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国伏灵记》柳八斤

71、白虎镜现

　　珍宝放在珍宝房，这倒也好理解。大轿兜兜转转，过了许久才在珍宝房前停了下来。这所小殿被置于宫廷最里端，里面虽是堆砌着奇珍异宝，外观却是平平无奇，黛瓦朱漆，在一众琉璃殿里显得低调得有些刻意。

　　这珍宝房平素本就少有人来，又有整队禁军日夜看管，守卫可说是极为森严。此时禁军头目正半坐在台阶上百无聊赖，乍见御辇从远处行来，连忙一个激灵迎将了上来。

　　夏良群仍处壮年，做事风风火火，他大手一挥示意禁军退走，随身掏出一串钥匙丢给小太监，小太监急忙上前“哐哐哐”地连着打开了三、四个黑金铁锁，用力一推，大门伴随着“吱呀”声缓缓而开。

　　宁羽和墨不异站在门外，一眼便看到了珍宝房内金银玉器随处堆放。夏良群对他们道：“进来。”

　　大门在他们之后重新阖上。夏良群一人在前，小太监离他两个身位，宁羽和墨不异跟在最后。整个珍宝房面宽不大，纵深却惊人，一眼竟望不到头，之前正面相对还不以为然，以为这只是一座普通的小宫殿而已。在整殿中间，空出了约一人宽的道来，两旁铺设长毯，上面尽是奇珍异宝，金银玛瑙珍珠翡翠就不在话下了，宁羽虽曾是相府公子，但不少珍宝也是从所未见。

　　他边走边在心里啧啧惊叹，而墨不异对那些珍宝视若罔闻，目不斜视，仿佛他只是走在一条普通的小路上。宁羽突然不合时宜地冒出个奇怪的念头：如果这两旁的都是红烧肘子糖醋排骨，他是不是会稍稍流露出些情绪的波动来。

　　走了好一会儿，前面赫然出现一道屏风横阻中间。这屏风大得足以充斥整面的墙，以青玉雕琢，东西南北各绘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兽相对，作势欲斗，凶悍异常，栩栩如生。

　　夏良群停在屏风之前，示意他们在此等候。“你们运气好得很，这白虎镜只传历代齐云之主，至今还未现世。你们就在这里等着即可，朕得亲自取来。”说罢示意小太监同在旁守候，自己则转过屏风，继续往里走去。

　　宁羽和墨不异抬头看那青玉屏风的绘案，小太监见他们看得目不转睛，在旁轻声但语气郑重地介绍道：“这屏风可是有千年历史了。听说绘的是天地混沌初期的上古神兽，如今呀守护我们齐云的就是西方神兽白虎。”

　　宁羽问道：“公公是常常来这里吗？”

　　那小太监连连摆手：“哪能呢？！皇上不是说了，这是不赀之赏，别说我在这里伺候了皇上五年了，珍宝房就来过一、两次而已，白虎镜这宝物我都不知在哪里，也未曾见过。”

　　这话他相信，这珍宝房看似随意，其实隐设诸多复杂机关。

　　进门之后，长廊两边的油灯自动燃起，修为高者能发觉灯芯如针般锐利异常，直对着宫殿正中，在火中熊熊不熄，似乎一有差池便会激射而出。这四神兽屏风将人阻隔开来，每头神兽的眼珠利爪莹莹发光，散发出微微的草药味道。而抬头往上，在画栋雕梁间每隔些间距便挖空一块，宁羽毫不怀疑如果他们有些许不安分上面就会有什么毒蛇利箭放出。

　　一扫而过能看得出的暗门就已经有这么些了，看不出的更应该不会少。如果他能看到，墨不异自然更不在话下了，但既来之，则安之。两人装作毫不知情，神色如常，静静等待。

　　夏良群在屏风后又走了小半柱香的时间，这才到了头。前方是一堵白墙，他走上前去，张开手掌，按照五行八卦的方位退一进三，舍木取金。掌上动作极快，就好像拨弄乐器似地在什么都没有的白墙上往往来来。做完这一切，他后退三步、往左两步，又往右行了四步，但听得不轻不重的“得”一声。他推开白墙，前方露出一条细长的甬道，似乎直通到地下，而在甬道的最里面，一个什么东西正散发出夺目的光芒，虽被绢绸裹了几层并置于一无色的琉璃盅内，却仍不掩它耀眼的华彩，直把甬道也照得通亮。

　　夏良群步出甬道，反手将白墙复原，回到了屏风处。小太监年纪虽小却是十分机灵，早就已经退到看不见他们的地方去了。

　　“等久了吧。”夏良群问道。

　　“不久不久……”宁羽忙答道，“回皇上，想要一睹至宝真容，臣等多久都算不了什么。”墨不异总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宁羽心里叹了口气，插科打诨溜须拍马毕恭毕敬的话全都得他紧着上才行。

　　夏良群哈哈一笑，站在屏风之前：“好，就给你们看吧，不用过来，这么看着便可。”说罢，掏出一裹着数层绢绸的物事来，置于掌心之上。

　　宁羽和墨不异对望一眼，心道那屏风也定是个厉害暗器。当下不言，把目光都放到了那物事之上。

　　夏良群缓缓展开那裹着的绢绸，每展开一层，那物事便更亮了几分，等展开全部，几乎是目不能视，和着一股巨大的灵力，陡然间便在殿内卷起一阵强风，吹得人几乎站不住脚。那应该是一面银白色的圆镜，但由于镜光太过耀眼，乍一眼看去更象是与光融于一体，轮廓都不太清晰。

　　宁羽半眯着眼睛，见那圆镜的背面绘有一只吊睛白老虎，牙齿森露，欲扑欲咬，空气中的尘埃翻卷，隐隐显出一个兽类图腾的形状。而几乎在同时，墨不异睁大了双眼，手按胸口，身体晃了几晃。宁羽眼明手快，在后边一把撑住，以极轻的声音道：“忍一忍。”夏良群收了白虎镜，放回袖中，疑道：“你这是怎么了？”

　　宁羽忙道：“皇上，墨不异他是乍见宝物，心甚喜之，一时激动所致……”

　　夏良群微微不满：“朕是在问他，不是问你。”

　　“……”

　　墨不异听言，让宁羽放开撑着他的手，拜谢道：“草民确实是太过激动，想自己无德无能，却能入主九天宫，得师父垂青，已是心有所感，现在更是见到齐云灵脉真颜，此生已是无憾。”

　　“……”宁羽哭笑不得，想他明明如此能说会道，却总是居于人后，真是可惜了这张嘴了。

　　夏良群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最后点了点头，心道再是故作沉稳也到底还年轻，乍见如此宝物激动欲晕也不是说不通，又问：“听说你们亲见过玄武璧的神威？”

　　宁羽连忙称是。

　　夏良群边捋须边道：“玄武璧能策滔天洪水、引天灾降临，但我齐云白虎镜也非凡物，所有妖灵鬼气只要沾上镜辉便会立马烟消云散，对付天择国正是克星。”他顿了顿，看着他们两人道，“朕带你们来，一是已经答应赏赐了你们，二是希望你们回去告诉你们师父，灵脉在朕这里收得好好的，绝没有别人能拿得到，将来必能排上用场，让他安心帮我谋天下吧！”

　　这似乎话中有话，语义其实不善，但宁羽当没听到，只拜伏于地再呼万岁。夏良群转头又向珍宝房尽头走去，而那小太监不知何时又跳了出来，对他们做了个“有请”的动作。

　　两人退出殿来，宁羽一把拉过墨不异掠到旁边一棵大树之下：“就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