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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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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缸，又见底了。蔬菜蛋肉，也快要耗尽了。
医务兵，在非战时的日子里，就好比攘夷军营里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就得速速将自己搬去哪里。
兮子从伙房推出了小木车，若有所思。
这个小木车，很眼熟，而且，令她想起了许多往事。
说是往事，其实不过也就是半年以前的事情。
半年以前，在萩城街头遇见桂的时候，他的手上，推着的就是这辆小木车吧。
当时，她记得，为了混到通行证，她谎称自己是什么......对了，烈士遗孤来着。
可是现在呢？
“哟。”高杉倚在树边，环着双臂。
“晋助？”兮子的眼中，透着与半年前截然不同的，温暖的光。
“去采购吗？我帮你？”话声中，一只手，已自然搭上了小车一边扶手，而兮子也很自然地松了手，十分坦然地，任由他承担起自己的一份辛苦。
“幕府那边，形势不是很紧张吗？不去处理？”
“哼。形势再紧张，去一趟市场，来回半小时的功夫，我还是有的。”
如果说，先前的高杉，像一根紧绷的弦，指一拨，便发出丝丝尖锐的声响。那么，此刻，这根弦，像是松动了些。这种松动，并非疲软，也并非松垮，相反，适度的放松，使它润生出一种更为有韧性的杀伤力来。
两人推着小木车，走出了驻地。冬天已经过去，此时正值初春。路边种着几棵梅树，梅花开了几朵，风吹过，一阵幽香四溢。
“是春天啊，你闻，空气里有梅花的香气。”兮子深吸了一口气。
“是小细梅，从前在萩城的时候，私塾直下去的那条山路上，也种了一排小细梅。”高杉望着头顶的梅树。
“从前在萩城的时候？诶，你说，从前在萩城的时候，我怎么就没见过你呢？”
“如果在萩城见过你啊，银时那家伙，翘课打小钢珠，就不怕没有同伙了。”
“为什么啊？”
“因为松阳那个家伙啊，一定会做好饭，把你带回私塾啊。”
“我才不去。”
“哦？”
“你想想啊，为了救出松阳，你已经很努力，很疲惫了。如果我也是松阳的学生，那我一定也很努力，很疲惫。这样的话，不就没人和你说好笑的事情了吗？”兮子一板一眼的，模样比捧着书本假发，还要认真几分。
“你想说什么好笑的事情？”高杉扬眉看她。
“今天吗？”
“那就今天？”
“今天，小少爷要去菜市场了！而且还推着木车子！”
“喂，这哪里好笑了啊！”高杉好似有点生气了。
兮子说的不错。高杉此刻的样子，的确有些好笑。谈笑间，他们已经来到了菜市场。正午的菜市场，来来往往的，大多是些踩着拖鞋无业游民，或是挎着菜篮的家庭主妇，一片拖鞋菜篮中，一袭战袍的高杉，好比一只黑天鹅乱入了蝗虫群，突兀的很。
至于兮子嘛，妥妥归入蝗虫之流，顶多算蝗虫里貌美点的。
市场很热闹。蔬菜，瓜果，生鲜分区排列，商贩的旗帜随风飘扬，杀鱼的举起大刀，刀锋反射耀眼日光，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
“这豌豆看着不错呀。”没等高杉反应，兮子已经开始了采购大作战。
“一斤五十！”卖菜大爷很果断。
“哎呀，可是隔壁才卖四十五呀。”
“四十八！”
“三十！”
“喂，怎么可能三十！”
“色泽淡，又不嫩。”兮子自来熟地塞了一个进嘴里，嘎嘣嚼了嚼，“吃起来，就像撞过南墙的铁头一样，硬邦邦的没有嚼劲啊。大叔，你是把老豆子放在上面，嫩的压底下吗？”
“喂！小点声啊！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不买就走开啊！”
“我是天生的大嗓门啦，又管不住自己的嘴。依我看，不如一斤二十？”
“行吧行吧，一斤二十五给你拿吧，求求你买了快走吧！”
“二十一。”
“二十四！”
“二十二。”
“二十三！”
“二十二块五！”
“成交！”
......
“这猪肉？”
“来，小姑娘，我给你切一块！”
“等等。”兮子用手按了按猪肉，“一按一个坑，老半天恢复不了，还带着血丝。老板，你可要小心......”说着，指了指市场门口，将声音放低，“市管的车是红色的吗？我们刚才过来的时候，有辆红车停在路边呢。”
“行吧！给你换这块！”老板从底下拿出了一块新鲜泛红的猪肉。
“成，那就这块，谢过老板啦！”
......
