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国伏灵记》柳八斤

24、司阴兽吼

　　石田凝神屏息，突然地感知到城内灵力大减，一旁司阴兽吼声如猿如狮，四蹄乱蹬，显然已经进入兴奋状态。它这么一吼，别的船只上趴着的司阴兽也都跟随起身，几十只妖兽同对天巨吼，声音震天，穿透了寒冷的冬夜。石田拍了拍身边的那只司阴兽：“别急，到你了。”那兽有如回应他一般发出低吼，背脊上的发亮的金毛被一条黑线从中间一分为二，那正是它司阴兽之王的标志。

　　顾志在旁道：“将军，这么多火蒺藜砸下去，我想这下应该差不多都被解决了吧。”

　　石田却谨慎地说道：“不，九天宫灵术高强，一定还有不少漏网的，你携一百守兵在这儿等候，除了自己人，其他从这里经过的给我全部杀光。我带领剩下的人于二更出发，务必把姓姜的给解决了！”石田抽剑出鞘，其时天色已暗，但剑芒如虹，依然流光四溢：“轮到我们去收拾残局了。”

　　大队人马踏上死一样寂静的危城破镇，夜风如刀扑面而来，发出呼呼的声响。数百根火把一同燃起，火焰随风被吹得四窜。暗夜、危墙、火把、朔风，石田骑了司阴兽，由八个小兵在前开路，朝着城内行去。到路口拐了个弯来到角斗场，可怖的情景尽呈现于眼前。满地焦黑横陈的尸体，断箭随处可见，火蒺藜上的灵火已灭，徒留个刺球生生砸出大坑落在了地上、扎在尸身上，角斗场的一角还有挤成一堆的尸体，看起来已经冻成了人干。

　　石田停下脚步，让几只司阴兽到处嗅闻。横倒一片的杏黄武服，却几乎不见九天宫的靛蓝常服，看来齐云九天宫比想象中更强，灵火箭和火蒺藜居然都拿他们没辙，只能硬碰硬了。石田一边观察，一边心惊，不过还好，自己也预料到强敌在前，把最凶猛的司阴兽都一块儿带来了，远攻不行就近攻，不信有谁能在这些灵兽爪下脱身。

　　浓重的血腥气和焦臭味弥漫在空气中，连凛冽的寒风都吹不散这股味儿，司阴兽显然对此有所不满，那些烧焦的尸体并非美味，它们对月当空连声巨吼，响声破天，令人耳膜生疼、头皮发麻。

　　“姜世忧，你还不给我出来吗？”石田面色微沉，一边四下查看，一边居高临下地喊道。

　　半晌，有风拂过，突然之间，好似华灯竞簇，两百个灵球光芒大盛，一时夜如白昼，晃得人睁不开眼。石田眯起眼来，见姜世忧大咧咧地居中而立，左边是九天宫弟子，右边却是那鞠则其和他的长仪残兵。

　　石田胸中打鼓，嘴上仍故意装作不屑：“鞠大人忘记我们的盟约了吗？你这是临阵倒戈？打不过就投诚了？”

　　鞠则其脸色很不好看：“石田，你诓我在先，由不得我不来对付你。我们和齐云的恩怨等到除了你再说！”

　　姜世忧慢悠悠道：“石田石将军，久仰大名了，你以领侍卫内大臣之尊来此北部荒城，莫不是要来捉拿我吧。”

　　石田冷哼一声：“明知故问。姜世忧，你不难道也是以齐云国相的身份屈尊于此，你在找什么呢？”他坐在兽背上，探身问道，“别找了，找到了也到不了你手。实话告诉你，我这次来目的就是要拿了你，不论死活！”

　　九天宫弟子的激愤瞬间被这句话点燃。

　　“这个混蛋！”殷会期第一个忿忿不平。姜东习恨恨道：“听说石田恃才傲物，不可一世，果然如此，可惜今日就要他折戟沉沙于此！”姜世忧示意他们安静：“早年听闻天择王良将用尽，无人可使，连自己的内大臣都要祭出来，这传闻居然是真的，看来天择亡国之日已可待也。”

　　石田被戳中要害，冷冷不语，但座下司阴兽感受到主人灵力瞬间暴涨，再度发威朝天怒吼。

　　“和既死之人无需多言。”石田一声令下，“全部给我上！” 几十个天择兵骑了司阴兽四蹄翻飞，率先直冲出去，其余士兵则从兜里掏出数个蒺藜球，“噗”一声灵火大盛，火球疾飞而去。

　　殷会期对着鞠则其大怒说道：“你不是说天择的火器都用尽了吗？哪儿又冒出来的火蒺藜？”

　　鞠则其道：“奶奶的我哪儿知道这刺球他们还带身上，我又不能去一个个搜身！”话虽如此，提供了错误情报毕竟有些不好意思，鞠则其率先提刀而上，对准冲在第一的兽首横砍下去，想着立个威好弥补之前夹尾巴乱窜失掉的颜面。可那司阴兽明明身躯庞大笨重，却在半空把身子旋了半圈，躲开攻势，前爪正对大刀一蹄将其拍飞，座上骑兵左手持盾、右手用刀，利落地斜劈下来，一人一兽配合无间，鞠则其眼见刀势凌厉，匆忙之下双臂在头上作十字状防护，硬生生吃下一刀。伴随一声金石巨响，鞠则其双臂被震到发麻，对方则大吃一惊，只见刀刃已经翻卷。

　　还好带着宝贝金铜护腕，你奶奶的，差点儿手都废了！鞠则其暗自庆幸，但这下更不敢轻敌了。

　　火蒺藜被飞抛而来，虽然沉重的弩炮无法带上战场，射程射速与之前不能相提并论，但天择士兵人人御灵练术，这火球加着灵流，力道也依然劲猛，在灵兽并火器的夹击下，长仪的士兵首先就乱成了一团。

　　宁羽躲在最后的队伍里，火光明灭，灵球光耀，从远处看去，他的脸藏在时明时晦中看不清晰。

　　他转过头，发现墨不异在身后静静地看着他。他定一定神，踮脚在他耳旁悄声说了几句，墨不异的神色始终不变，待他全部说完淡淡道了声“好”。

　　长仪的士兵根本不是司阴兽军的对手，这妖兽力大无穷，却又偏偏身轻如燕，闪避迅疾，要伤它不易，还能与座上之人配合无间。此兽喜食新鲜人血，一口咬上脖颈，血溅三尺，“咕咚”喝上几口便把人甩在一边，不消片刻，地上又铺了一层的杏黄。九天宫的弟子也开始有点抵挡不住了，对付火蒺藜已经够麻烦，司阴兽偏偏对灵力几乎免疫，九天宫弟子接连对其使出天雷破、乱神咒等九天宫的上乘灵术，但司阴兽根本无惧，而若与其尽拼蛮力，修仙者却是力有不逮。

　　石田阴恻恻地讥笑道：“我道有何本事，原来也就是群乌合之众，何足道尔？看来我才是待会儿得空可以去喝个暖身小酒的人。”言罢，又指向姜世忧，“全军听我号令，全力将齐云丞相给我拿下，生死勿论！”

　　狮吼猿啼声此起彼伏，司阴兽撒开四蹄，所有人的攻击立即朝正中站着的姜世忧而去。

　　“师父！”

　　“师父！”

　　“师父！”

　　九天宫弟子惊呼出声，却被敌军所缠分不开身来援。看似万般危急时刻，但见姜世忧轻吐口气，闭上了眼，身上蒸腾的灵流瞬间四散纷飞，几乎与此同时，那些横躺在地的尸体如蛇般蠕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