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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心妒如烧 ...

  •   …………

      墨不异盯着林清覆着的臂上伤疤处,说道:“这伤疤,其实是那个云雷纹的刺青吧。”

      林清用手遮着左臂,目光狠厉得像要把他撕成碎片。

      宁羽奇道:云雷纹?那不是天择低等的宫女太监才有的烙记吗?再细细一想,那触目惊心的伤疤似乎是故意想掩盖什么。

      墨不异无视林清投射而来的恨意,继续说道:“真是不好意思。这么多年了,而且遇到你的时候不是黑夜便是天色未明,本来也印象不深,这才一直没能认出来。”说是说不好意思,不过他的语气神情可丝毫没有一丁点儿不好意思的味道。

      林清狠狠瞪着他不作声。

      墨不异低垂着眼眸,勾了勾唇角,半是嘲讽、半似无意地说道:“嗯,我明白了。原来,当年你最终还是被抓住了,然后,被送进了宫里,再然后,被人……”

      “住口!”林清被他的神色和话语所激,全身灵流霎时暴起,掌风排山倒海,像墨不异呼呼挥出。

      好强的灵流,全都化作掌风,这被击中的话不死也残!宁羽已不及细想,连忙上前帮忙。

      姜世忧站在原地,陷入沉思。听这墨不异言辞之中,似乎与清儿早就有了交集。

      他还记得那年潜入天择皇宫探听消息,伏低在檐上一角。一个披头散发的小孩从远处一直跑了过来,再后面跟着一溜的太监侍卫,高声喊着“抓住他”。那小孩没穿裤子,下身一片血污,鲜血沿着雪白的大腿内侧一直往下淌。他应该很疼,因为他跑步的姿势看着别扭得很,显是在强忍下身的疼痛,血顺着他逃跑的轨迹蜿蜒了一路,看起来触目惊心,但他却并没有流一滴眼泪。

      好奇之下,他悄悄地跟着他,只见他咬着牙在宫内奔逃,一路借着假山、花坛、墙角的掩护,七拐八弯,竟然好几次巧妙地躲过了搜查。但是,他越跑越慢、越跑越慢。这孩子伤得太重,血也流得太多了,按照常理,再耽误下去必然是活不了了。

      远处又一队侍卫赶了过来,而那孩子已经无力再跑。他失神地望着天,最后闭了眼睛倒在了地上。

      “在那里!快!”有一个侍卫看到了那孩子,招呼着其他人一起过来。姜世忧犹豫良久,终究还是轻轻落下在他旁边,抄起他的膝弯,将他抱起,将一众吼叫声抛在脑后,回身飞掠出宫。

      姜世忧终究还是救了他。如此暴露自己,其实仅仅是一念之仁而已。

      第二日,这孩子已经挣扎着要从床上起来,姜世忧一看便知他是修仙修灵的绝好苗子,有心留他下来培养,而这孩子只提了一个要求:“把拐我过来的人,还有伤我的人,连同他们的家人,全都交给我处置。只要帮我这忙,以后做牛做马、做猪做狗,任君差遣。”

      姜世忧到现在还能记得他狠厉到不似孩童的眼神。

      他摸了摸他的头:“傻孩子,不需要你做牛做马、做猪做狗,我会传你最强的法术和武功,你就做我的左臂右膀。”

      一周后,天择皇宫发生的奇事传了开来:好几个太监侍卫都凭空失踪,怎么也找不到人了。有人查到了他们家中,却发现连带他们的父母家人也一并没了踪影。天择以为他们私下结伴叛逃别国,派出千余司阴兽军追查。而再一周之后,那几个失踪者和家人突然在一口离宫三、四里的枯井里被发现,有的眼珠被挖,有的指甲被拔光,有的头皮被剥下,有的下身被切去,死状各有不同,但都极其惨烈。这事当时震动了整个朝野,天择王夏良群亲自下令找出元凶,可愣是一点儿线索都没能找到,过了几年也就慢慢地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宁羽斥出铩羽,剑锋抖动,虹光漫天,他出剑收剑都比平时更快,故意不让林清有思考对招的时间。而林清到底失了双钩,没法正面接他的兵器,这样一来便无法站在上风。

      “原来是这样,当年你是被人抓住后送到了宫中,再然后,呵呵!真是可悲又可怜啊!”宁羽一边挥剑喂招,一边说话相激。其实他并不完全清楚林清和墨不异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只能“呵呵”两声糊弄着带过,但是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之中,他能感受到那厮曾经必是遭受了什么可怕的经历,此人情绪不稳,如此出言刺激说不定有机可趁。

      林清乍听这话,果然怒意积盛,手上招式也出现了破绽。墨不异自他左腹一掌推出,林清周身的灵流甫地散开,整个人弹了出去。姜世忧见状立马疾飞过去,在半空将他接住。

      姜世忧就在一旁,这可怎么弄。宁羽心下着急,即使是九天宫修习仙术时期,他也从没和师父对过招,这些日子以来亲眼看到他御尸对敌,显然功力臻入化境,不先把弱的林清料理便更没有胜算了。

