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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长仪轶事 ...

  •   之后两人白天赶路,夜里偷摸入户,宁羽则每次不忘留下“投宿金”,总觉这样就聊以自|慰自个儿不真是盗贼。之后这一路再无所阻,五日之后便到达了长仪王都。织光公主在世时曾告诉宁羽,长仪的长公主在本国每月初一都会去距王都五里路的许留庵进香祈福,如果这个习惯一直没有变,那么去那儿找她是最容易不过了。

      这天,两人来到了王都大街上,墨不异游走四方自是不以为意,宁羽却是一切皆感新奇。

      都知南国富庶,非亲身到这儿却不知富庶至此。大街上商铺林立,酒旗飘扬,路人摩肩擦踵,车马川流不息,两边摆满了各色小摊,沿街叫卖,熙熙攘攘,好不热闹。对比两国都城,长仪较之天择还是要繁华太多了。

      墨不异却道:“长仪富而无所依,既不似瀛北齐云有载星河南北穿过,生生挡掉了东面的威胁,军防压力骤减,也不如天择洞天福地,个个习灵术,兵强马也壮,一个能抵十个。这里的国术是剑法刀式,可剑舞得再精,刀挥得再稳,把式就是把式,遇到稍有灵修者就只能束手就擒,他越富,反倒越受别国觊觎,不一定是好事。”

      宁羽听出他意思里还是看轻外家功夫,又想到那天的神秘男人就是灵术剑术均精湛的高手,却不知那究竟何人,瞬间又觉得心里沉甸甸的,便想着转移话题,回道:“小师舅你懂这么多,却只做了个文散官,真是可惜了,要能官至二品以上,用才学济世那才好。”

      墨不异哂笑道:“小东西,读书读傻了吧。谁稀罕什么官,人生在世,只求富贵荣华,吃喝不愁,我答应做个芝麻官也是当年师姐一再相求,我虽不务政也能拿薪俸,不做白不做而已。匡扶天下的责任太大,我可担不起,况且人生人死,国强国弱,顺应天道,又与我何干。”

      宁羽转头看着他,见他神色自若,并不以这番话为耻,颇为无语,但反过来想到这样一个无视天下,独来独去的人,却为了自己舟车劳顿、风餐露宿,前不久还与神秘杀手相搏,差点送了性命,又觉得心头一暖。正想着,两人途经一家剑铺,宁羽想到那天墨不异与神秘男人搏斗中折断了剑,当下道:“小师舅,我送你一柄剑吧。”话毕,便径直走进了店内。

      墨不异却是好整以暇地在门口驻足,一会儿,宁羽提着把剑出来,交到他手上。只见这剑柄呈墨色,触之凉滑,剑鞘上刻同色流云暗纹,表面浮蜡,但制作稍显粗糙。出得鞘来,剑身白光闪闪,剑刃已开,倒也算是锋芒直露。墨不异接过剑来,道一声:“好剑!以后我就用它了。给它取个名字,就叫‘铩羽’吧,意思是让那些坏人都铩羽而归。”宁羽哭笑不得,心道这是打算铩谁的羽?不过他还是点头答应,不想扫了他的兴。

      长仪王都客栈云集,宁羽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再也不敢托大,墨不异假称是别的县过来做小买卖的,和宁羽在某个小客栈安下身来,一直等到了下个月的初一。

      许留庵紧邻都城,是为皇家女眷祈福之所。待得初一那天,长仪的长公主秦琴君果然准时来访,身后跟了一排的侍女,庵门外站了一圈的卫兵。

      但见她妆容浓艳,两颊绯红,反倒遮住不少属于她自己的非凡容色,一身灵鹫球路纹织金翠袍拖地,头戴红宝孔雀簪,那孔雀腹中一颗红宝质地晶莹润泽,大小如同核桃,同款红玛瑙耳环长及肩,手腕上金玉镯子相撞,发生清脆“叮当”之声。宁羽不禁暗想:长仪确实远远富过天择……

      此时,两人都早已藏身在庵堂佛身之后。秦琴君命婢女放下供品,屏退了她们,关上大门,兀自伏身跪下祈求菩萨保佑。宁羽刚想问墨不异是否可以现身,但听秦琴君道:“那个死贱人,生了儿子就以为坐稳了江山,别说下面还有好几个皇子,就是一个都没有,小儿年幼,什么都不懂,又怎么能保证活到立储那天?菩萨在上,千万别让那黄口小儿长大,最好是早点死去。淹死,病死,噎死,摔死,怎么死都行,琴君在这儿给您上香了。”声音柔媚婉转,仿若只是述常事,又点燃三支高香,插入香炉之中。

      宁羽心头一惊,想不到这女子容貌美艳,心肠却这般狠毒,但也颇觉愚蠢,菩萨慈悲为怀,怎会听你之言胡乱伤人性命,又猜她口中的贱人是不是就是长仪当朝最受宠的孟妃?他转头望了眼墨不异,见他一如既往地神色冷漠,于是也按下不表。

      秦琴君上了香,又跪在了蒲团上道:“那贱人恃宠而骄,着衣配饰总压我一头,自我回来之后见到我连个招呼都不打,背地结派干政、败坏朝纲,只有皇兄那个傻帽,被迷得不分东南西北。也请菩萨保佑,把她一块儿收拾了,最好是被割了脸皮,挖了眼珠,拔了舌头,砍了双手双脚,丢到瓮里去。”边说着,边“砰砰砰”地磕了三个响头,如果没听到她前面所言,还会以为此女对佛虔诚如斯。

      无论如何,宁羽也只十二岁,从前未曾在人口中听到如此狠辣的诅咒,何况还是一个美貌女子,不由地滋出冷汗。墨不异在旁用口型问道:你还要找她帮忙吗?宁羽连连摆手,都听到她这么说了,还能寄希望于这样的恶女能真心帮助自己?

