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国伏灵记》柳八斤

130、损兵折将

　　宁羽和墨不异正躲在不远处，无论敌我双方的视野来看他们这边都是死角，所以虽然从开战前他们就在这里了，但一直没被人发现。

　　宁羽叹道：“这大军怕是挡不住了，不知逐鹿关怎么对付才是。”虽然城下喊杀阵阵，根本没人能听到他说什么，但他还是习惯性地放低了声音。

　　墨不异道：“且看就好，总不会束手就擒。”

　　长仪兵行至三分之一，突然之间，擂鼓大响，吼声如雷，百名齐云兵在城门之上一字排开，旌旗飘扬，在风中猎猎作响。

　　宁羽精神一振：“不异，你说得对！”

　　“终于来了！都给我注意！盾护！”长仪主将眼疾手快，引弓向上，“嗖”地一声射去，一个齐云兵“啊”地大叫一下，从城门上翻了下来。云梯上的长仪士兵立马从背后取下负着的盾牌护在上方。这主将也非愚蠢之人，既然齐云现在居高临下，第一要义便是护住头顶上方，以防被投石乱箭击中。

　　果然一排齐云兵拾起旁边早已准备好的巨石向底下砸去，又立马向后撤去，躲开城楼下射来的流矢。不过因有盾牌护体，虽是不少身在最上边的大刀兵被砸了下去，但并没有累及下面正在爬的士兵，而且很快又有源源不竭的新兵补充上来。

　　投石战打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直到石尽力竭。城楼上诡异地安静了一会儿。长仪兵刚刚缓了口气，将沉重的盾牌放下，只见城楼上一字排开，“唰”地倾倒下黄色的液体来。

　　云梯之上顿时惨叫连连，原来齐云兵四人一组，抄起了几十只大锅，把里面刚刚烧开的滚油往城楼下倒。来不及举盾护身的士兵被烫伤、烫死者不在少数。剩下的人都将护盾横在头顶，一时不敢妄动。

　　滚油浇人之后，齐云兵齐齐退后，从后方而来一排新兵，弓已拉满，火箭正自熊熊燃着。

　　火油已充分浸润，火舌窜起三尺，百支火箭纷向下射去，但长仪的护盾为精铁铸成，遇滚油不惧，遇烈火无碍，大刀兵早就预演过破城之时如何躲避刀箭攻击，纷纷把身子缩在护盾之后，这次连箭身上的火药也没能发挥什么功效，箭势几乎都是垂直往下，火与火药只能在精铁护盾上爆开，但若躲避得当仍能保人身无碍。

　　付成指挥着城下同样向逐鹿关士兵射箭，城下有数万士兵，即使有城楼相挡，还是射死不少齐云兵，因此这次攻势虽猛，掉下云梯的大刀兵却不多。

　　付成站在城门之下，一直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开，捋须而笑：“二十年沙场经验，如果敌人用千余个散兵游勇就让我八万精兵破了功，老夫还有何脸面活在这世上？”

　　年轻的副将在旁肯定地说：“将军，等登上城楼，我军便可将敌人杀得片甲不留！”

　　云梯之上，爬得最快的几个长仪兵这时已快上到了门楼，而火箭用尽之后，楼上的逐鹿关士兵似乎并无反应。长仪兵见他们貌似已经弹尽粮绝，心下甚喜，爬得更快了。

　　不远处，宁羽却凝眸对墨不异说道：“那个逐鹿关的小都统心思细密，头脑聪颖，他应该还有后招才对。”

　　敌我数量悬殊，光凭他们两人之力，即使武功再高也没用，何况武功更高的那人丝毫没打算介入其中，于是干脆一起静观其变。

　　城楼之上，一个个竹筐次第摆开。逐鹿关小都统范连安不紧不慢在一个竹筐上拍了拍：“靠你们了。”对后面的士兵挥了挥手。士兵们会意，退后几步，用火油沿左至右在城楼拉出一条分界线来，将竹筐里的东西往外倾倒，然后立刻引燃火油。火油“轰”地烧了起来连成了一条火线，将逐鹿关的士兵们与那些东西隔在了两端。

