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国伏灵记》柳八斤

148、大军东进

　　齐云集结八十万雄师在七天之后全线压境，目标直指东国天择。鲁去海南伐归来不久却不顾疲累，他意兴酣畅，执意再度披挂上阵，调领先头军三十万人横渡载星，正面对敌。

　　灭了瀛北和长仪之后，齐云王夏良群也以最快的速度分别在北南两地部署军力，此次各派出十万大军向东挺进，欲与鲁去海的三十万大军一起由南而北对天择国形成合围。本来这种战略极易分散兵力，战场凝聚性不佳，但对于号称雄师百万的齐云而言，再分散他几缕兵力仍能碾压天择，这是姜世忧的建议：三处夹击能使战事最快取得胜利。

　　天择多山地，地势险峻，擅御灵术者众，尽管一开始两国兵力已然悬殊，但没想到齐云大军还是用了将近一个月才刚推进至天择边境。

　　北边的虎啸将军刘昆与天择军在秦直道大战十天十夜，将天择五万大军全歼，但自己更是损兵十万之众。天择每回合必上灵火箭，齐云兵沾之难灭，即使一开始只是轻伤的也会生生被灵火烧至死。

　　残兵弱将无可战，刘昆为人审慎，知道天择的厉害，硬是留待后续十万援军抵达之后合兵，这才敢继续深入天择腹地，这一来二去就耽搁了月余。

　　南面的朝武将军黄左英取道原长仪，沿其北面边境拉长战线，步步向天择紧逼。天择兵力不足，很快在南面偏东被撕开一个口子。这正合了黄左英的意，他趁其虚弱，令全军向此突进，将这缺口继续拉开，没想到天择军人数虽少，却是力战到底，一时竟拿他不下。两方在原长仪与天择交界之地拉锯了大半个月，最后才凭借人数优势将其攻破。

　　消息传到九天宫之时已又过了大半个月。其时正值春季，气候多变，阴雨连绵，这些天来齐云上空总是乌云压顶，笼罩着琉璃宫殿和半空中矗立的九天宫。

　　姜世忧则与鲁去海一起于中军向东进发，临行前他特地关照了在此期间宁羽不得离宫。这天，宁羽正听完一个低阶弟子向他转述齐云战绩，三军合围之势既成，天择已成瓮中之鳖。

　　宁羽在墨不异房内摆了个沙盘，盯着看了许久。“三军合围，人数悬殊，领军的刘昆和黄左英都是齐云名将，叱咤战场多年，经验丰富，鲁去海更是威名远播，但却用了这么久才打到天择境内，可见天择军的顽强。”

　　他把几个小泥人往沙盘插着小旗子的东面推了一推：“天择退无可退，必然全力以赴。我猜越往前行进，天择驻扎的精兵良将越多，越是难以对付。”

　　墨不异托腮看着那几个小泥人：“怎么，想去看看吗？”

　　“……师父让我呆在宫中。”

　　“哦？我可没觉得你是那种让你往东就不会往西的人。”

　　宁羽把手背到脑后，扬眉道：“当然不是了。但是我在想，他未免心急了点，现在设定的三月之期近半，但距离打到天择都城中间还隔着十几个城池，看按这行军速度，五个月都不一定能把天择打下来，这当口用来养精蓄锐也未尝不可。”其实，还有一点他没说出口，这样一来，他正好有段时间可以名正言顺和墨不异安安心心呆在一起。

　　可惜，宁羽的如意算盘到了第三天便落空了。

　　当日，积蓄了多日的厚重云层终于抵受不住，暴雨以倾盆之势滂沱而下，整个世界霎那起了一层白纱，迷迷蒙蒙地看不清楚。突然一声轰鸣，天空像被闪电劈成两半，很快又合而为一，如此反复，使得白日如夜，天欲崩摧。这场暴雨伴着狂风、惊雷、闪电，从天明一直到深夜不息。

