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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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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初春，幕府对攘夷势力对镇压，再次频繁了起来。
东北，西南，还有临近江户的攘夷军，都先后惨遭了幕府的毒手。可奇怪的是，唯有他们这支非正规的新兴势力，至今为止，还处在平静之中。
没有人感到庆幸，没有人感到轻松。因为，人们都深知，暴雨的前夕，漩涡的中心，总是风平浪静的。
兮子最近很苦恼。
论起三教九流的八卦轶闻，她能喋喋不休个三天三夜，可这庙堂之事，政界的弯弯绕绕，委实在她的知识盲区了。水户藩，尾张藩，与南纪派的井伊大佬有何纠葛？一桥派，勾搭上萨摩藩那帮老臣，意义又何在？这几日，兮子几乎变成了一颗橡皮糖，恨不得将自己黏在高杉的书桌上。高杉出门的时候，她就坐在他的位置上，高杉回来了，她就搬个小板凳，坐在旁边。从日出到日落，要么翻动着书页，若有所思，要么以手托腮，沉吟不语。有时候，她觉得，她的话，似乎一天比一天少了，可脑袋里的东西，却又一天比一天多了。
一纸信笺被火舌侵染，燃成了灰烬，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是幕府那边的消息。有人告发了吉田松阳，说是京都皇宫里收到了一纸投名状，字里行间，处处尽是对德川幕府的指控，谋反之心，一目了然，似是松阳的手笔。
“投名状？出自松阳先生笔下？”兮子秀眉一挑。
“无论是笔迹，或是行文风格，没一样对得上。哼。无中生有，蹩脚至极。”高杉冷笑一声。
“就连遮羞布，都不屑于认真盖上了吗？”
“呵。何止遮羞布，还有这同样蹩脚的障眼法。”
“障眼法？”
兮子坐在桌前，支着脸颊。高杉靠在墙边，从衣襟里取出了一张姜黄色的信封。桥本左外，福井藩士，与松阳同一批被捕入狱。其家属在与高杉的通信中提到，不久前，那一批维新志士，在传马町监狱接受了审判之后，先后被处以了死刑。
“如果真如你所说，投名状是遮羞布，其余志士是障眼法，那么，这做事的人，真是太着急了。破绽百出，而且，毫无方寸。”
“可是有人在背后拿刀子抵着他们的脊背啊，不要说方寸了，那群满脑肥肠的傀儡们，不吓得尿裤子，已经算不错了吧？”
“有人在背后拿刀子抵着？是谁？”
“是天道众。”
“天道众？”
“对，当初......带走松阳的，便是天道众。幕府，只不过是台前的傀儡罢了。”
话题到了这里，便戛然终止，两人分别陷入了沉思。
谁都知道，吉田松阳，再怎么宣扬激进思想，不过是一介布衣罢了。天道众何等权位？布下这么大的局，为了钓他这只乡野间的教书先生，于情于理，都讲不通。
就像突然走到了死胡同，空气突然被抽干。高杉一手婆娑着茶杯，兮子沏的茶，还热着，他的食指，下意识地在杯面上叩了两下，叩击声很沉，又很稳。从前，只要提起“吉田松阳”，高杉就像在一瞬间，突然坠入了一个钢铁铸成的小黑屋里，即使与他不甚相熟的人，也能从他身上感受到那种凝重，幽闭的气息。然而此刻，凝重依旧在，只不过，那种幽闭感消失了。兮子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种更为平和，也更为的明朗的光。
“哎？难道是因为圣泉？”兮子突然间眸光一亮。
“是龙脉。”两道目光飞速对接，在空中擦出花火。高杉颇为赏识地笑了笑，快速跟了一句。
“龙脉？”
“是的，城主口中所谓的‘圣泉’，学名其实叫做‘龙脉’。这也是我，在那一战中，从黑夜叉的口中偶然得知的。”提起“那一战”，少年的脸上流露出不甘，可那只是一瞬，很快地，在兮子明亮双眸的注视下，他的眼中，又恢复了昔日的神采。他稍作停顿，略微思索后，接着道，“那一日，城主登门时，提及到’圣泉’，我就有所怀疑。可是，那也只是一种猜测，全无根据。直到那一战，潜伏在屋顶的时候，我亲耳听到，黑夜叉问天人士兵索要封印龙脉的符咒，那时候，我才确信，天道众盯上这个星球的原因，就是龙脉！”
“推动剧情，全靠偷听！真行啊你，说吧，哪里借的外挂啊？”兮子噗嗤笑了。
“外挂？也许吧。”高杉唇角一勾，目光突然一凝，“天赐。”
“天赐良机。”兮子掌一合，笑道，“这说明，上天允了你，一定会救出松阳！”
“一定。”高杉浅浅一笑。
两道目光，再次相撞。这次没有花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柔和的，亲近的暖意。
暖意脉脉流动着，两个人再一次地，各自陷入了沉思。
天道众的目的是龙脉？天道众的目的是松阳？这样四舍五入下来，龙脉与松阳之间，岂非......
