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国伏灵记》柳八斤

23、火攻边城

　　宁羽列阵于前，不住回头张望，见墨不异早就躲在石柱后，还不忘和他挥手打了个招呼。想来他这身功夫就算真的身处火海也完全能够脱险，这么想着便即放心下来，专心护阵。

　　其时夕阳半隐，天色渐暗，火蒺藜在空中拉出一条条长长的火线后轰然落下，带着撼天的巨响在地上砸出圆桌大小、一尺来深的坑洞。

　　长仪士兵从蒙圈中反应过来，纷纷丢盔弃甲，四散逃逸。火蒺藜将角斗场的兽皮顶砸出了一个个大洞，带着依然惊人的速度冲下，长仪士兵根本躲闪不及，惨叫声立马在耳边此起彼伏，正被砸中的身上着火、血肉模糊，未被砸中的只要沾染上一点火星子也立马全身燃烧起来，在地上痛到滚来滚去，一不小心又会撞上窜逃的其他士兵，火苗“噌”地如同有灵般附着而上，愈燃愈烈，还来不及逃出角斗场，长仪士兵便已被烧死近百。

　　鞠则其怒火中烧，他总算知道石田打的什么主意了，好个一网打尽！他忙不迭躲开从天而降的火蒺藜，却一眼瞥见斗场正中的九天宫弟子双手顶剑，似是举行某种仪式，而火蒺藜落在他们头上不远处便兀自熄灭明火，脱力滚下，竟然是未伤分毫。

　　“快！到齐云的阵里去！”边大声喊着，一边又拨开几个差点砸到身上的火蒺藜，“快！”

　　长仪士兵幸存者仍在不断减少，剩下的人大多是反应较快、躲闪及时的，好些个士兵也早就注意到九天宫门人不受火蒺藜之灾，听主帅这么一说，也不管外敌在前，纷纷向其涌去。

　　九天宫弟子们顿时脸色大变。四国之中要数天择和齐云灵术最强，但两国所长又有所不同，天择灵术以单体修炼为主，齐云则以多人阵法名声在外。布阵之法，在攻在守均是群体为之，一旦有外来侵略者破坏，阵型被打乱，阵效将会立马消减甚至消失，乃大忌也！当然，长仪士兵根本不会去理会这些，保命要紧。

　　鞠则其当先一刀向一站于阵脚的弟子头上砍去，那弟子大骸之下连忙抽剑相挡，阵型露出破绽，众人的灵流从这一角急速溢出。鞠则其大刀生风，左手推掌为拳，十分凶猛，显是长仪纯正的内家打法，那弟子支持不住。鞠则其趁其不备一个白虹贯日，掌风拂过，弟子应声倒地，捂着胸口吐出两口鲜血。

　　“快！都快过来！”鞠则其打倒那弟子，一边往阵里挤着，一边招呼其他幸存的长仪士兵。别的九天宫弟子惊怒交加却又不敢轻举妄动，因双手举剑只能对其脚踢怒骂，但收效甚微，阵内灵力已减，若阵脚再乱，必将散阵无疑。

　　姜世忧始终立于阵中，终是难以再忍，对其持剑相向，两人在两百弟子的人山肉海中搏杀起来。论功评术，鞠则其不及姜世忧的百分之一，但他从小持刀，近身刀法本是所长，又没有心理负担，不惧伤及九天宫门人，因此招招凶狠，无所顾忌，而姜世忧需照顾两百根如肉柱子一般杵着不能移动的弟子们不受伤害，在对招时难免束手束脚，十招之内居然未将其解决。

　　这短短时间内，幸存的长仪士兵们也都蜂拥而至，这水生阵以灵流入剑身，结成水系阵法以抵火攻，需要双手举长剑结阵，九天宫弟子只能膝顶、脚踢，手不能动，嘴上不住叫道：“快别进来！”“马上要散阵了！”“快走开！”可士兵们见到被烧死砸伤的那些人早就吓破了胆，哪里还管什么散不散阵，全都削尖了脑袋往阵里冲，想着得阵庇荫以保命。