　　付成隐隐看到城楼上有火光明灭，不屑道：“竖子无知，以为这样我们就上不了城楼了吗？！”话刚说完，只见一个接着一个长仪兵从云梯上摔了下来。逐鹿关虽是小关隘，但因东接长仪，地理位置特殊，齐云在修建时还是倍加重视，这城楼五丈高，三丈厚，两丈阔，规格不低，这下从四、五丈高处摔落，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

　　副将再也得意不起来，颤着嗓子说道：“他们是故意等我们快上楼时才下手的……”

　　宁羽瞪大眼睛仔细看去，对墨不异道：“果然这范连安不是庸人，这招还真绝！”

　　只见花蛇老鼠正沿着云梯而下，虽有盾牌相挡，但蛇虫鼠蚁并非冷冰冰的兵器，它们顺着盾牌和云梯一路往下跑。

　　那蛇鼠也不知是哪儿搞来的，尖尖利齿毒性极大，而且可能已经饿了多日，见人就盯着疯狂撕咬，往往一人身上挂着五、六条蛇，七、八只鼠，被咬到的人立时手脚麻木，呼吸困难，手一松便即摔下城楼而死，不出一刻，城下已经堆满了尸体，赤红的鲜血流了一地。长仪兵皆惊惧失色，下面没人再敢接着往上爬。

　　墨不异向城楼瞥了一眼，对宁羽说道：“嗯，挺有创意。”

　　这一变故让付成彻底断了架云梯上到城楼的念想，但城楼之下，两队大刀兵正铆足了劲撞击城门。城门虽固，毕竟也受不了那么多人一次次的重击。付成还未正面抗衡，却已损兵折将，直恨得咬牙切齿，在旁一遍遍对撞城门的大刀兵叫道：“给我撞！给我死命地撞！破关后老夫一定要杀个痛快！”

　　巨响一声接着一声。宁羽道：“不好，门要被撞开了！”说话间，城门果然“嘭”地被撞了开来，撞门的长仪兵收势不及，都习惯性往前冲去，突然顶上一排铁栏直直砸落，最下方勾着倒尖，一队长仪兵没吭一声便被刺了个透心凉。

　　付成见了怒气更是冲天，但想来这一千人在七、八万大刀兵面前根本不算什么，破城之后若是直攻，他长仪必然如鱼得水，于是回到马上，举刀喊道：“兄弟们，给我冲！杀光他们！”带头一夹马腹向门内奔去，乌泱泱大群人马紧随其后。

　　宁羽的视线随着他们消失在城门内后才收回：“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头？”想了想又道：“要说这逐鹿关只是个小小关隘，无论范连安再是聪明过人，奇谋巧计，也无法以不到千人之力对抗数万长仪精兵，拖，始终是拖不住的。”

　　墨不异道：“拖不住还要拖，只能说明他的任务就是拖而已。”

　　宁羽心念一动，说道：“没错！他的任务应该就是拖时间而已！”

　　付成率大军进关，眼前一览无遗，哪里还有逐鹿关众将的身影？！原来城楼引火放出蛇鼠后，范连安自知已无克敌之策，便弃了逐鹿关，领着士兵们第一时间撤退，马匹早已备好，一直向西行去。

　　付成本以为八万大军压境，这些喽啰一定落荒而逃，没想到他们不畏敌我悬殊，花招百出，竟折得自己损失近万兵将，但如此费尽心机，却又轻而易举地弃关而逃。不过他并未多想，眼下形势危急也不容多想。这剩下的七万精兵几乎是长仪最后的守卫者了，别处零兵散将能立时七七八八凑起来的可能也不过七、八万而已，更不说那些士兵根本无法与大刀兵的战力相比。他需要一鼓作气打到载星河，打出一条血路来，让皇上和太后能寻机北上避难。

　　付成一声令下：“全员西进！”浩浩荡荡的大军如潮水般向着载星河下游方向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