抽丝剥茧，真相正在一步步逼近。这正是他所渴求的，却也是他最缺乏勇气面对的。
“兮子。”他的声音，沉了下来。
“在呢。”兮子歪头看着他。
“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一件事......”
“什么事？”
高杉的眉心，又锁了起来。像是有千言万语，可张开口，一时之间，却又不知，到底该从何说起。
“松阳老师，他好像，一直都有很多秘密。”
“很多秘密？”
“啊，很多秘密。就连我，银时和假发他们，都从未知晓的秘密。”
“何以见得？”
“没有什么前因后果，这只是我的直觉。一个人，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也没有人知道他会到哪里去。他好像没有任何过去，与世界也全无任何交集，他所拥有的一切，就只有我们这些学生。他总是将微笑留给我们，可是，我们对他的事情，却从来都是一无所知啊......”
“你是不是想说，松阳的秘密，与龙脉有关？”兮子直勾勾地看着他。
听到“龙脉”二字，高杉扶着茶杯的手指，颤了颤。他深深地闭了闭眼，叹了口气，“理论上是。可是，我想不到......”
“松阳，在以往的生活中，有什么异样吗？”
高杉思忖了片刻。
“力气很大。”
“力气很大？”
“一拳将人砸入墙里，用铲子都挖不出来啊。”
“夜兔？”
“不，夜兔皮肤偏白，而且怕光，这些都不符合。”看来，他的确已经做了很多功课。
“除了这个呢？还有吗？”
“还有一点，就是我刚才说的，一个人，怎么会......除了我们，和世界毫无瓜葛。”
“那么，龙脉，有守护人之类的吗？”她试图从城主留下的只言片语中，寻找蛛丝马迹。
“也许吧。关于龙脉的事，我也只是略有所闻。松阳那个家伙啊，和守护人之间是否有什么瓜葛，也未可知啊。”
“那就，别再苦恼了。”一只玉手，突然轻柔地按住了他的肩膀。兮子走到了他的身边。
“你想说什么？”他凝视着她的眼睛。
“我想说，等救出了松阳，你亲口问他，不就成了？现在猜来猜去的，浪费脑细胞。要是他不肯说，你就算猜坏了脑袋，不也是徒劳？”
兮子说得，其实不无道理。即使松阳有再多苦衷，和不得不隐藏的秘密，他也仍是他们的松阳老师，这点是不会改变的。所以，现在想东想西，猜来猜去的，又有什么意义呢？想到这里，高杉蓦然释怀了，救出老师，才是当务之急，至于那些事，顺其自然吧。
“兮子！兮子在这里吗？”
“哎？在的！”
房门突然被踹开，阿彩大娘的头，探了进来。
“兮子，别忘了买菜啊，今天你轮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