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国伏灵记》柳八斤

88、司阳兽现

　　虽是小队人马，到底还是皇家风范，威仪十足，走到哪里，百姓们都要屏退两旁，垂首下跪。这次长仪和天择国前来进贡，齐云恨不得敲锣打鼓地宣扬，自然都是挑大道而行。

　　大路通达平坦，宁羽等人均是年轻力壮，没几个时辰已行路过半，穿过一片平原之后，队伍暂时停下，大家席地而坐，几个小兵拿着干粮和水分发下去。

　　宁羽就着一个馒头喝一口水，咬一块风干的牛肉，觉得嘴里快淡出鸟来，不由想着幸好墨不异没来，吃这玩意儿也太难为他了。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呢？如果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自己三四个时辰不见，四舍五入也快一年没见他了。这么一想他突然觉得很委屈：都已经隔了十年才找到他，现在又得白白耗一年！

　　他莫名生起气来，眼角余光却瞥见那姓沐的一个人在角落静坐着，一条腿支起，手里拿着水壶无意义地晃着，身旁的食物一动未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皇上那儿似乎提前打过招呼，所以没有人好奇去打探此人究竟是何来历，他五官虽平庸，但观他待人接物的姿态，既高傲又冷淡。宁羽总觉得他不是普通人，当然了，若是皇上的秘密探子，本来也算不得普通人了。

　　宁羽起身向他走去，自来熟地往他身边一坐：“沐大人，还有至少两个时辰才到目的地，你不吃点东西吗？”把馒头拗了一半，和着干牛肉递了过去。

　　那人一声不吭，摆摆手，也不晃水壶了，甚至连看都不去看他一眼。

　　宁羽吃了个瘪也不以为意，电光火石之间，他突然起身，将馒头对着那人的脸狠狠掷了过去，只是转瞬的事，两人本又离得近，那人本能地抬手一扬，将馒头抓在了手上，随手扔了开去，另一手抓住了宁羽的衣襟。

　　宁羽赶忙“嘿嘿”干笑两声，拍拍他的手让他松开，自说自话道：“看来这食物真是难入大人之口，但荒郊野地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不过如果顺利的话今天之内就能把进贡的宝贝顺利送回宫了，到时皇上高兴起来，玉馔珍馐都不在话下，现在嘛，大人，您先忍一忍啦！”

　　那人松了手，但看着他的目光倏地冷了下来，仍是不发一语。

　　宁羽假装没看到，又问：“对了，沐大人，这次任务之后是否要向皇上亲自呈报？御前侍卫、九天宫弟子、鲁将军得力干将，有了我们这些人居然还不够，皇上对我们还不放心吗？”

　　那人睨了他一眼，显是很不愿意回答，但对方已经这么问了，他也不好再沉默下去，于是简短而直接地道：“我亲自呈报。”说完这话，他站起身来，一个箭步跃上马背，一边已走远了。

　　宁羽看着他的背影越行越远，这才拍拍衣服站起身来。

　　果然如此。

　　他早就觉得那姓沐的不对劲。此人的易容可不如墨不异，虽然宽袍敞袖，但手部肌肤裸露在外却是白皙如瓷，和他灰暗的脸色形成极鲜明的反差。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测，宁羽故意激他说话，如果那人还不回答，他也还会想其他办法让他发声。

　　那人尽管五官平平，但眼神灵动，如果单看眉眼，一定会猜测他年纪未至而立，但他一开口却是一副沙哑的嗓子，简直如古稀老者一般——就像是刻意压低和变形了音色一般。

　　不动声色，是因为他的易容之术并不高明，若是表情过多就容易露出破绽，而在变声方面，他显然更不擅长，明明年纪轻轻却一副老人嗓，这不是更令人怀疑，所以干脆不说话或者少说话了。

　　就凭刚才他接下馒头那招，既快又准，咫尺之间应变奇快，宁羽就断定此人不会是泛泛之辈，不过他虽然猜到那人是易容而来，却没搞明白他为什么要易容，

　　此人究竟是何来头？宁羽正寻思着，不远处常默大声叫道：“大人，差不多到时间啦！我们得继续赶路啦！”

　　这个姓沐的既然能与他们同在一个队伍，定然是受了夏良群的指派，这是肯定的。那么，难道是因为夏良群不愿意他密探的真实面目泄露出去，又信不过他们，这才让他跟着过来？

　　“知道了，来了！”若这是齐云王的主意，那还是装傻为好。宁羽虽也好奇，毕竟不愿惹是生非。

　　稍作休整，一队人马再次出发。由于行到后来路愈加难走，这次花了远不止两个时辰，直到日头快要西落他们才到达约定地，比预定时间又晚了将近两个时辰。殷会期官阶最高，他也乐得一马当前，远远地就看到了两条大船正从河的另一头驶来，一条插着面绘有杏黄麦穗和大刀的旗、另一条船上的旗子则是丹红底色中间一个宝葫芦。

