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国伏灵记》柳八斤

125、皇室丑闻

　　宁羽察其言、观其色，知道是被自己说中了。什么“从小受父皇母后的宠爱”是瞎猜的，只是一种先扬后抑的话术，但作为一个姿色上等、性情骄矜的公主，这么猜测也是合理的。至于“竟非嫡出”，灵感则得自于墨不异，现下他只是用来诓她一诓，但一看到她这不自然的反应，他就知道他猜对了。

　　不异说得没错：她根本就不是什么皇族嫡系。

　　第二个反应过来的是一直充当和事佬的胡当当。他不无震惊地颤声问道：“难道——他说的是真的吗？！”父亲对长公主效忠，大半是因为相比行事拖沓软弱的孟柳卿，他更坚信新皇在爽辣的长仪公主调|教下能将国家治理好，但这一切也都建立在公主是真的公主的条件下。他忠的是长仪，而不是随便哪个不知身份的女人。

　　胡丁丁也正色道：“说！你到底是谁？！”

　　秦琴君用求饶的眼神望着胡当当，见连他也丝毫不为所动，只得垂头道：“告诉你们的话，你们能放过我吗？”怕他们说“不能”，她连忙补充，“你们四个对我一个，我反正是没有胜算的。但如果你们不放过我，我宁愿一死，也要带着秘密进棺材去，”

　　胡丁丁冷哼一声：“笑话，就算我一个人和你单打独斗你也非我对手。再说了你这么惜命的人，被囚八年也能忍气吞声，有志气的话早就咬舌自尽了！还有，你都能将自己国家的灵脉给盗了出来，又怎会舍得去死。”

　　灵脉对于一国而言具有极重要的象征意义，盗取灵脉的行为等同于叛国投诚，在胡丁丁心里，他们虽身在敌国，但心仍向着故土，而若盗取国之根本以为己用，那这样的人没有尊严也没有廉耻，自然也是舍不得死去的，这也是她如此反感秦琴君的最主要原因。

　　她越说着，秦琴君脸色越差，她却是权当没有看到。

　　胡当当想着这样也不是办法，于是便也道：“公主，事到如今还是说了吧，通往长仪之路已堵死，孟太后掌政，现在你进退维谷，不如把真相说出来，我们还可以帮你从长计议。”

　　秦琴君知道再瞒不下去，她权衡再三，叹口气说道：“好吧。我告诉你们：我是母后的孩子，但不是父皇的。”

　　这话挺绕口，但大家都是一听就明了。胡丁丁和胡当当对望一眼，神色凝重。

　　秦琴君继续道：“我是十岁时无意中知道自己的身世的。父皇与母后虽然恩爱，但架不住帝王御下娇柔无数，母后常年殿内空虚。久而久之，她就不小心和一个守门的侍卫——有了我。她发现自己怀孕后非常害怕，幸亏没几日后父皇便临幸了她，这事儿算是顺利地瞒了过去。”

　　秦琴君咽了口唾沫，在众人鄙夷的眼神中垂着头，继续说道：“父皇很宠爱我，我一出生就给了封号属地，如果不是十岁时无意间听到母后悄悄焚香祭奠，我想我永远不知道原来自己不是他亲生的……”

　　胡丁丁忍不住问道：“你的意思是——那个侍卫已经死了？”

　　秦琴君点点头：“皇后与人——私通，这是天大的罪名。那侍卫应该也知道母后肚子里的孩子极有可能是他的。为免后顾之忧，母后就找了个‘大不敬’的罪名，让人把他乱棍打死，那时我尚未出生。”

　　此话一出，胡丁丁、胡当当和宁羽都忍不住皱了眉头。

　　胡丁丁又忍不住拔高音量：“你的意思是你的爹被你娘给打死了？！”

　　秦琴君奇怪地看着她：“露水情缘而已，况且能百分百守秘密的只有死人，母后都会在每年忌日悄悄祭他，她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还真是天大的恩情啊！宁羽嫌恶地心道。看来皇后之歹毒令人发指，毕竟也曾有露水夫妻之实，为了永除后患就把人乱棍打死，这该是多狠的心，还好她死得早，否则现在孟太后有了这样一位竞争对手这位可坐不安稳。转而又想，长仪的长公主自幼跟着母亲，这性情恐怕也是随母更多……

