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国伏灵记》柳八斤

184、风暴狂烈

　　姜世忧本来神态端稳，听闻陵鱼这话，表情陡然间变得凶狠，压着声音反问道：“哦？是吗？我现在身上只有魔的气息了？！”

　　陵鱼道：“凡人嗅不出，可我清楚得很。自从北国灵脉异动，南海海水倒漩，这天下就四处不太平了，不消说，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谁？”

　　姜世忧接口：“你觉得是我？”

　　陵鱼道：“不是你们神族，谁还有让四分天下合而为一的本事？”

　　上古妖灵不晓世情。

　　纵然姜世忧不知暗谋了多少年，布了多少探子、用了多少招数，但若各国君王贤明、诸臣忠良，百姓能安居乐业，又何以最后落得山河破碎的下场。面对齐云的攻势，三国都无力招架，几乎是一路溃败下去。事实上，无论瀛北、长仪还是天择，本来国中积弊已深，就像漂浮水上的泡沫定然会破灭，而齐云出手也只是提早将其戳破而已。

　　姜世忧冷声说道：“这世界浥烂肮脏，人人自私自利，到处杀戮掠夺，早该好好清洗了！若不是我，也会有另一个人站出来的。天数已定，多说无益。”“益”字刚出口，姜世忧的周身再次飞起血色红烟。只见巨蟹柄眼飞速旋转，一阵裂壳之音传来，巨螯自上到下瞬间碎裂。

　　姜世忧将沾在身上的裂壳轻轻拍去，从腾腾红烟中走了出来：“即使我大限将至，灵力已不如前，对付你们还是绰绰有余的。”但说话间似乎气力不足，脸色也更加惨白。

　　那巨蟹失掉一只螯，显然陷入了狂怒状态，不断扭曲着庞大的身躯，扬尘乱舞中几乎张目而不能视。陵鱼愤然举起三叉戟：“就算是神族，也没有草菅人命的资格！蟹兄！不要退缩！给他最后一击！让他看看我们千年妖族的厉害！”

　　宁羽远眺而去，那风暴已离他们越来越近，走得慢的、没骑马的、老的小的，越来越多人被卷入那风暴之中霎那就消失不见。他只好跃开几步，姜元和谢玉见他住手，两人也收势分站左右。林清四周终于腾出空间来，他不发一语，转身纵开，直向姜世忧那里疾掠。

　　谢玉道：“为什么停手？！我们三人合起来就算杀不了他，也能绊住他，让他没法去帮忙姜世忧。”

　　姜元伸手拍了拍谢玉的肩膀，直愣愣指着远处道：“不，我也觉得不是对敌之时。”

　　谢玉顺着他视线看过去，只见风暴正迅速朝这边推近，不禁低声惊呼道：“怎么这么快！刚才还离得远呢！”

　　就只一小会儿，那强风暴已离他们越来越近，风沙如刀，刮到脸上生疼生疼的。墨不异一把拽住宁羽：“来不及了！朝东跑！现在！”

　　宁羽反将他拉过来：“好，走吧！”脚下生风，灵光升腾，向东面一路疾退。姜元和谢玉跟在后面，虽然两人用了十成的功力，但与宁羽始终还是隔着一段距离。

　　林清挑开三叉戟的一刺，兵刃相击，半空灵光如虹，五彩斑斓，他乍见之下愣了愣神，陵鱼哈哈笑道：“愚蠢的俗人，今日见识到上古妖灵的实力了吧！”

　　林清冷笑作答：“管你是人是妖，是神是鬼，只要挡我主人的路的，我就全部杀光！”说罢又挺身而上，姜世忧拦住了他：“清儿，别管他们了，先往东撤走吧。”

