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国伏灵记》柳八斤

73、抽丝剥茧

　　一进屋子，宁羽便迫不及待地关了门。“那林清手中之物果然是齐云的灵脉白虎镜！”

　　墨不异道：“以我感受，确是相同之物。”

　　宁羽道：“齐云的灵脉一直都由齐云王严加保管，珍宝房看似随意其实机关重重，若不是我们都执意要看，而齐云王也想着借机让我们敲打敲打师父，估计这一看都难。”

　　墨不异道：“两国灵脉在手，他自是有本钱威风。”

　　宁羽道：“那么问题来了，他是如何突破重重机关，从齐云国的皇宫大殿里拿到这白虎镜并带到无终岭的？他又是凭的什么策动了灵脉？又为什么要帮着我们把怨灵之火给灭去？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偷？即使林清武功盖世，皇宫守卫森严，殿内暗设机关，这难度实在太大。借？这更不可能，齐云如日中天，灵脉固国之本，夏良群还期望以灵脉为利器治办东国，怎么可能一声不吭地拿去借给无名之人。退一步来说，就算是他偷了来，又为何要千里迢迢地助他们化去天罚，灭怨灵之火？又为何在灭去怨灵之火后又冒着同样的风险完璧归赵？

　　宁羽顺着思路想下去，记得林清曾在齐云郊外无意中言道齐云也是他的留居之所，这么说来或许他真是齐云人氏，如果对他们的行踪和灵脉十分熟悉的话，更可能是宫廷里的人，所谓内贼难防，他若长居宫内，凭他如此高强的武功，打听到灵脉所在从而偷而取之的可能性便大得多。然后，他还得知道要以皇族之血去驱动灵脉……

　　但是，他搜遍记忆，在整个宫廷应该都没有像他这样的官吏。再想下去，也真的是没一点儿线索了，但他隐隐有种感觉，好像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真相正在被一层层地抽丝剥茧，渐渐露出本来的面目。

　　墨不异摊开手掌，黑幽幽的灵火忽明忽暗：“他背后有人指使，那个人才是关键所在。”

　　十年之前，那人幻作瀛北国师模样将墨不异一箭穿心，隔绝封灵棺内。这十年以来，他似乎无声无息没了踪影，他去了哪儿？此次林清再现，他又在哪儿？是不是又幻作谁的模样伺机而动？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乱麻一样越搅越乱，但这也同时说明了真相越来越近，所有的一切正一个个地纷呈于眼前。

　　没有了头绪，宁羽干脆先不想了，他转头把墨不异半拉着到了床上。不管怎么样，灵脉威力如此巨大，似乎伤到了墨不异那异于常人的身体，虽然他现在看来没事，但万一有内伤呢。

　　他让墨不异平躺下来，一手伸出食指和中指搭在他的腕处，另一手麻利地扯开他的衣服，露出半个胸膛，在他的天突、紫宫、中庭穴飞快点穴。

　　“别动，让我帮你检查一下。”这动作、这手势，极其暧昧，但宁羽心不在此，他专注着手上的事儿，此刻根本无一丝的邪念。

　　墨不异眯着眼任他摆布了一会儿。比起十年之前，宁羽脸部的轮廓更有线条感，五官都已经长开了，彻底褪去了婴儿肥，但他微垂的眼眸澄水如鉴，一如十年前那个灿烂一笑、露出白牙的孩子。

　　墨不异盯着看了他片刻，平静地问道：“如何，看出什么来了吗？”

　　宁羽道：“……不对。”

　　闻言，墨不异渐渐敛了神色。

　　宁羽慌乱地抬头看他，目光中露出不可思议来。墨不异与他坦然对视，不动声色。他凝神又检查了片刻，突然像是触电似地把搭在他腕上的手指放开，怔怔地对他说道：“为什么……这不可能……”嘴唇翕动，后面的话一时竟说不出口。

　　世人修仙练术，先修内力、佐以外功，颖慧者三、五年，愚笨者七、八年才能催引灵力入体并自如运用，天突、紫宫、中庭三穴犹如灵流出口，灵术高强之人在缠斗之时都会特别注意不被捏了命门，因为若封住三穴等于封住体内灵流，灵流欲动不得，灵力将大大削减，脉象也会变得虚浮而短促。墨不异为灵脉所伤，灵流大泄，宁羽欲封住他三穴好好检查，却发现根本封之不住。他体内的灵流如汩汩泉涌，似乎取之不竭，而且——而且——他根本把不到他的任何一丝脉象。

　　宁羽脸色煞白，把脉的那只手上还留有他腕部冰凉的触感。

　　明明——明明——宁羽有点失态地把墨不异的衣服全给扯开，右手按在他留着伤疤的左胸之上，手上顿时传来了有力的心跳声。

　　墨不异静静地看着他，好像并不意外于他的反应。“你可以按紧点。”他戏谑似地抓着他的手压在自己胸口。

　　宁羽抓过墨不异另一只手，两指搭上手腕。

　　也没有。什么都没有。一点脉象都找不到。他缓缓放开墨不异的手，圆睁了双眼，用颤抖的声音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墨不异依然看着他默默不语。

　　“你早就知道你没有脉象了？”

　　墨不异缓缓点了点头。

　　“我从来没听你说过……”

　　墨不异淡声道：“我早就习惯了，况且，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是什么大事？！一个人居然没有脉象，这还不是什么大事？！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表示自己的震惊和诧异，忽听得墨不异轻飘飘地说道，“你不用内疚，这和你无关。”

　　“怎么和我无关，你这身体——若不是因为我，怎么会……”一时之间，山野郊林、月华草浪、穿心之剑、胸口血花，那些经年已久的意象在脑中交替着如涌而来，让他不自禁地鼻头发酸。

　　“不是你。”墨不异见他如此，将衣服穿好，反手握住他的右手，用安抚的口吻道，“和灵脉无关，也和十年前的那天无关，只是我自生来便无脉象罢了。”

　　“什么？！”

　　墨不异一双眸子定定地望着他：“这是我自己的事，和谁都无关。”他缓缓说道，“其实，从出生开始，我便与常人不同。你知我为何名为‘不异’？那是因为母亲知道我的特异，却不愿意我与常人有异。”

　　宁羽印象中，这是墨不异第一次提起他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