　　胡当当道：“好了，你不用再说了。现在我们都知道了，所以朱雀扇才会毫无动静，因为你本就非皇族后人。”语气不再那么客气，“那我们利用灵脉抗敌的想法也实现不了了。”

　　宁羽突然道：“可是，如果她是，你们策动灵脉难道就是正确的吗？”

　　胡当当一愣，宁羽突然出现，他们还没时间好好和他一谈，当下则回答：“现在两国箭在弦上，战事一触即发，我们为国抗敌有何不可？”

　　宁羽道：“那是你们没见到过瀛北驱动灵脉之后生灵涂炭的惨状吧。”

　　胡丁丁和胡当当对望一眼。胡丁丁道：“阿羽，现在你知道我们的真实身份了，既然你我非同道，那便划清界限好了。我们始终是长仪国人，肯定得为长仪谋划。”

　　宁羽轻笑出声：“你们觉得你们是长仪的人，可人家长仪不这么觉得啊，你们早就被销籍通缉了，这些年来可都是庇荫在齐云的羽翼之下。”

　　胡丁丁脸色一黯：“但我们从没把自己当做齐云的一份子。”

　　此时秦琴君趁他们不注意，偷偷往一旁挪开几步，胡丁丁眼尖，忙道：“你想跑？”说罢出手欲擒。

　　胡当当却是闪身堵在前头，伸手一拦：“姐姐，且慢。”往前走了两步，回头对秦琴君道，“你走吧。”

　　胡丁丁叫起来：“你干什么要放她走？她是个野种，骗了爹多少年了？！还害得我们家破人亡！凭什么让她走！”

　　秦琴君听她这一说，泼劲上头，也不管现在在人手上，脱口便骂：“我呸！你才是野种，还是个无国无根的野种！我何时骗你老子了，是你老子自己定要跟了我造反，我既然失权就愿赌服输，哪有什么骗不骗的？！”

　　“……”宁羽心道，看来自己刚才想错了，长仪先皇后至少身前身后掩藏得极好，在四国境内落得有口皆碑，死后还被追尊什么贞德仁顺至孝至贤什么的皇后，具体谥号他也记不清楚了，现在想来也是讽刺得很。看这长公主谈吐举止粗鲁轻浮，显然不像先皇后，现在才知道更可能是像谁。

　　胡当当脸上的表情一凝，对胡丁丁道：“姐姐，其实她有一点说对了。与其为政是爹自愿的，不管她是不是皇室子嗣，既然最后失败那就要愿赌服输，这并不存在欺骗与否。”

　　秦琴君从他身后探出头来，柳眉倒竖，高声道：“听听，连你弟弟都不帮着你。”

　　胡当当没理会她，又道：“现在到这步田地，她再回去是万万不可了。看在爹的份上，就让她离开吧，今后是死是活，再不相干。”

　　胡丁丁一阵沉默。秦琴君见她还在犹豫，赶忙拔腿就跑，跑的时候还想顺势从宁羽手上抢过朱雀扇，被他轻巧躲过。“公主，这个可不能给你。”

　　秦琴君狠狠瞪了他一眼，道：“早知今日留了祸患，当初我就应该把你杀了。”

　　宁羽道：“那时我虽然尚不为惧，但他可是厉害得很，你能动得我们半分才怪。”说罢向墨不异一指。

　　秦琴君登时脸色一灰，心道：确实，此人极是邪气，必不是等闲之辈。这次真是栽了！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直接拿着灵脉上齐云，与夏良群约定交出灵脉便助她夺权，那就不会像今天碰了一鼻子灰还损失了国宝了。

　　她的消息闭塞，到现在还是以为齐云与长仪的关系是可以借由让步缓和的，只要让她登上权利的顶峰，别说什么灵脉了，就算割一半地又如何。

　　宁羽见她脸色阴晴不定，抬高声音道：“你还不走吗？！”

　　秦琴君气闷不已，最后盯着那把朱雀扇不舍地看了会儿，这才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疾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