　　“是长仪和天择的船！”殷会期松了口气道，“还好正赶得上，不过这两个小破国而已，迟早要灭的，让他们等等也无妨。”

　　常默见大船驶来，兴奋道：“是啊殷大人，可是现在就算长仪和天择联手也已不是咱们的对手了。”

　　殷会期道：“那是当然的，还用得着说吗？”常富瞪了他一眼，显然对这个无礼之人很是不满。

　　虽已看到了大船，但其实载星河宽广如海，视距会产生误差，到两条船真的靠岸又等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这次主要负责运送贡品的几人纷纷下了马静待一旁。

　　两条大船行到近前，船上的两个武将已经各喊开了：“长仪使节”、“天择使节”，“拜见齐云各位大人”！

　　这次只是运送贡品，既不动武，根本无需派太多人看护。大船靠岸后，天择的十来个兵士在使节指挥下先将金银玉器等常规贡物抬出，再将十只关在笼子里的司阳兽推了出来。齐云兵士分左右排成两队，留了几个上前进行检查，每个人眼神中都毫不掩饰他们的好奇。

　　殷会期半张着嘴看这猿身狮面的动物从自己身旁经过，常默拉着常富目不转睛地盯着，倒是陈智还比较镇定，宁羽特意观察那姓沐的探子，他的表情仍是一成不变。

　　宁羽原来可以算是半个天择皇室，不管司阴兽还是司阳兽都是数见不鲜。天择的灵气之地众多，奇珍异兽着实不少，早就见怪不怪，但那些都是野物，自古至今实现畜饲的妖兽只有司阴兽和司阳兽两种，但产量也是很少，又得耗费大量金钱，民间绝少看见，因此才有资格作为贡品献上。

　　相比用于贵族吟唱作乐的司阳兽而言，可作坐骑，可当武器的司阴兽要实惠得多了。

　　常默奇道：“原来这就是司阳兽，看起来长得好像猴子和狮子的结合体啊！”

　　常富道：“大人，听说司阳兽本就是猴子和狮子，通过一种秘术让他们合成了一体。”

　　常默：“就像马和驴生出骡子出来是吗？”

　　常富汗颜：“……司阳兽不是那样生出来的，猴和狮生不出司阳兽来。”

　　常默：“啊？”

　　常富：“我也是听说的。那种秘术砍下狮头和猴身，作法将他们合在一起。”

　　常默：“哦！可是这会不会有点残忍？”

　　常富：“……都是些畜生而已。”

　　常默看着那些妖兽的眼神不由带了点怜悯：“那为什么它们看起来都蔫儿吧唧的？”

　　众人定睛看去，只见十个铁笼里分别关着十只司阳兽，果然个个无精打采，不过尽管如此，那猿身狮面看着还是有点渗人。

　　陈智这时插嘴：“听说司阳兽喜阳，现在日已西沉，没了阳光，再加上舟车劳顿，自然是不会精神的。”众人一听，都觉得他说得有理。

　　殷会期这时已从一脸震惊自如切换成一脸“你们真没见过世面”的不屑表情，说道：“天择那鬼地方就喜欢搞这些妖魔鬼怪的东西，所以他们的灵术和我们齐云是有天壤之别的，世人都言天择灵术高强，但我看来只有我们齐云的修仙术才是这天底下的正道法术。”

　　这捧高踩低的言论倒也得到了部分齐云兵士的赞同。常默道：“殷大人说得确实有理，我只是觉得天择这些怪兽挺可怜的，说是灵兽，其实和小猫小狗也没啥区别，都是靠人给点吃食，看人脸色而已……”一边用同情的目光目送兵士们把装有司阳兽的铁笼子抬到活动车上去。

　　殷会期因知常默官阶不低，耐着性子打断他道：“常大人言重了，那只是些畜生而已！”

　　虽然都是畜生，但灵兽又不同于其它的畜生。他们不知道灵术练成之后这些所谓“怪兽”的寿数可要比凡人还要长一些，而且在天择境内地位远高于普通平民，平日里八珍玉食都不在话下，还比平民百姓吃得讲究多了。

　　长仪的使节此时一声令下，让众兵士们把一一贡品抬出，齐云众人抬头去看，只见那放置贡品的箱子闪得人发晕，就像泛着荧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