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国伏灵记》柳八斤

139、愿藏功名

　　墨不异闻了闻酒香，赞道：“好酒。”把杯子放下，换成了一旁的茶水。宁羽知他从不喝酒，趁人不注意将他杯中物一饮而尽，叹道：“可惜、可惜。”

　　姜元在旁问道：“羽师兄，你说什么可惜？”

　　宁羽道：“……没什么。”

　　夏良群浓眉一扫，一旁的胖公公赶紧上前来。虽说都算南伐有功之臣，但其中也作亲身征战和幕后运筹之分，每个人的任务、目标、信息量相异，时间又短，对于此次长仪覆灭，很多人没能全面了解。

　　胖公公展开记录册，清了清嗓子，高声朗读起来：“齐云南伐，出兵实不到二十七万，战船五十艘，经清点，共灭长仪八万八千三百七十七人，主将付成确认已毙。长仪在逃兵士不足三百，各地余党皆散兵游勇，预计数量总计不超两万三……”

　　座下群臣边听边叹，富如长仪也是兵败如山倒，真正的精兵良将也就不到十万而已。

　　胖公公继续说下去：“长仪皇太后孟柳卿与幼帝秦巳镜已在朱城伏诛，其余皇室人员一同擒获，传皇上旨意，男子一律当场格杀，女子将分配为奴。”

　　群臣中不少人喜不自禁，长仪美女如云，皇室女子美貌定然更甚一筹，想着若能分配到自己府上也是美事一桩。

　　胖公公又道：“长仪君死国灭，齐云正式接手。现福临军已入驻其都城，未免残党扰乱，肃清正气，已封锁屠城。”胖公公想了想，俯身对夏良群道，“皇上，已经过了三天了，城里现在应该差不多‘干净’了。”

　　夏良群抬了抬眼皮：“干净就好，做得不错。”

　　宁羽放下了筷子，对着眼前的美食美点突然再难入口。记忆中长仪都城极是繁华，行人熙熙攘攘，车马日夜不息。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都是无辜的平民。长仪已经无主，齐云并不需要用如此极端的方式去接手的。

　　这时，姜元在旁轻声对他道：“羽师兄，屠城是不是意味着里面的人都死了？”声音中掩饰不住地有些颤抖。

　　姜东习听到他的问话，满不在乎回答道：“那是自然，关门打狗，一个也别想走。什么床底衣柜都要搜得仔仔细细，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不放过任何一个长仪贼子。”

　　宁羽突然忍不住地一阵愤怒，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一个都不放过，那和穷凶极恶的暴徒有何分别？是了，说得好听是为了什么万世归一，创造新的天下，其实只是想要更大的生杀予夺之权而已，鲜活的人命在这些人眼里和草芥没有任何区别。

　　纵然知道战争意味着流血和厮杀，但既然已是国灭君亡，都城之内只是些寻常百姓，屠城根本没有必要。不过对于夏良群而言却不是这样想的。士兵们需要奖赏，爽快地又杀又抢，万般无忌可解他们连日行军之苦，又可震慑长仪残党，树立齐云之威，何况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个，至于那些人无辜不无辜，根本没在他考虑范围之内。

　　一旁正在吃菜的墨不异冷不防伸出手来，与他的十指相扣。宁羽愣了愣，才发现自己神思散乱，无意中引得灵流暴走。墨不异将自己的灵流渡了过来，把他狂乱的灵流压制住了。姜元瞪大眼：“墨师兄，你们这是……”

　　姜东习沉默不语，但满脸的厌恶之情显而易见。

　　宁羽厚着脸皮：“……你墨师兄是在帮我压制灵流，我喝得有点多，灵流不稳。”

　　姜元眨了眨眼，问道：“我知道，但是为什么压制灵流要十指相扣？是什么高级的仙法吗？”

　　宁羽：“……”

　　宁羽无意间一抬头，正见姜世忧面带忧色望着他。他不好意思地轻轻将手抽回，对墨不异道：“谢谢……我又矫情了，战争本就如此，我早该明白才是。”

　　胖公公接下来宣读的是此次南伐有功的嘉奖名单，果然在场的臣子大多都在名单之列，赏赐多是些金银珠宝或是一、两个级别的擢升，倒也没什么特别。

　　待胖公公读罢，夏良群朗声道：“这次嘉奖名单制定仓促，总有不周之处，若大家发现名单有遗漏，可在之后进行补全，该赏还赏。”

　　众臣再度高呼万岁。宁羽一下子猛灌了几口酒下去，喉头一阵火辣，却觉得心绪平静多了。他边喝酒边沉思，墨不异举箸不停，盘子垒了两寸厚，服侍的宫女抿嘴忍笑着又帮他上了一盆盆新菜。

　　这时，夏良群转向下首端坐的姜世忧道：“今日，相国也有话要对众爱卿说。”

　　众臣的目光一下云集到了姜世忧身上。

　　姜世忧向夏良群颔首，站起身来，微笑说道：“也无甚大事，就是告诉大家一声：等齐云一统天下之时，也是我退位之际。”

　　众臣一听，顿时窃窃私语起来。姜世忧位及人臣，地位尊崇，而且他刚过四十，未来仍是大有可为才是，怎么舍得放下权柄急流勇退？

　　有人心想，定然是功高震主，被警告过了，不得已只能退位；也有人想，说不定这是以退为进，私下里筹谋更不得了的大事……

　　姜世忧又道：“九天宫宫主之位也将一并让出。”

　　这一声刚落下，台下更是一片哗然。九天宫的弟子们面面相觑，显然关于退位一事，事前没有人知情。只有殷会期高兴得摩拳擦掌，不管什么理由，姜世忧退下来，那后一任的宫主舍他其谁？！

　　宁羽心下甚奇，无论师父是不是那个林清口中的“主人”，以他的能力，若还想要争取点什么，他能想到的只有统一天下之后的相国之位——又或者是更高的那个位子。但师父在群臣面前表态将退位，将来若要食言定然被人不屑，他何必没事给自己找难堪？！难道是自己怀疑错了吗？！

　　姜世忧并不欲多解释些什么，向夏良群一礼，重新坐下。夏良群心情大好，长仪已被征服、相国称将退位，天下统一在即，他觉得自己的势力更加巩固了。

　　“今日朕甚为痛快，就陪众爱卿一醉方休。”拍了拍掌，登时鼓乐齐鸣，十几个穿戴艳丽的美女鱼贯而入，在殿中央开始起舞，气氛很快又变得热烈起来。夏良群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拍大腿：“来人！把那三只怪猴子带来助助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