      没成想宁羽这一摆手,不小心甩到了佛像上,金粉铜身发出一声轻轻的闷响,心道糟糕。正打算偷溜出去,佛像前女子投袂而起,厉声喝道:“谁在那里?”

      佛像背后避无可避。墨不异叹口气,拍了拍他,示意干脆出去说话。

      秦琴君眼见佛像后竟走出了两个男子,一个年约弱冠,一个正青葱少年,虽是粗衣布衫,但相貌都极俊美,眼前顿时一亮,语气也温软了不少:“庵堂之中居然混有男子,那些尼姑卫军回头得全部斩了,说吧,你们是来采花的还是盗窃的?”这话既恶毒又不雅,竟然是从宗室皇女口中而出。

      门外的婢女听得公主厉喝,在外恭声道:“公主有何吩咐?”

      秦琴君张口就道:“什么吩咐都没有,你们走远些吧。家国大业,百姓疾苦,我只是想到这些倍感焦虑,正和观音菩萨一诉,请求让我长仪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声音泫然欲泣,令人不由生怜。

      宁羽:“……”

      婢女在外边称“公主忧思长远,小心身体,”一边退远了。

      墨不异这才似笑非笑道:“公主做得一场好戏,若不是亲耳所闻,还真不敢相信。”

      秦琴君向他挑眉:“这位公子,想必偷偷躲在这边是特意为我而来,请问有何贵干?”但听语气已是没有责难之意。

      宁羽看了他一眼,正欲开口,墨不异暗里拉了拉他的袖子,阻止了他说话,淡淡回答说:“我和小弟初来王都,想做点儿小买卖,可盘缠被贼人所盗,一路饥渴交加,走到这里就起了歹念,想着来偷点供品果腹而已,惊扰了公主真是罪该万死。”说罢向她一揖。

      秦琴君嫣然一笑:“不妨。我送你们去城外的别院,你们两个以后就留下来,保证不止有你们吃喝,还会有享不完的荣华。”

      这一出实在没想到。墨不异不禁抬眼向她望去,微微蹙眉。宁羽也吃了一惊,想不到长仪长公主如此轻浮。以前听闻长仪国风通达,女子行事开放,这下看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宁羽忍不住出声说道:“多谢公主美意了,但我和哥哥有事在身,恕不能奉陪。”说罢就拉了墨不异欲走。

      秦琴君连忙挡在了门前,霎时变脸:“你们想走就走,也不看看我是谁,这是什么地方。若答应了我还好,不答应的话,抽你们的筋、扒你们的皮,做成肉饼给我喂狗。”

      宁羽:“……”

      墨不异淡然道:“公主翻脸可比翻书还快。”

      秦琴君冷笑一声,问道:“刚才我说的话你们可都听见了?”

      墨不异道:“没有。”

      秦琴君道:“不管有没有,错杀一万也不能放过一个。我可不保证你们不是那个贱人派来的细作。现在就两个选择,是我现在就喊人来杀了你们,还是乖乖听话留下做我的狗,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宁羽缓缓后退。

      墨不异微微一笑:“那便各凭本事。”“事”字出口的同时,铩羽出鞘,在空中挽出个漂亮的剑花,灵流在剑身四处撞击,迸出黑色浓雾。秦琴君见状立时纵身退后,居然也是身手了得,一下便跳出了攻击圈,倒让墨不异十分意外。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虽然只是小试身手,但秦琴君还是发现了面前两人绝非普通百姓,更不会是什么来做小买卖的,终于感到了实实在在的威胁。还未等回答,秦琴君已飞扑出门,一边尖叫出声:“来人!救命!有贼人要杀我!”

      墨不异和宁羽两人对望一眼,皆感无奈,然而顷刻之间,卫军如潮涌来,墨不异只能催动灵流,飞身突围。身后“噗噗”长箭雨般追至,墨不异边跑边道:“这长仪长公主性情古怪,身手倒是利索,应变也及时。”

      宁羽被他携着,呼呼风声伴着箭雨不时擦身而过,但这样的攻击对墨不异是小菜一碟,于是他暗自平心静气,回道:“没想到会是这样,这次我们白来了。”说罢,伸手紧紧捏住那支金簪,这是娘留给他危急时候用的,现在自己却落得和丧家犬一样,以后也不知能去何处,几时报得了仇,不免有些神伤,又问:“不知那些尼姑卫军能否安好呢?”

      墨不异道:“谁知道呢,说不定真的全砍了。这次又让你长见识了。人有千万面,表面看到的不一定真实,除了自己谁,都不能信。”

      宁羽自然而然地接上口:“我现在只信你了。”

      墨不异道:“小东西,那还真是多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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