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国伏灵记》柳八斤

112、天择生变

　　宁羽护着谢玉滚到一边，刚刚停下，墨不异几步上前像拎小鸡似地把谢玉拎了起来，丢在一旁。谢玉晕头转向，也没法子抵抗，被摔趴在一边。等他起身之后，放眼望去，完全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宁羽也差点被压在那巨蟹下面，一时心头火起：“你们也想要来与我们为敌吗？！”

　　陵鱼一甩鱼尾，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你一个后后后后辈，说话怎么那么没规矩，不知道我可是你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那辈的了。”虽是青年男子的脸，发出的却是十岁稚儿的嗓音，话也说得天真，谢玉虽是天择人士也未见过这样奇特的妖灵，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宁羽没什么耐心听他东拉西扯，正想发话，旁边墨不异出声道：“你们来这里是敌是友？”

　　他这话显然比宁羽的有分量多了。陵鱼立马正了正身子，恭恭敬敬地说道：“天君这说的……，我们游经这里发现妖气不同寻常，这才冒险上岸一探究竟，看到天君居然被这些小杂鱼围攻，我和蟹兄立马决定前来相助。”

　　宁羽火气稍平：原来是帮忙的。

　　不过陵鱼话音甫落，那些反应过来的“小杂鱼”立马如潮水般再次围了过来。

　　陵鱼赞道：“它们挺有勇气，寻常散妖看到蟹兄就得抖三抖，它们居然还敢攻上来。”他说话的当口，巨蟹已经用那八脚两螯戳穿了十几只小散妖的肚子。

　　战力极强！宁羽精神一振，向四周扫了扫，高声道：“目测还有近千妖灵，齐力将它们做了吧。”言罢带头持剑“唰唰”两下，两只妖灵顿时怪叫一声化烟而走。

　　尽管谢玉体力灵力均已不支，但那只庞然大蟹一个能顶他十个，八只毛脚如砍瓜切菜般插进妖灵的身体，而它自己外壳硬如岩石，那些小妖无论怎么踢打咬推都是徒劳无益。

　　有几只自以为聪明的猫妖借着自己身体轻盈避开巨蟹的攻击，顺着那巨型的毛脚攀援而上。宁羽见状一惊，正想上前施救，但见陵鱼拔下身上一片鳞片，瞬间化作一把七尺长的三叉戟，寒芒微敛，却也能看出绝非凡物。几只猫妖围住了他，弓腰向他慢慢靠近，突然挺身疾起。陵鱼却是不紧不慢，虽然鱼尾多有不便，无法自由走动，但他抄戟向它们凌空虚指，三叉戟忽然爆射的金光把一只猫妖当胸穿过，那金光未停，一直顺势延伸到目力所不及的远处。陵鱼又把另几只猫妖收拾干净，这才以戟拄地，竖起鱼尾对下面喊道：“如何？”

　　宁羽向他伸了伸拇指。不过他看得真切，陵鱼这一招倒不是说他本身有多厉害，门道全在那武器之上。

　　有了他和巨蟹相助，那些小妖更快地如退潮般大片大片化烟消散。它们仿佛终于醒悟过来自己的对手是多么强大，剩下的小妖不再一股脑儿往前冲，脚步滞怠，最后转过身子向反方向逃走。

　　当巨蟹的大鳌用力钳碎了一只双头鼠妖的身体后，载星河畔前的这块大地终于恢复了平静，而至此还未过一柱香的时间。

　　陵鱼将三叉戟握在手里，那戟寒光渐减，直到最后消失，再摊开手，一片亮晶晶的鱼鳞赫然在目。

　　宁羽扶着谢玉和墨不异一起坐上了蟹背。方才时间仓促，现在陵鱼可以慢慢把事情的经过再捋一遍。

　　原来这两只上古妖灵重回南海，发现异象依然频发，海底随时随地卷起的巨型漩涡实在危险非常，权衡之下，他们还是决定在载星河暂留。这天正经中上游段，发现这里妖气极重就多长了个心眼。