　　一面是阵脚大乱、灵流大泄，一面是五百人蛮力齐冲，这水生阵终于抵受不住，正如满水漫灌无力承受，阵内发出一声银瓶迸裂的脆响，两百九天宫弟子瞬间正面抵受了这巨大的力量，修为低的直接被震飞了出去，修为高的也感到握剑的手在虎口处隐隐生疼。

　　“阵破了！”长仪和齐云的人同时叫道。

　　火蒺藜依然如流星雨般毫不留情地砸落。

　　“结阵！重新结阵！”殷会期大声地不断重复，但根本没有人听他的。很多九天宫弟子虽然能够保持冷静，但惊慌失措的长仪士兵如无头苍蝇般乱撞乱窜，蒺藜上的灵火如附骨之蚁，无论谁沾染上一点便顺势而上，一传十、十传二十，眨眼功夫又放倒百人。偌大的角斗场中，焦臭的气味很快弥漫了开来，到处是焦尸和残兵，无助的呻||吟和绝望的呼喊回荡不息。

　　姜世忧站于斗场正中，以灵力传话：“都躲去石柱后！”声音轰然而起，好似自天上传来，清清楚楚刻在每个人耳朵里。

　　“听见了吗？还不快躲到石柱后边去！”宁羽边说，边打掉了一个飞来的火蒺藜，救下一个年轻的长仪士兵。那士兵看到是九天宫的弟子瞪直了眼，宁羽飞起一脚，把他踢得反抱在石柱上：“看什么看！不知道躲着吗？”边说自己也侧身与墨不异一起躲在根石柱后，伸出头来道：“这玩意儿从南方来，场子里杵着的石柱子是天然屏障，躲这里只要对付头上掉下的那些就成了。”这些话也是满蕴内劲送了出去，虽不及姜世忧灵力充溢，但也能保证人人都能听见。

　　其他士兵眼见敌方不仅没对自己动手，反而还相助于自己，顿时心头一松，能走能跑的纷纷找了角斗场的石柱躲在了后面。火蒺藜势头虽猛，但也硬不过石柱子，打到石柱的都被一一弹开落下地面，灵火没有宿体一会儿便熄，未打到石柱的继续发力向前，剩下正巧飞到石柱上方落下的也因早有准备被一一闪开或打掉。

　　危难之中，齐云和长仪两国竟无意之中互为难友，一根石柱后有站着九天宫弟子，也有站着长仪的士兵，双方面面相觑，颇为尴尬，这当下既不适合直接出手相向，又总不能干脆握手言和，只能沉声不语，场面既危险又尴尬。

　　这次火攻持续了没多久也停下了。鞠则其独自躲在一根石柱后兀自骂个不停，什么“龟孙子”、“王八蛋”、“臭狗屎”等市井泼骂都出来了。

　　过了半柱香余，见天上再没什么动静，大家都从柱子后陆续走出，分成敌我两队，自觉在当中隔出一段不近的距离。姜世忧拍了拍身上的尘灰，说道：“怎么，还要打吗？届时玉石俱焚，却自有旁人来坐收渔翁之利。”这话一出，对面长仪士兵的军心显然更乱，个个一脸惶恐。

　　鞠则其冷静下来在周围打量了一圈。灵火骤熄，地上的焦尸触目惊心、伤员不住惨叫，看起来一片杏黄，死伤的几乎都是自己的人，估摸着还能再战的不到三分之一，当下踌躇不语。

　　姜世忧继续道：“敌暗我明，现在我们相当于同坐一船，要打也出去了再打，先把外面的解决了再说。”

　　鞠则其眼睛一亮，抬头问：“你想怎么解决？”

　　姜世忧道：“引他进来便可。”

　　“石田阴险狡诈，他就等着你们出去时来个一网打尽！”鞠则其一脸愤恨。

　　姜世忧冷哼一声：“九天宫弟子听令，全部收敛灵力，原地待命！”随着一声令下，九天宫弟子们就地盘腿而坐，如若禅定，修仙者身上那若隐的灵流瞬间团团散去，除了长仪残兵的呻||吟声，一时安静得令人有些不适。墨不异倒是有些讶然：“这敛息除灵之术自成一脉，之前从未见过。”宁羽在旁解释道：“这是师父为了对付灵术修为高强的人特创的仙术，就是为了让对方麻痹大意，以为可以轻取，这不，派上用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