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国伏灵记》柳八斤

106、贴身秘卫

　　“别去！”墨不异把宁羽拉回暗处道。他们循那烟花而来，正见殷会期从水中把祝清音救了上来，“小心暴露身份。”

　　宁羽向四周扫了一圈，见远处四散的士兵探着脑袋又开始向九曲回桥聚拢过去，连忙躲回到一棵大树后面，语气生颤：“去也来不及了。不异，她好像已经死了。”

　　墨不异远远望去：“不是好像，就是死了。”

　　他们潜入皇宫欲救谢玉，但七兜八转去了好几个夏良群平时办理公务的大殿却没见人影。突然天空爆开巨响，烟花照得通亮，他们便寻迹而至，正巧看到殷会期跳河一幕。

　　宁羽深深叹了口气，那曾是天择国通政司祝大人的掌上明珠，不折不扣的金枝玉叶。她脸上的伤……突然之间，只觉得愤懑充盈胸膛，右手紧握成拳，“夏良群对待无辜女子尚且无仁无义，如此即使统一四国，焉能信他能济世匡时？！”

　　墨不异扫了宁羽一眼：“你呆在齐云，难道不是因存复仇之念，却是想着以正天下吗？”

　　墨不异说话语气总是很淡，宁羽品了品，听不出他是质疑还是赞同。几个胆大的士兵已经跑去那桥上，远远望去，殷会期耷拉着脑袋，任由他们在旁怎么聒噪都一动不动。

　　宁羽收回目光：“不，只是……我还以为，如果可以的话，两者可能兼得的。”短短一句话，他说着说着，语调便低了下去，最后几个字几乎被吃了似的轻不可闻。

　　墨不异脸上波澜不惊，隔了一会儿，道：“想多了，这话你自己都不信吧。”

　　宁羽默了少顷。统一四国后这天下将是何样，他并不是没想过。事实上，可能变得更好，但也可能变得更坏。

　　墨不异又道：“那人你还找吗？不找就回去睡觉了。”

　　宁羽这才道：“……找找找！就是不知人被藏在何处。”

　　墨不异道：“把正殿的可能都排除，这种事必然不会大鸣大放，往偏殿一个个寻去。”

　　宁羽点头：“我正有此意。”他最后向九曲回桥处望了一眼，几个士兵正在拖走祝清音的尸体，殷会期坐在地上，他头一次发现，在他的脸上居然也能出现那种名为“难过”的表情。

　　更鼓敲过，上阳宫内，夏良群打了个哈欠。

　　一旁一身黑衣的男子上前道：“皇上，要不要回去休息？我来审他就好。”

　　夏良群睨了他一眼，指着前面的血人“哼”了一声：“你还要怎么审他？再打一顿？他现在也就比死人多半口气了。”

　　黑衣男子见皇帝动怒，却是不惊不怕，挑眉道：“可以每天参汤鹿茸喂之，等他身体稍恢复再用刑，抽鞭、笞杖、夹手、剜目，如此再来一遍，我不信他能忍住一直不招。”说这话时，一双三角眼不自禁地眯了起来，似乎在回忆之前用刑时畅快淋漓的感受。

　　夏良群摇摇头：“不然，朕倒是觉得此人意志坚定，抵得住第一次，就抵得住第二次。”

　　黑衣男子摊手：“硬的也不行，软的也不吃，那皇上干脆杀了他得了。”

　　夏良群沉吟片刻：“其实，真问不出来便杀了吧，无论是哪国派来的，都是以卵击石，不自量力。齐云一统天下，大局已定。”

　　黑衣男子道：“皇上说得是，不过我听说姜世忧认定他是长仪所派。”

　　夏良群像是对他直呼姜相名字习以为常，呷口茶，缓缓道：“姜世忧一直希望朕能早早攻下长仪国，这几年来，他明里暗里为朕南伐筹划了不少事情，但既是如此，朕更怀疑他是不是故意说这样的话来激朕。”

　　黑衣男子奇道：“可是姜世忧为什么这么急着要攻下长仪？”

　　夏良群道：“长仪物属丰富，与我齐云一河相接，军力却是薄弱，先攻长仪，再伐天择无疑是上佳之策。”想了想又道，“姜世忧也说过，要尽快将长仪的灵脉朱雀扇夺了过来。”

　　黑衣男子哂笑道：“这才是重点。”

　　夏良群道：“朕便睁一眼闭一眼，反正于我齐云都是有益无害。”

　　黑衣男子道：“可难不成他把自己当一国之主了不成，就算夺回了灵脉，那也是归皇上所有。”又觉得哪里不对：“长仪的灵脉重要，难道天择就不重要了？”

　　夏良群道：“这么多年以来都没人知道天择的灵脉为何物，估计只有打到樊予眼皮子底下，用剑抵着他脖子才会知道了。”

　　黑衣男子不知其故，随口道：“天择别不是没有灵脉镇国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夏良群蹙紧了眉头，细细思考这句话。

　　“不管怎么样，天择都是其他三国里实力最强的，有御灵之术加持，即使没有灵脉也绝不能小觑。姜世忧当下也是真为国着想，先灭弱国、再歼强国，所以朕就顺着他来吧。不过，朕也会同时防备着他，毕竟他手握九天宫，仙术又已至化境。陆河，说到底，只有你们这些个秘卫才是朕真正的心腹。”说罢，在他肩头轻轻拍了几下。

　　陆河忙跪下道：“为皇上分忧是臣子应尽的责任。”停了停，像是想到什么似地说道，“皇上放心，我们每时每刻都在暗中护您周全。”

　　夏良群故意道：“春祭大典那次也是吗？”

　　陆河怔了怔，脸色不变：“皇上恕罪，我们之前都快把整个祭典台翻过来了，就是没想到神像居然会显威，惊扰了皇上。”

　　夏良群的语气倒是少见地放软：“朕知道，这真是意料之外，怪不得你们。不过，你也要明白，”他的目光落在陆河脸上，“下不为例。”

　　陆河与他目光相接，忙道：“是！绝对不会有下次了！”

　　夏良群又呷了口茶，点点头：“那甚好。”揉揉太阳穴，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上阳宫久无人去，宫里多处都积了层薄薄的灰。“长仪的孟氏可没那么大胆子，这人我看八成是天择派来的。陆河，人交给你了。”顿了顿又道，“审不出也没关系，反正南伐长仪已定，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的了。不行就处理了吧。”

　　“是！”

　　步出宫来，常默巴巴地迎了上去：“皇上是要起驾回宫吗？”

　　夏良群忙了半晚上却一无所获，心中颇为气闷，不耐烦道：“还不回去？天都要亮了！”

　　常默被呛了一口，忙不迭称是，后面两排提着灯笼的守卫立马碎步跟了上来，其中一人在御辇前伏下身，夏良群看都没看一眼便踩着那人的后背坐上御辇。常默大手一挥，灯影晃动，人车很快都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