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国伏灵记》柳八斤

110、天门关前

　　接下来的几日里三人日行百里，先往东边去，沿着载星河再一路向北。一来谢玉伤势恢复迅速，二来这里人烟稀少，不用总是躲躲藏藏，五日后已抵达载星河中上游天门关附近。

　　那三匹大马果然在天亮之后便自个儿跑了回来，把谢玉看得直瞪眼，不过话说回来，这些日子让他震惊的事本也不少了。

　　只是越接近天门关，异样的感觉就越是强烈。

　　墨不异灵术最为高强，这里的妖气他早在一周之前便隐隐察觉到。这妖气如云似雾般笼罩着，乍看却只是普通的瘴气。到近天门关，三匹大马无论如何都不肯再往前一步了。谢玉心急，在马屁股上连抽几下，那马颇有野性，力气极大，长嘶一声将他摔了下来。

　　墨不异走到那三匹马跟前轻抚马身，突然高声道：“去！”三匹马立马抬起前蹄，仰头而鸣，一溜烟便跑得无影无踪。见谢玉一脸不满，墨不异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道：“这里妖气太浓，马有灵气，不愿再走，只能步行。”

　　宁羽上前附和道：“离目的地也不远了，走走便是。这里气氛古怪，妖气纵横，不管怎样一定要小心。”说罢遂与墨不异纵起轻功向前疾奔，马早跑远，谢玉无法，也只得跟了上去。

　　三人几乎同时出发，然而这一对比则高下立见。

　　墨不异使的是天择离谷的灵术，离谷向来神秘，出过几个闻名天下的诡术高绝之辈。他明明脚不着地，却有如平地而行，人在半空，好似天神下凡一般。宁羽使的则是齐云九天宫的纵影移风术，但他也曾向墨不异学过离谷轻功，两厢叠加，取其精华，虽然在灵术上不及他，但两人轻功功夫已经接近。宁羽脚尖在地上轻点，借助灵力纵跃而起，然后整个人都向前激射而出，瞬间移动力惊人，灵力充沛者鼓气掠行，能保前进三四里不用再着地。相形见绌之下，谢玉的轻功就显得一般了，其实他的灵术已属少见的高手，否则怎能匆匆学了长仪的刀术就能活学活用？只是若与宁、墨两人相比却还是比不得的。

　　向北又掠过二、三十里，天门关已隔岸在望。这边厢有个不大的船坞，船只被洪水冲得七七八八，但仔细找找应该还是有几只勉强能驶。谢玉抬头望天，天上一片苍茫，低头看河，载星河波光粼粼。天择就在河的那方，他不由心神激荡起来。

　　墨不异看他一眼，说道：“终于可以甩掉这麻烦的包袱了。”

　　谢玉：“……”好似一头冷水浇下，谢玉悻悻然又无从辩驳，毕竟自己灰头土脸任务失败还得劳烦齐云人士将他救出送回。不过他自我安慰：大丈夫能屈能伸，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宁羽在旁却有些沉默。其实，很长时间以来他自己也是个麻烦的包袱，还害了他在封灵棺内苦度十年。这话不经意间戳痛了他。

　　“你别想太多。”突然，墨不异在旁边发声。

　　宁羽向他望去，墨不异目视前方，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要知道，他是包袱，但你不是。”

　　“嗯……”这痛来得快，但去得也快。宁羽向他一笑。

　　墨不异又道：“差不多可以把这包袱给扔了吧，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宁羽点点头，说道：“好，”转头对谢玉道，“我们就送到你这里吧。”他扬手遥指载星河，“你身上的伤也好了近半了，从这里横渡载星就是天门关，穿过天门关再行半日便是天择境内，应该不用我介绍了吧？”

　　谢玉道：“不用。我比你对自己的国家了解更多。”话虽然依然不好听，但语气却温软了许多。

　　宁羽并不和他计较，他右手握拳，左手成掌，郑重对他一揖：“此去经年，再见是敌非友，望珍重。”

　　谢玉心中一动，嘴上却仍倔强道：“说得好听，我们可从来都不是朋友，以前不是，现在不是，未来若你还是执意为齐云办事，那就更不会是。”

　　其时日头未落，春意渐浓，有风吹过，混着草木河水的味道，河面上泛起一层淡淡的薄雾。

　　“夫子以前说，你是他一众学生中身最端正、学最刻苦的学生。”宁羽沉默片刻后说道，“爹以前一直让我向你多多学习呢。”他语调一转，摇了摇头，“可是我现在知道，有些东西，我无论如何也学不了，也不会愿意去学。”

　　他与谢玉目光相接，眼神渐渐冰冷下来：“君若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他又越过谢玉，望向载星河对岸，天择就在那里，他生活了整整十一年的地方。他收回目光，说道：“既然道不合则不相为谋，以后战场若见，各自不用容情。”

　　谢玉神情凝重，向他还了一礼，算是感谢这一路以来的照拂。他看了看墨不异，见他一脸严肃状，终于咬了咬嘴唇，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看着谢玉的背影愈行愈远，宁羽对墨不异道：“我们也回去吧。”见墨不异神色不善，立马心生警觉，将手按到剑上，边轻声道：“怎么了？”

　　事实上，这里妖气强得离谱，宁羽早有所感，也怕是有什么厉害的妖物作祟早就暗中防备着。墨不异还未作答，只见前面隐隐有什么东西晃晃悠悠而来，却看不真切到底是些什么东西，但数量庞大，整片草地被踩得“唦唦”作响，及目所至，很快入眼遍是影影绰绰、混混沌沌。

　　宁羽乍见，脱口而出：“是散妖！”

　　那些未成妖形，尚在修炼之中的妖魔。绝大多数在散妖都是等级最末的妖灵，他们形神若隐若现，正朝两人所在的方向过来。招摇山将军图力就曾是一只遍寻成道之路的低等散妖，若不是碰到姜世忧为他注入强大灵力，不花个几十年是难以俱化成人形的。

　　碰到散妖原本并不奇怪，因为这里距离灵力充裕的天择国已然不远，但奇怪的是碰到一群的散妖，很少会有妖会选择集群而生。

　　宁羽虽然奇怪，心里倒是放宽了些。妖灵都有感知灵流强弱的能力，他和墨不异气场应该足够强大，量他们不敢乱来，但待那些散妖行至前方，宁羽才发现自己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