笑:“好了,我们差不多动身了吧。”

      “好。”

      很快,黑暗中出现两条黑影疾走而去,与夜色迅速融为了一体。

      林清勉力睁开了眼:“主人,你就任由他们去吗?”

      四周一片幽静,只有他的说话声和喘息声。他已几乎丧失了所有内力,伤势极重,声音有气无力。虽然姜世忧以醇厚的灵力为他疗伤,但暂时也动不了。

      姜世忧将他的上半身拢在怀里,隔了好久,才语气温和地回答道:“无妨。既然天下山河易主,风云已变,连天上三清尊者都阻止不了,凭他们更翻不起浪花了,让他们多活几天罢了。”

      林清的声音更低了下来:“对不起,主人,都怪我太任性了。这次不仅没能顺利完成任务,还被识穿了面目,要不是主人相救,这次我恐怕已经当场暴毙了。”

      姜世忧爱怜地拍了拍林清紧握成拳的手:“有我在,他们识穿也奈何不了什么,你养好身子重要,这些就先别管了。”

      林清皱着眉道:“那个密探……”

      “你杀了他?”姜世忧听他说得犹豫,直接接了下去。

      林清脸上立马浮现出阴狠的杀意,犹豫了一会儿,说道:“是,是我杀的。”

      姜世忧伸手将他额前被汗水濡湿的散发拨开,淡淡地说:“杀便杀了,无需在意。”

      林清微眯着眼,似乎在回忆虐杀时的快感:“我不仅杀了,还让他死得很惨,死前便让他提前见识了什么是地狱,谁让他对我出言相讽呢。”

      姜世忧虽不在场,也能猜出事情由来,知道他最痛恨的是什么,闻言道:“乱说话就该受到惩罚,清儿你爱怎么玩都可以,但是,既然出来做事,可要有头有尾的。”最后一句话拖长了音。

      林清脸色一青,坦白道:“我在尸身上施了咒术,藏在了齐云的冷宫里,还故意通知了宁羽和墨不异去找他。但我以为这事尽在我掌控之中,谁知……”说罢,像做错事的孩子似地低下了头。

      姜世忧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笑出声来:“傻孩子,你闯出来的祸事,以为我没想到要去善后吗?”

      林清听得此言,睁大了眼睛:“主人……”

      姜世忧温言道:“放心,那密探的事已经了了,夏良群那边我也会搞定,此人从此就会像从未在这世上存在过一般。”他又道,“我知道你不喜墨不异,但他毕竟对我们极为重要。我还是那句话,当下就暂时留他一命,等事情办完随你处置。”

      林清沉默着咬了咬牙。

      姜世忧又道:“此次春祭大典的事情清儿是否听说了?”

      林清道:“来时匆匆,后来又被宁羽追赶,与墨不异狭路相逢,并不知晓发生了什么。”

      于是,姜世忧将春祭大典上三清尊者神像显威的事儿大致告诉了他。林清越听越惊,急道:“金身剥离,神像流泪”,这难道不是兆示大凶?

      姜世忧皱眉道:“正是,所以我让墨不异血祭尊神,平息神怒。”他又补充道,“清儿,你应知道,这世间可能只有他能做到。”

      见林清不语,姜世忧又道:“清儿,我们所作所为,也许在天神看来是在倒行逆施,但即使逆天而行,我也要让这世界翻天覆地。”

      “主人……”

      “所以,”姜世忧自顾自说道,“那个天择来的刺客,就当是长仪的处死便好,眼下首要任务就是让夏良群先把长仪打下来,夺得灵脉朱雀扇,如此一来,天下基本大定,再强攻天择也会事半功倍,我也好放下心来。”他顿了一顿,又道,“有些事情我兀自在外布置着。无终大火后已引天择之乱,起码得再持续个数月,到时再一网打尽。眼下应先取长仪。清儿,你知晓灵脉的秘密,要明白相当长一段时间之内墨不异对我们还很重要,我再说一次,先别去动他了。”

      林清知道姜世忧为了让齐云一统天下,几十年来都暗中筹谋策划,一向谨慎小心,生怕一丝错漏。“……好。”

      姜世忧又道:“我其实还是不太懂,清儿你对墨不异的恨意为何会这么深?”