　　西面的风暴正迅速逼近，风声呼啸中几乎已听不见姜世忧的话语。林清略一犹豫，巨蟹仅存的一只螯已经向着他张开。危险！电光火石间林清疾纵而起，若是拼着灵术剑法，他可能还强于陵鱼，但再加一只巨蟹情况便反转了。那巨蟹虽口不能言，却是个绝顶聪明的，他那巨螯半空突然转了方向去攻姜世忧。

　　“声东击西？又来这招？！”林清在旁看得真切，见姜世忧岿然不动，急欲拉他过来，可双钩未展，前方巨影已经压来。来不及了！林清下意识地向后推了一把姜世忧，同时伸展双臂，将姜世忧护在身后。

　　黑沉沉的阴影之下，林清兀自不动不挪。突然，他身子一轻，整个人腾空飞起。巨螯正正扑了个空。陵鱼的声音在后面传来：“就差一点！算了算了，先不打了！快！东撤！东撤！”

　　姜世忧在后托着他，轻轻一带，林清顿觉自己身轻如燕，几欲飘然，一直将那狂肆的风暴也抛在了后面。他心中一喜，道：“主人，这才是你真正的实力啊。”

　　身后人却并没有回应。林清微微偏过头，却见姜世忧脸白如纸，毫无血色，心中一沉，“主人，你怎么了，你……”

　　“无妨。”姜世忧皱眉道，“只是，灵力有点儿不够用了而已。”

　　所有人都朝着一个方向逃去。然而，在灵脉已被催动的共振之力下，这冲天风暴的威力有增无减。越来越多的人被风暴吞噬，摧枯折腐，势如破竹，沿途的房屋树木花草也无一幸免，天与地混沌不分，风与云化作一团，他们变成了风暴的养料却来不及在这人世上留下最后的只言片语，只是令这仿佛要诛天灭地的风暴成为更强大的存在。

　　再往前看，已经能望见前方腾腾奔走的军队，一半以上的九天宫弟子也在那里，正护着最前面的夏良群往东疾行。而往后看，风暴逼近的速度愈加地快，俨然已超过了群马飞奔的速度。

　　姜元边跑边在后叫道：“怎么办啊！再下去就要被追上了！”

　　谢玉眯着眼，夏良群的身影在最前面的马背上若隐若现，他咬牙道：“你们九天宫的人就这么没胆量吗！如果齐云王也陪着我一起死，那我倒也不亏……”

　　宁羽寻思道：如此下去不是办法，即使以他现在的轻功也不定能支持多久，但一时也没有解决之法，只能暗自心焦。忆起之前灵脉策动后的灭天之力，更是不由地生出寒意。他看了一看身旁的墨不异，他虽然因灵脉共振灵力暂失，却依然是一副淡然的样子，只是现在似乎在认真想着些什么。宁羽看着他，觉得自己好像又涌现了无穷的力量，他将全部灵力使将出来，脚下八卦法阵隐隐可见，人如风去，瞬间又掠出好几里路，直接将大军甩在了后面。

　　常富伸直了脖子对常默道：“常大人！前面有两条人影一晃而过！”

　　常默看了看，扭头说道：“狗子，你不是看错了吧！？还有人能比我们跑得更快？要知道，这些骨挺筋健的良驹都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本来以为骑着它们能建功立业有一番什么作为，没想到最后是用来狼狈地逃命的……”

　　说话间，一阵怪风吹过。常富惊道：“前、前、前面……”

　　常默向前看去：“什么东西？”

　　“又有两条人影！”

　　常默摇摇头：“你是心慌错乱了吧？有时间不如看看后面。”

　　常富依言看去，只见风暴似乎已近在眼前。常默不再嬉笑，一夹马腹，叫道：“全力往东！务必保皇上平安！”

　　所有人都在疾奔，若有高台远望，只会望见黑压压的大片黑点，如同蚂蚁潮涌般往东退却。而整个西南西北，风暴的中心正不断扩散，以更强的威力，更快的速度向他们追过去，所到之处，连同那蚂蚁般的人头全部席卷，片甲不留、寸草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