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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乱世重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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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世忧自始至终面色平静,这时却微微有些动怒。他立于夏良群之前,伸掌运力,刀气割空的尖利声音至此戛然而止,千刀幻象瞬间散去,只留一把大刀“哐”地一声重重跌在了地上,上面仍印出森森的寒光,兀自在阳光下一闪一闪。
白衣男子大吃一惊,显然没料到这“一掷千刀”有人能轻易阻挡,与此同时,他那一招胁下已露破绽,姜元抓住时机点地而起,灵流尽灌一掌对其拍去。白衣男子眼见刺杀不成竟然无意躲闪,正面受了这一重击,姜元本以为这击也就能用上三、四成力,没想到他全不避忌,就像是速速寻死,一掌下去,顿时口吐鲜血,内脏如涌。
围在夏良群周围的侍卫眼见他受伤倒地,立马围了上来,三两下就把他捆了起来,押到夏良群的面前。
姜世忧转身对夏良群道:“皇上受惊了。”
夏良群大手一挥:“无碍!有相国和九天宫在,朕安全得很。”转瞬间,夏良群的眼神又变得阴鸷起来,他走上前重重踢了一脚被捆着的白衣男子,那男子一声闷哼,但还是咬牙忍着痛。
夏良群语气冰冷:“说!你叫什么名字?谁派你来刺杀朕的?”
那白衣男子伤重,流血不停,眼中却仍对着夏良群射出凶光来,夏良群乍见之下心下一凛。
姜元走上前来,蹲身在那白衣男子鸠尾穴上一点,暂时止住他流血之势,又到姜世忧身旁轻声道:“师父,伤得太重,如不医治估计就不行了。”
说话间,那白衣男子竟突然地放声大笑起来,他这一笑就不停歇,笑到最后,笑声愈大,声音中似乎夹杂着一种莫名凄厉的情绪。齐云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都猜想此人是不是死到临头被吓疯了。
姜世忧对夏良群道:“皇上,此人命不久矣,看看能不能问出什么来。”
夏良群点了点头,对那人说道:“快说!你究竟是何人,受谁指派而来?!说出来朕给你个痛快!”
那白衣男子笑到最后终于收声,他口含鲜血,宛如一头受伤的兽。“要你命的人千千万万,你用得着一个个去知道他姓甚名何吗?!没有人指派,我的目标只是要你死,既然今天栽在你手里,你杀了我,让我死吧!”
夏良群没耐性和他啰嗦,随手指着一个小吏道:“把他的手指给我一根一根切下来,直到全部切光为止!看他招不招!”
小吏战战兢兢地走上前去,手中握着把小匕首,另两个小兵摁住那男子不让他乱动。十指连心,小指切了下来,而那男子只是痛哼一声,身体晃了晃,居然硬生生地挺住了。小吏又把匕首移到了他的无名指上。
姜元到底心善,见此情景,虽知他刺杀皇帝罪无可赦,还是忍不住拉着姜世忧的袍袖:“师父,这人快不行了,受不住这刑!折磨死他脏污了这祭神之地,而且三清在上,这也不符九天宫的道义……”
姜世忧拍了拍他手表示安慰,对夏良群道:“皇上,此人刺杀时显然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不如徐徐图之。而且此人姓甚名何也确实不重要,我们最需要知道的不就是他的背后是谁在指派吗?”
至于此人为谁所派,见他手握宝刀,夏良群心里就多少有数,听姜世忧这么说,便即对左右道:“那先给我搜身!”
那个被要求切手指的小吏顿时脸色由阴转晴,看来他也并不想做那档子事。不过他在白衣男子身上摸索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只得悻悻退在一旁。
“果然有备而来,故意不让我们知道。”姜世忧道,“不过,猜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他此话一出,夏良群、姜东习、姜元和几个侍卫都纷纷朝他看去。
姜世忧半蹲下看着那白衣男子,直接说道:“孩子,你是长仪国人吧。”
那白衣男子明明已气息奄奄,听他这话,蓦地瞳孔骤张:“不!不是!”
“好的。”姜世忧对他点点头,起身对夏良群道,“皇上,这孩子是长仪国人。”
夏良群道:“哦?!相国何以见得?”