　　九天宫的弟子们倒是兴奋得很，即使在多雨的春日，这样的暴雨也极为罕见，练剑修习是不可能了，三五成群地下棋、投壶者倒是不少，还有人偷偷拿了骰子出来玩，宁羽现在是九天宫内最高阶弟子，多少有点威势，但这些弟子都与姜元差不多大，本就是少年心性，难得九天宫那么多严苛肃穆的高阶弟子都不在，他决定睁一眼闭一眼，懒得搅人兴致。

　　这晚他像往常一样亲自下厨，张罗了几个好菜，与墨不异对酌对饮。夜上二更，暴雨如旧，一阵强风吹来将窗户震得“砰砰”作响。

　　宁羽手中握着酒杯晃荡着：“春雨夜寒，其实喝点酒暖暖身最好不过了。”

　　墨不异道：“我只喝点茶便好了。”

　　宁羽眯眼笑着夹了块大肉到他碗中：“为了弥补，就多吃点菜吧。”

　　墨不异张口正待说些什么，突然间神色一凛。宁羽见他神情突变也不由坐正。墨不异低声道：“浮有血气。”

　　“啊？！”

　　宁羽放下酒杯，外面暴雨如注，说是水汽倒是不少，但血气即使是有，应该也被这暴雨瞬间冲散掉了。

　　“在哪里儿？”

　　墨不异伸手向北方一指：“那里。”

　　宁羽站起身来，将门打开。迎面的雨丝扑来，和着呼呼的劲风，打得他脸上生疼，身前瞬间就湿了大片。他瞪大眼睛向外张望，隔着雨帘，只望见雾茫茫的一片，视线所及都是模模糊糊的。他回过头，墨不异面色凝重，手中已多了一把铩羽宝剑。

　　“我去看看！”宁羽抽剑欲走，墨不异伸臂一拦，将他挡住：“这血气中还合着妖气，不同寻常，一起去吧。”

　　宁羽惊疑不定，这里可是齐云第一教派，矗立于半空之中，结界将妖魔鬼怪挡在十丈之外。哪儿来的妖气这么厉害？！当下不再多说，拿了油纸伞，与墨不异一起展开轻功，向北面纵去。

　　饶是撑着伞，这暴雨实在太大，两人袍袖皆湿。宁羽远远看到一人跌跌撞撞地走着，发足走近一看，竟是小弟子于辞。他全身湿透，头发披散，双眼失焦，既没穿蓑衣也未拿伞。

　　宁羽一把拎着他站定，把伞罩了过去：“你疯了？这大晚上的那么大雨，你不在屋里歇着跑出来干嘛？”

　　于辞见到宁羽，双眼恢复了一些神采，停顿片刻，突然间爆发出一声吼：“羽师兄啊！”张开胳膊就抱住了他，大声哭了起来，眼泪鼻涕全蹭在了他胸前的衣服上。

　　宁羽将他拉开：“于辞，怎么回事？”

　　墨不异看着他微微蹙眉：“越往前血气和妖气越重。”

　　于辞抹了一脸雨水，指着后面道：“那里，那里有妖怪！”他将自己肩头的衣服扯开一点，宁羽这才发现他左肩上居然缺了一块肉！缺口是个半圆，和人嘴一般大小，但牙印却是尖利得很，好像是某种啮齿类动物。

　　宁羽仔细看了看，心头一沉，这伤口周遭焦黑，显然有毒。于辞哭着道：“我想起宫门后几盆兰花忘了拿回屋内，就赶着过来，想不到有个妖怪冲过来咬了我，我肩膀好疼，头好晕，心口好闷，羽师兄，我会不会死啊？！”

　　“不会不会，有我在呢。”宁羽安慰道。

　　墨不异看不下去，直接上前封了于辞几处穴位，后者两眼一黑，人向后倒去。

　　“算这小子运气，他再多耽些时辰就真的活不成了。”墨不异看着他肩上的伤说道。

　　宁羽将他搬到沿廊放平，把自己身上的外袍脱下盖在他身上：“不异，你封的穴再撑一会儿没问题吧？”

　　墨不异扫了于辞一眼：“封了大穴，三个时辰之内死不了。”

　　话音刚落，两人默契地足下轻点，一同往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