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国伏灵记》柳八斤

60、芝麻开花

　　两人离城门隔了些距离跳下马来，墨不异拍拍马背，黑马伸头不停蹭着他的胸口，显出一副依依不舍之态。

　　宁羽在旁惊讶道：“这马莫不要成精了！”

　　墨不异将马具取下，扔在地上，一拍马屁股：“走吧，别再回来了。”黑马仰天嘶鸣，随即扬蹄疾奔，朝着反方向跑去，一溜烟的功夫便无影无踪了。

　　“不异，你对畜生倒是比对人要温柔得多。”宁羽由衷道。

　　他还有下半句没好意思说出口，那就是：你对别人虽不温柔，但独独对我最是温柔了。

　　行到城门口，宁羽掏出九天宫令牌。看门的几个小厮一见是九天宫的大人到访，立马齐刷刷让出了一条道来。宁羽与墨不异大鸣大放地从卫兵中间走过，进到城里，宁羽突然想到什么，又退回了几步，问其中一个小兵：“你们的校尉呢？”

　　那小兵见宁羽问话，惶恐不已：“回禀、回禀大人，王校尉在那儿呢！”宁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一个穿着藏蓝戎服的中年汉子正立于城门口，他见宁羽寻他，马上走出两步，拜倒道：“王执见过姜大人、墨大人。”

　　宁羽奇道：“你认识我们？”

　　王执道：“禀大人，之前小的见过常大人与两位大人对话。”

　　宁羽走过城门时想到招摇山那个被提为校尉的啰嗦小兵，便顺口问了问，那小兵名叫常默，难道便是他口中的“常大人”？

　　“你所说的‘常大人’是不是常默？”

　　想不到王执一听这话，竟然浑身一震，站直了身子道：“没错！正是常大人。”

　　宁羽心想，问你话来着，你抖个什么劲。见王执校尉打扮，而城门正校尉之职一城门一人而已，便道：“你叫王执，是这里的城门校尉？”

　　王执毕恭毕敬道：“禀大人，小的不才，正是这里的城门校尉。”

　　宁羽愈奇：“你是校尉，那常默去哪儿了？”

　　王执再度拜倒，恭恭敬敬地答道：“小的有幸得到常大人的青睐，从城门卫兵被提拔到校尉一职，而常大人已高升御前三等护卫，前几天入宫履职去了。”

　　这还真是意想不到。宁羽本以为那常默看似木讷，适逢机缘从小兵擢升为城门校尉已是福神附体，居然还能继续高升。

　　城门校尉为从八品，御前三等护卫为正六品，这中间可跳了不止一级，不仅如此，这职位因接近皇帝，地位尊贵、待遇也高，一向为人所艳羡。这样一来，宁羽倒是了解了王执此前为何簌簌发抖。他自己虽身列九天宫高阶弟子，但也区区挂个从六品的虚衔，对常默直呼其名，等同于上下不分、尊卑颠倒，若顶真了追究起来可是要入刑的，说不定还得连累到他自己。

　　宁羽颇窘，作势轻咳了一声道：“原来如此，常大人还真是芝麻开花节节高呀……不过话说，他这官儿也升得太快了吧？”纵观整个朝廷，升官如此迅速的还真不多。

　　王执答道：“常大人自招摇山一役成名，声名远播，被破格擢升城门校尉。正值御前三等护卫一职留空，皇上感其守城门不能发挥能力之一二，故特批其连升四级，补此空缺。”

　　宁羽回想常默在招摇山的表现，怎么也没想到他就是拿着他的清醒散为众人解个迷香而已，哪里衬得上“声名远播”四个字。说起来，如果真是要“声名远播”，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功劳更大些吧。不过想归想，他既不欲争功，也懒得多说，与王执打了招呼后便自往城里走去。

　　墨不异忽道：“齐云王防你们九天宫防得厉害。”

　　宁羽明知故问：“何出此言？”

　　墨不异道：“谁不知道招摇山一役九天宫出力最多，可是没见你们门人有人擢升，反而大加打压，还把功劳算在不相干的人头上，若不是他在防着你们又何须如此。”

　　墨不异作为一个旁观者，更能客观地看待整件事。宁羽和他想法一致，暗叹拿下瀛北已然耗费大量国力，多疑的齐云王还在大搞内斗。

　　他一方面离不开师父的支持，一方面又不愿意九天宫继续独大，只能暗戳戳做点小动作，培养专属于自己的势力。其实何止是他，王侯将相处于高位，想得比别人深一层也是理所应当，反过来看，这也是夏良群深谋远虑的体现。

　　不过他怎么折腾宁羽倒是无感，他既不为名也不稀罕利，只是担心歼灭天择国的计划会因此被拖累。

　　宁羽作为九天宫中坚力量参与过齐云尽灭三国的宏图大计。

　　瀛北之羸弱为三国之最，长仪次之，天择绕山环水，地势高峻，通晓御灵术者又比比皆是，是为最强。按照师父的规划，齐云暂采取远交近攻的策略，瀛北本就最弱，又与齐云一衣带水，载星河将两国相连，因此第一目标便是瀛北。如今瀛北已灭，下一个应是长仪，在九天宫入瀛北边城寻灵脉之时，长仪与天择联手相扰，已是给了齐云一个最好的进攻借口，长仪主少国疑，军力低下，如果顺利的话，预计在齐云稍作休整后半年为期差不多可将其拿下，也便是说，攻打天择国之日也不会很远了。

　　宁羽边走边想，突然走在前头的墨不异停下了脚步，宁羽一时未注意，差点撞了上去。

　　他抬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见他正盯着前面一个小摊。小摊上摆着个笸箩，堆着一块块方正的饴糖，用红红绿绿的彩纸包着，煞是好看。宁羽了然，掏出铜板给摊主，挑了四五块饴糖递了过去。

　　墨不异接过糖，放了一块在嘴里，弯了眉眼：“……挺甜的。”

　　宁羽呵呵一笑，一副心满意足，继续往前而行。墨不异驻足看着他的背影，过了一会儿也快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