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不似江楼月》休宁松萝

36、身世隐

　　“你又怎知我心里不是这样想的？”

　　“呵，我怎知？对我是应该装作不知道，好好享受你的体贴和温存，可是就算我这么欺骗自己获得了片刻的安宁，你日后便不会利用我伤害我了么？”

　　苏慕凌握住她的手腕双眸簇火：“很好，你认为我这么对你只是为了利用你么？你扪心自问，我可有半分对你不起，只要你的心不是坚如磐石你就应该能感觉的到，你认为有什么女子能让我花那么多心思，利用？可笑，仅仅作为棋子你并不值得我这么对你，你不想看到我，不想我对你好是么？那么，就如你所愿。”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九龄手渐渐紧握，这样也好，她长久以来盼的就是这个结果，如今把话都说明了，再不用遮遮掩掩，也不必瞻前顾后……

　　“唉哟，两位公子，快里面请，我看着有些面生，两位是外地来的吧，我们这里的姑娘个个国色天香的，包管你们尽兴而归。”鸨母拉着他们两人就要往里走。

　　“妈妈好眼力，我们两个的确是外乡来，久闻倾城姑娘天人之姿不知今日可有幸一见？”陆彦卿道。

　　“这位公子，不是我有意搪塞，只是这京都都知道倾城她不轻易见客，见什么人都是要她自己点头才行，我说了也做不得数，不过这几日倾城她身体微恙，前面几位有头有脸的大人来她都一口回绝了，公子，我们这里除了倾城还有很多姑娘，样貌都是上等的，不如容我给两位公子引荐几个，保准有你们满意的。”

　　陆彦卿掏出二十两纹银放到鸨母手中道：“我们今日慕名而来见倾城姑娘的，劳烦妈妈给传个话，成与不成都与妈妈无关。”

　　鸨母接过银子，笑意盈盈地应下，正要走陆彦卿又叫住她道：“也劳烦妈妈把这个带给她。”鸨母接过那张纸条应了一声便让人带他们先去厢房候着。

　　拐过楼梯鸨母把纸条打开想看看上面写了什么，翻来覆去只看到一个字，也想不出有什么含义，心道许是什么字谜吧，文人就爱搞这些花头，她撇了撇嘴，又把纸折回原样。

　　“你们姑娘在么？”

　　“正在屋里呢，妈妈这会子来是有什么要紧事么？”

　　“来了两个客人点名要见你们家姑娘，少不得来问一下。”

　　“那妈妈随我来。”

　　“柳妈妈，您来找我有事么？”

　　“姑娘，外面来了两个外乡的公子，点名说要见你，还说把这个带给你看。”

　　倾城原本准备要推辞，听到这么说便伸手接过了那张纸，才开看到上面的那个‘琬’字心中一凛，又听到说是两个公子，心里知道了个大概，将纸合了上来，对着刘鸨母道：“既然是远道而来那我便随妈妈去见见他们吧。”

　　没想到她会一口答应，刘鸨母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下随即笑逐颜开谄媚道：“哎哟，今天姑娘好兴致，他们两个恐怕是祖坟上冒青烟了，那姑娘这就随我过去吧。”

　　倾城见她说的粗鄙也不答言只嘱咐丫鬟不用跟着，自己抱了琴跟着柳鸨母走了出去。

　　“两位公子，真是好福气，这就是我们这里的倾城姑娘。”

　　“倾城见过两位公子。”

　　“倾城姑娘不必多礼。”

　　“那我就不打扰两位公子的雅兴了，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妈妈慢走。”

　　倾城将手中的琴放下，问道：“两位公子可有想听的曲子？”

　　“姑娘请随意吧。”

　　“那倾城献丑了。”倾城十指拨动，琴音泠泠而出。

　　弹了片刻倾城指尖未停口中却问道：“两位公子可是从临江而来。”

　　“正是。”

　　“那不知二位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想必你也已经知晓我们的身份，”见倾城不语陆彦卿便又接着说道，“我们今日冒昧前来就是为了她。”

　　柳鸨母在门外听了半晌，却只听到倾城的琴声，心里暗嗤这两个人居然只是来听弹琴的，也不知道那倾城那蹄子是中了什么邪，昨日那京城守备来了连面多不露一个，今日对着两个俊秀公子倒是连琴都弹上了，想也是个骚蹄子，就喜欢才子佳人那一套，站了一会发现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啐了一口便走开了。

　　“若是你们今天来是为了她那我该是先谢谢你们，你们把她照顾的很好，若是爹娘泉下有知他们也定会欣慰的，虽然我知道你们的用意，也知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的道理，可是对你们做这样的安排我心中还是不能说一点不怨怼。”

　　“林姑娘一片拳拳之心，我们自然也是能体会，况且我们对她的感情也定不比姑娘少半分。”

　　“我知道两位公子说的也都是实情，我也承认若是有她在那人可能会有所顾忌，毕竟她和那人长得太像了，只要让他看到就一定会起疑心，到时候顺藤摸瓜总能查出些蛛丝马迹，就是不能完全笃定恐怕也会投鼠忌器，这样你们也就有了余地。”

　　“我们？难道林姑娘就不要报这灭门之仇么？”陆思祺闻言微微蹙眉，口气也有些不善。

　　“逝者已矣，就算今日大仇得报也换不回他们来，若只问我的心意，我定然希望她能远离是非纷争，不再牵扯进来。”

　　“依姑娘所言那倒是我们多此一举，不安好心了？”陆思祺听了有些忿忿道。

　　“二弟稍安勿躁，听姑娘把话说完。”陆彦卿拉住他。

　　“我知道我这是妇人之见，也知道自十六年前他们就注定逃不开这些，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多怜惜她，她与我不同，这么些年下来我也算是颇经风雨，现在我很多都已经看的很淡了，可是她不同，她一直被保护着，不谙世事，如今若是把真相都扯开放到她面前那她该如何面对，当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以后她又该如何自处，虽然我不愿承认，但那人的确是她的生生父亲，你们要用她来对付她的生父，不觉得这样对她而言太过残忍了么？”

　　“我们知道这样对她是有些残酷，可是，若是有别的办法我们也不会有此一举，长久以来为了顾及她的感受我们都是想方设法隐瞒住，以期把给她带来的伤害降到最低，林姑娘方才有句话说的好，‘覆巢之下无完卵’，现下若是那人不除我们两家也最终不能逃过一劫，到那时我们也依然不能保护她，所以还请林姑娘体谅我们的苦心。”

　　“罢了，该面对的终究是要面对的，我若是再不体谅倒是我不识时务了，只是我希望当她知道真相的时候不要逼她让她自己做决定，当时救了她下来原本就不是为了让她做棋子的，我希望你们能答应我这个请求。”

　　“林姑娘的一番话着实令我汗颜，我自诩也是真心疼爱她，却是从没有让她自己选择，我都是安排我认为对的路让她去走，今日姑娘的一番话让我有醍醐灌顶之感，请林姑娘放心，若是真的到了那一天我们一定不会逼她，只让她选自己要走的路，原本这件事就不是牺牲了她就能成功的，何况若是要靠牺牲她才能换来安宁，我也不敢苟活。”

　　“今日有了你这句话我也能放心了，我会助你们一臂之力，只是成与不成却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