      姜世忧轻轻地把林清放下,让他坐在一边,温言道:“清儿,你受伤了,不要妄动。”说罢,他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宁羽和墨不异,神情依然平静,却不知为何令宁羽不寒而栗。他不自觉地将铩羽斜横,作出防御的起势。墨不异站在他身后道:“别担心。”听到他平静的声音,宁羽心里果然也冷静了些,应道:“嗯,有你在就好,但是这次,我无论如何也不会逃了。”

      十年之前,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眼睁睁看着墨不异被一剑穿心,他没有任何能力为他做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辜负他的牺牲。于是他逃走了,这一走,便是十年之期,杳无音讯。可是现在不同了,他不仅不再是他的累赘,更能帮助他对抗强敌。宁羽定了定神,即使姜世忧就在眼前,他也觉得好像不那么害怕了。

      姜世忧看了他们一会儿,又蹲下身子,为林清去输送灵力。

      林清推脱道:“主人,你的身体……你不要再帮我疗伤了!”

      “别动。”姜世忧的语气里有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宁羽与墨不异对了个眼神,暗蓄灵力:就是现在!不由分说,两人一前一后飞也似地窜了出去,墨不异向着姜世忧的背影使出“渗骨”,掌心幻化而出的妖灵张牙舞爪,争先恐后地飞出。宁羽则将所有灵力尽数灌于铩羽之上,与妖灵在半空碰撞融合,又迅速化为一体,以二合一,齐齐朝着姜世忧冲了过去。

      “主人!”

      几乎在林清大声喊叫的同时,姜世忧的周身升腾起一圈柔光,突然之间,宁羽只觉一阵劲风袭来,“渗骨”灵术与之相触立马溃散,黑色与白色的灵流如星子般漫天碎了开来,但那股冲力依然强劲,宁羽反手忙抱住墨不异,挡在他面前,施展轻功疾退了数丈,但那飞出的散乱灵流依然将他身上到处割出好几十条血痕。

      两人站稳,宁羽依然惊魂未定。他知道刚才那招已是他们全力一击,蕴含极强灵力,即使林清无伤无病也绝不可能全身而退,但姜世忧居然连看都不看一眼就轻而易举将他们的攻击打散。

      墨不异的手轻柔地擦过宁羽脸颊边一丝细细的血线,淡声说道:“帮我挡什么,你功夫还没我好。没事吧。”

      “……我没事。”宁羽抓住他手,用力握紧。

      林清一下瞪大了眼,突然之间,他觉得胸腔里的愤恨如同久积的熔岩喷薄而出:“墨不异,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谈情说爱?你以为去了离谷就能天下无敌?有人帮你挡招就能安枕无忧?你以为你的好运气能一直取之不尽吗?凭什么什么都是你落着好?!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他说着说着,眼眶都微微地发红了。

      姜世忧还击之后好像暂时没有进攻之意,宁羽一边防备着一边奇怪地问道:“不异,那个死变态在说什么?碰到他哪根筋了,跳成这样?”

      墨不异挑眉说道:“嗯——那大概是因为他的运气,确实要比我差多了。”转向林清道,“我不久之后便遇到了师父,被带回离谷修行,但当年本就是各自东西,你遭遇的那些与人无尤,和我更没有任何关系。”

      林清怨毒地看着他。是的,没错!当年确实是各自东西,与人无尤,他的遭遇无论如何都算不到他头上。但就是因为如此,他才更恨他。凭什么当年被抓的人是他?!为什么不是他?!那些拐他的、害他的人,就算他们和他们的九族全部惨死也消不了他心头之恨。他那无处发泄的痛苦、无人倾诉的伤痕,只要墨不异站在这里,他那一脸云淡风轻的表情,就是拿一把刀在割他的心,只要他好端端地活着,他的恨意就永不消散!

      姜世忧走过来拢住他微微颤抖的肩头:“清儿,冷静点,都过去了。”他怜惜地抚着他的背脊,“原来你一直以来都在介怀。”

      如何不介怀?!如何不介怀?!从那天起,他注定做不了一个完整的男人,不敢向心悦的人袒露一丝的感情。

      “你既如此介怀,只要告诉我一声,我帮你找一个人壳便是。再漂亮、再强壮的,只要你喜欢,我都可以杀了他,把壳留给你。”

      林清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他缓缓摇头:“但是,主人,那就再也不是我。”既无法容忍自己的残缺,也不能接受别的身体,他把自己逼到绝境,每一天都是痛苦煎熬。

      然而,这样的软弱只是转瞬即逝而已。林清倏地紧握双拳,一把抹去了泪水,蓦地起身望向墨不异,咬牙切齿地说道:“主人,我想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宁羽拉着墨不异边说边退:“你有病是不是?墨不异是断你命根还是挖你祖坟了?就算你们少时有嫌隙,现在都隔了那么多年了,心眼如此之小也是少见!”他虽是不解内幕,但故意说些话想着拖延时间,找机会脱身。谁知这句“断你命根”正触了逆鳞,林清一下暴起,姜世忧单手抓住他右臂,轻轻一拽便拗了过来:“且歇着,让我来。”兀自轻点地面,朝着两人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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