　　“看到有个人披头散发地与妖灵缠斗，最后往河反方向跑了，我们想了想，就觉得跟上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吧。这一看，不就看到了天君了！”

　　宁羽：……。他郁闷道：还真是不客气，我也是个大活人站在这儿，居然一点儿没把我放在眼里。

　　谢玉自然知道那“披头散发”之人指的就是他，但他显然还没从巨大的震撼中清醒过来，缩在一旁闷闷地没说话。

　　宁羽插道：“这些散妖都像得了失心疯一样，似乎没有明确目标，见到人就生扑上去，也完全不怕散功散灵。”停了停，他又道，“而且它们应该都是天择国的妖灵，那里灵力充沛，适合修炼，为什么要西渡载星特地跑来这里？”

　　陵鱼闻言面色凝重：“因为它们灵力低微，受不了这异动，也不是没有明确目标，你们每个人散发的灵力都是它们要夺取的目标。”

　　“异动？什么异动？”他看向墨不异，见他也微微摇头，又道，“这里有什么异动？他们又要夺取什么？”

　　陵鱼抬眼看他，一脸“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说道：“天择国之所以能吸引妖灵，是因为他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那里灵气极为充沛，小散妖们才能快活地修炼。”

　　宁羽道：“那又如何？”

　　“一旦灵气转衰，对那些灵力本就很强的妖灵其实没有太大影响，比如我和蟹兄就是，但是对那些灵力低微的散妖可就是大大的影响了。如果低等散妖无法再借助地利优势修炼，他们自身的能力又不足以使修炼再精进一步，练到一半的那点修为也会很快散去，相当于前功尽弃。”

　　这道理宁羽当然知道。若不是天择国处处洞天福地，帮助他们顺风行船、事半功倍，哪会有那么高级妖灵在天择修道成功，换成瀛北或长仪的话恐怕他们永远都练不成精。“那么，你的意思是说天择的灵气衰弱了？”

　　“你也是修仙之人，难道感觉不到吗？”

　　“……”宁羽都已经十年没回天择了，那里情况如何他早就不清楚了。

　　墨不异四下扫了一圈，道：“低等散妖很少攻击人，尤其是灵力比他强大的人，这次简直像是孤注一掷。”

　　陵鱼道：“天君说得对，但它们拼了老命都修不成人形，现在灵气福地没了，修炼难度更大。天君你们灵术高强，如果随便把你们中谁给吃掉了继承他的灵力和身体，那可是利在千秋啊！”

　　原来如此，小散妖胃口倒挺大……

　　陵鱼又继续道：“这些天我和蟹兄都在附近一带游走，天择国灵气衰弱的迹象非常明显。这些小散妖没有了灵气的加持无法继续修炼，只能远渡河来。”

　　宁羽灵光一闪：“难道它们的目的地其实是招摇山吗？！”

　　陵鱼终于露出一丝赞赏的微笑来：“孺子可教也。”

　　原瀛北国境内的招摇山是四国之中除了天择国之外灵气最盛之地，当年招摇将军图力曾在此驻留十年之久。其实宁羽之前没想到的是，那些假扮成招摇山村民的妖灵曾经也是低等散妖，在那里才化为人形，真正修炼成精。

　　“不过，”陵鱼又道，“招摇山可不比天择国幅员辽阔，小小山头难容得下几只妖怪，被牺牲的定是大多数，所以我猜它们一开始才会不自量力地来攻击天君你们，其实就是孤注一掷。”又晃着脑袋强调了一次，“真真是不自量力！”

　　话毕，人妖之间一阵沉默。

　　隔了一会儿，墨不异凝眉看向那谢玉，缓缓言道，“如此这般，天择——应该是出什么事了吧。”他这一说，大家把目光都集中到了谢玉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