      林清心中一惊,手不自觉地紧抓着被沿。姜世忧见状握了他一只手,道:“若你不想说就罢了,只是不管什么原因,现在你先忍一忍吧。”

      林清这才深吸口气点了点头。

      姜世忧见他情绪异动,换个话题道:“这次虽然被识破,但其实让你护送贡品只是为了寻长仪的把柄而已,现在这目的已经达成了。”

      林清道:“自齐云一国独大之后,长仪就像附属国一样夹着尾巴做人,这次按例送贡品进宫能寻到他们的把柄吗?”

      姜世忧微微一笑:“拿下瀛北之后,以齐云的军力其实是可以一鼓作气继续征伐的,但一来灵脉降洪,世人惊恐,需得时间稳定住人心,重封地界,二来自古讲究师出有名,齐云需要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南伐,若名不正,便言不顺,徒留口舌,更无法服人。”

      林清道:“但不知这次的把柄是何?”

      姜世忧缓缓道:“长仪牝鸡司晨,长仪王死后,孟氏与长仪长公主秦琴君斗了数年才夺得皇权,宝贝得很,所以这些年学乖了,一直都是谨言慎行,抓不到她什么把柄。上次长仪与天择在瀛北北城合围我们,意图夺取玄武璧,但其时齐云并未正式昭告天下收服瀛北,于法无据、于理不合,无法以此作为借口,说不定孟氏也正是考虑到这点才敢蝼蚁撼象。王之动那次虽然有凭有证,但一个叛臣不足以上升到国家大略,要以此为由火候稍欠。这次春祭大典,我和夏良群商量若长仪推三阻四不愿进贡,我方便以“辱国”为借口在一月之内发兵直取南城。”

      林清道:“可是长仪不仅进贡了,还较之往年额外上供了十箱金银珠宝和四个美貌女子。”

      姜世忧道:“饶是这样,我们也自有应对之法,无论如何都会在这鸡蛋里面挑到骨头的。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现在我已把大典之上刺杀夏良群的刺客推到了长仪国的头上,现在天下皆知长仪活得不耐烦了,竟胆敢派人刺杀齐云王。”

      “事实上,并非是长仪派人刺杀的吗?”

      “不是又怎样,攻下瀛北之后,齐云在暗地里招兵买马亦从未停止,今晚过后,齐云恐怕就会正式宣布南伐了。”

      林清沉默了一阵。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这时间过得如此之快……,依这样的速度想必用不了半年齐云就能直捣东国,届时早日一统天下也能偿了主人您的夙愿。”

      姜世忧注视着他:“清儿,你觉得一统天下才是我的夙愿吗?”

      怀中的人露出惊疑的神色,身子甫一动,似乎牵了伤口,忍不住闷哼一声。

      “别动。”姜世忧道,“你伤及五脏经脉,虽有我为你疗伤续灵,但也必得静养一段日子,若是寻常之人早已死了百次了。”

      “……是。”

      像是知道林清在想什么,姜世忧悠悠地开了口:“现在大概所有人都以为我的夙愿是一统天下之后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相。”

      林清沉默着,姜世忧也没再说下去。好一会儿,却听得他的声音又轻轻地飘过来:“我跟着主人已经快二十个年头,我的命是主人给的,主人想做什么,想成为谁,无论如何,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姜世忧的表情有微微的动容。

      “在我眼里,主人应该成为的是真正的万万人之上。没有一个人有资格凌驾在主人之上。”

      姜世忧道:“若这里不是九天宫虚无门,被旁人听了去可就是杀头之罪。”语气里却听不出喜怒。

      林清道:“夏良群那厮若没有主人的辅佐何以有今天,聪明的就该在三国收归之后主动禅让帝位才是。”

      姜世忧叹口气道:“原来在清儿看来我的夙愿不仅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是成为天下共主,统领四国。”

      林清向他望去,终于提出了他的疑问:“主人,难道,不是吗?”付出了那么多年的努力,运筹帷幄,呕心沥血,林清觉得即使主人将只居于夏良群一人之下,位在万人之上也是太过委屈了,而且,虽然主人从未正面告诉过他要夺取整个天下,但他觉得他的野心不会止于一国之相。

      “……”姜世忧与他对视,不说是,也不说不是,眼中却有令人读不懂的情绪。

      半晌,他把他的身子放下,让他躺好,掖了掖被角道:“虚无门密室的结界我已经加固过了,这段时间清儿安心养伤,就别多操心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反派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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