姜元想了想,道:“师父,是因为他使的是刀法吗?——可是,长仪国的刀法我们研究过,似乎有所不同。”
姜世忧道:“这正是他不想让我们知道他来自长仪的铁证。”他捡起掉落地上的大刀。那刀轻盈无比,握在手上毫无重量。姜世忧将其举高,寒芒更甚,但阳光居然能透过刀背直射下来。众人又是一惊,暗道真是把宝刀。
事实上,长仪国的刀法是刚猛路子,劈刺砍削讲究的是力道,而此人的刀法掺杂了幻术。但说到底其实是因其出招速度奇快无比,那一把大刀幻作千把实是迷惑人心,从始至终都只有一把刀而已,而能把一把刀使得如千把一般才是这刀术真正厉害所在。
姜世忧悠悠地对那白衣男子开了口:“你改良的长仪刀法比之本国的可要厉害多了。”
那人浑身一凛,似乎心神大震,正想开口否认,姜世忧又继续道:“你的刀术虽然刻意避开了力道的应用,但是从刀路、刀势、角度来看,无一没有脱离长仪刀法的本源。不过,”姜世忧看着他道,“你如此年轻,身形能够如此之快,这刀法也已练至至高境界,倒也算是奇才。”
白衣男子听到此处,露出一副知道自己身份被揭穿的模样,低下头不发一言,伤口的疼痛让他整个人都在发抖。
姜元看不过去,上前道:“皇上,既是长仪国人,那这次刺杀事件更不简单,要不把他押回去慢慢审问?”姜元心里七上八下,他虽是护主心切,但并不想造杀孽。那人毕竟是被他所伤。
这次姜世忧却道:“既已知道是长仪人士,那么他为何刺杀也已经昭然天下,何必再留?!”
夏良群道:“孩子,你师父说得对,此人姓甚名何并不重要,而我们现在也已经知道了他的背后是谁在指派。这人的价值,已经尽了。”他“哼”了一声,“长仪国早已危如累卵,竟然还想着要来刺杀朕,孟氏这是嫌活得太长了,很好,朕马上要去收拾她!”
姜元瞪大了眼睛,只听夏良群一声令下:“来人!”
“在!”
“把这人给我丢到大牢去,先医着,别让他死了,稍后再慢慢审他!”
“……”姜元松了一口气。
原来,夏良群虽是很想直接将那搅乱大典的白衣男子处死,但转念一想,他是如何混进春祭大典的伶人队伍里的?
他向远处张望,三个“鬼面”早已摘了面具,脸色诚惶诚惧,就这一眼,他就能断定这三个杂碎不知道那人的刺杀计划。
之前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私通长仪的王之动凌迟,在朝堂掀起滔天巨浪,整个皇宫人心惶惶,再加上长仪国早就日薄西山,他想不通有哪个臣子笨得要和他作对,把刺客安插到祭典队伍里来。
这得往深里查,说不定还有第二个王之动。
夏良群暗暗下定决心,拂袖喝道:“筹备春祭大典的相关人等,审查不严,让贼人趁虚而入,侍卫办事不力,护卫不周,全部杖责五十以儆效尤!刺杀事宜,从严查办!”
乱世要用重典,夏良群对犯错者一向严苛,相关人等一听居然不是当场处死已经感恩戴德,但其实是显灵的神仙面前,夏良群多少有所顾忌,让他们逃过了这一回。
墨不异把一切看在眼里。经历了这些鸡飞狗跳,姜世忧的面容依然平和,似乎极少有人有事能让他产生波动,如果有的话,印象最深还得追溯至瀛北国北城寻得玄武璧那次。回想起来,那时他的表情如同一个渴极的人看到了水源一般……
他再把目光转向那白衣男子。那人伤得极重,身形本就单薄,现在看着更是随时都会晕倒,左手小指处赫然是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洞,断指掉落一旁,已经发白。
姜元年纪虽小,仙术却已经很高,在九天宫诸弟子中仅在宁羽之下。他那一掌下去震伤了那人的五脏肺腑,如果——如果不是那人瞬间下意识地催起灵流护住身体,即使不用大刑,此人也早已一命归西。
墨不异凝眉暗思,他看得真切,此人明明身负颇高的御灵之术,却只使刀法,显然是为了隐瞒身份,姜世忧的功力更在他之上,没有理由看不出来,却仍直指他为长仪国人。而那人表面极力掩饰,实则这演技在他眼里就拙劣得很,如果说他是故意误导齐云众人让他们以为自己来自长仪,那么他的真实身份和真实目的才真的是昭然若揭了。
比起那白衣男子刺杀不成嫁祸长仪,更值得深思的是姜世忧顺水推舟地隐瞒下来。他不希望齐云王把怒火烧向天择,又或者——他是如此地希望把怒火第一时间更快烧向长仪,平定整个南部。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以为没什么人看这部呢,还有小可爱找到围脖褒奖并且鼓励我。
我又有信心了。
谢谢大家,会一直坚持到完结的(反正都写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