兮子穿梭在集市里，脚步轻盈。讲起价来，嘴皮子比跑的最快的火车还要快上几分。拣货的时候，一双小手又快又准又老练，高杉付了钱，她就回身，往小车里轻轻巧巧一投，只半盏茶的功夫，半条集市，已经被他们走完了。
“好累啊。”兮子揉了揉发痛的肩膀。
“接下来，交给我？”高杉接过了小木车。
兮子仔仔细细地，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交给你没问题吗？我看你，不太懂行的样子诶。”
“哼，安心交给我吧。”高杉自信十足。
两分钟后，兮子后悔了。
相信小少爷会买菜，不如相信锦鲤会上树。
高杉买菜，蘑菇不论鲜不鲜，颜色一定要美艳，土豆破没破皮不要紧，形状周正就行，白菜不管叶儿卷没卷，珠圆玉润的就给车里甩......于是乎，一路上，他在前头买买买，兮子哭丧着脸，在后头刷刷刷地扔。任脚下污水横流，他的步伐始终端正，看向案板上那只两腮鼓动，奄奄一息的鲶鱼时，眼风一睨，冷笑着摇了摇头，充满了对人家颜值的不屑，摊主报多少，给多少，一口价，说一不二，直到兮子苦笑着劝他，“讲讲价啊！”
高杉回眸，一顿，像是对这个词十分陌生。
“讲价，买菜之精髓。”兮子竖起食指。
高杉沉默地看着她。
“军费来之不易，严控支出，是对坂本大哥的辛劳工作的一种肯定！”
高杉依旧沉默。
“我说啊，小少爷，你不会......是怕丢面子吧？”
果然，高杉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煞白，愈发紧抿的唇线，似乎在昭示着一项即将出炉的重大决策......半晌，他霍然扭头，举起一颗茄子，对着摊主，“喂，一日元一斤？”
“晋助！快醒醒！一日元买不到一斤茄子的啊！差太远了！”
差得远吗？高杉心里咯噔了下，想了想来之不易的军费，又想了想努力建交的坂本......
“一日元，两斤？”
“喂！差更远了啊！我的意思是给的太少啦！”
那可怜的摊主，触到高杉目光的时候，就感觉被两支利箭射中了心脏，再瞧瞧他的姿态，又自带一种煽动力，就算一加一等于五这种事，从他的嘴里说出，你恐怕也会被他牵着鼻子走。一个贩夫走卒，哪里见过世面？一下子又敬又怕的，别说茄子，整个摊子都有将其交出之势，“成成成，一日元就一日元，您说多少，那就多少！”
‘什么？真的搞定了啊！”兮子眼珠子掉了满地。
“哼。”就看一袋茄子投向小车，高杉哼了一声，冲着兮子邪魅狷狂酷炫又吊炸天地微微一笑。
兮子在内心抱头，“完了完了，某人好像......自我感觉变良好了？”
的确，第一次买菜，体验感就非常不错的某人，像是买上了头，步子一转，就往下一个摊子钻，大有再接再厉之意。兮子又哪儿敢放他？一斤茄子一日元，再这样下去，他们攘夷军怕是要背上欺凌百姓，强取豪夺之名了！后来，多亏兮子及时抱住了他的大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小少爷虽有些扫兴，但终究也是明理之人，才肯罢了手退居二线。
“卖养乐多咯！！！”
就在这时，那边突然驶来一辆驴车。
驴车停下，布子被掀开，车架上堆满了白白胖胖的养乐多。刚从厂家拉来的新货，直销价，口味也是限量版的，老板的特价海报刚才贴上，人们已经一窝蜂地涌过去了，这个时间段，很多常年蹲守集市的大爷大妈，专抢特价货，战斗力爆表，一个个横着肩，斜着臂，就像一只只大螃蟹，很快就将驴车四面围了个水泄不通。
“好便宜啊，不过可惜了，这么多人，等我们挤进去，怕是黄花菜也凉了。”
“喂，准备好了。”
“诶？”
高杉突然抱起兮子。
扑通一声。
兮子落在了蔬菜瓜果堆里。
“你想干嘛？”兮子微微一惊。
“走了，去抢养乐多！”高杉微微一笑。
明亮而快乐，那是十七岁少年所独有的微笑。
下一秒，满载着果蔬和兮子的小车，在高杉的推动下，以火星撞地球的速度，冲向了养乐多星球。
“啊啊啊啊——”
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