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不似江楼月》休宁松萝

22、探初愈

　　不知不觉天已经蒙蒙亮，苓苒坐在床榻边听见陆九龄似是呓语一般，听的不甚分明，她侧耳靠近却是像在说“水”。

　　苓苒拿起九龄额上敷着的帕子，以手探之，发现烧已经退了下来，心下一宽，起身去倒了水，扶她坐起，刚喂她了一口，便见九龄的眉头微微蹙起，苓苒见她这样似是苏醒之兆便放下了杯子轻声唤她，九龄迷迷糊糊之中听到声响慢慢睁开了眼，苓苒见状大喜过望，看着她的眼睛颤声道：“小姐，可是醒了？”

　　九龄神思慢慢回笼，看清了眼前的苓苒，嘴角勉强牵起：“苓苒，我没事，只是有些口渴……”

　　苓苒忙又拿起了茶盏递到她唇边，她就着杯子喝了两口便摇了摇头不再喝了。苓苒将杯子搁下，帮她把被衾拉高，柔声问道：“要再睡一会么？”

　　九龄摇了摇头“苓苒，我想略坐会，现下已经觉得大好了，就是身上没有力气。”

　　“你这两天都几乎没吃什么东西，身子当然会虚所以才觉着没有力气，我帮你去拿碗粥来吧。”

　　九龄看着她道：“苓苒，你看你眼眶都黑了，肯定是一夜都没有休息，若是我好了你却累垮了可怎么办才好，我的身子我知道，现下已经好了，你不用再担心，好歹略躺会去，换萤焰来服侍吧。”苓苒看她面色也渐渐好了也放宽了心，拿了软垫给她垫靠在背后，又交代了几句便转身出了房。

　　九龄靠坐着回想那日发生的事，不禁无奈苦笑，她竟然会那么天真，以为是自己做的选择，其实这一切早就已经注定了。

　　苏慕凌，她真的是一点也不了解这个人，前日还觉得他是趁人之危，用她兄长的安危来胁迫她，可是昨日在殿上她才蓦地醒悟，她原本就是最微不足道的，何曾有过选择的机会，他前日根本无须做这恶人，结果也还是会一样，他这么做不过是让她觉得一切是她自己选的，而不是她从来便没有选择的权利……

　　萤焰掀帘而入，看到九龄蜷缩着腿头埋在臂膀中，忙将手中的托盘放下，快步走到床边扶着她的手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九龄抬起头看见是萤焰，虽然心里苦闷可是见她忧心忡忡的样子又忍不住打趣：“萤焰，你个小丫头作这忧心的模样可真是俊俏。”

　　萤焰见她打趣不禁羞恼地跺了跺脚嗔道：“小姐，人家是担心你身子，你怎么还反过来打趣我？”

　　九龄伸手抹平了她的眉头道：“不要皱眉头，这样倒更像老婆子了，好了，不要生气了，我的身子已经大好，也没有再头疼了，这样你该放心了吧。”

　　萤焰见她已经好转也是高兴，可是想到她的打趣仍是气愤不过撅着嘴道：“是啊，小姐都能打趣我了身子当然是大好了。”

　　九龄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你个丫头，就会贫嘴，拿水过来罢，我要洗漱。”

　　萤焰也不再多说，也怕端来的粥放凉了，遂先伺候了她洗漱，妥当以后就把桌上的托盘端了过来，九龄一看是一碗燕窝粥并几样小菜，现下还是感觉没有什么胃口，只勉强用了点燕窝粥，萤焰见她只吃了这一点，好劝歹劝才让她喝下了小半碗，却是再也吃不下了，萤焰也只得作罢。

　　萤焰正在收拾的时候，外面院子的小丫头过来传话说苏家二少爷在门外求见，萤焰手下一停看着九龄，九龄叹了口气对萤焰说：“你先去请苏公子在外厅稍坐一会，我梳洗一下就出去。”

　　萤焰皱了皱眉道：“小姐，你这才退了烧，身子还虚，先不要下床走动，我看还是把这床幔放下了请苏公子进来说话罢。”

　　九龄闻言沉吟片刻点了点头道：“那好罢，你去请他进来吧。”萤焰帮她放下了纱幔，便转身出了房。

　　“苏公子，请。”萤焰打了帘子让苏慕凌先行，苏慕凌低头进了房，透过床幔看见九龄靠坐着，俯身作了一揖道：“苏慕凌见过陆小姐，听闻小姐身体有恙今日特来探望。”

　　陆九龄想起前日他这般无礼的闯来，现下却又是这么一副克己受礼的模样不觉失笑，知是萤焰在一旁的缘故，便也回道：“多谢苏公子关心，我现下已经无碍，只是身子还有点虚，请恕我失礼了。萤焰，请苏公子坐下吧。”

　　萤焰将苏慕凌引到座旁，又倒了一杯茶奉上，九龄见他喝茶不语只是有话要说便对着萤焰道：“萤焰，你先出去吧，有事再唤你。”萤焰答应了个是，向两人行了礼便告退了出去。

　　九龄想到昨日的事也在一旁沉默不语，苏慕凌见她如此放下茶盏道：“你吩咐你的丫鬟出去难道不是有话对我说么？”

　　九龄见他这么颠倒是非不觉有些气结，转头看他：“那如果苏公子没有什么事的话我要休息了，恕不远送。”

　　苏慕凌站起身，掸了掸衣袍道：“我有些好奇你是只对我用这种口气说话么？若果真如此，那我是不是应该感到荣幸？”

　　“你……”九龄想反驳却又觉得无话可说，忿忿转头只不搭理他。

　　苏慕凌见她气恼不由地勾起了嘴角，他走进几步道：“我今日来此却是为了取回我的一样东西。”

　　九龄闻言眉头微微皱起，不知他此言何意：“取回你的东西？既是你的东西又怎么会在我这里？”

　　苏慕凌一笑：“不过区区几日你便忘了么，还是说你想把它留在身边睹物思人？若是如此那留给小姐也是应当。”说完只是戏谑的看着九龄。

　　九龄听他这么一说就想起那日苏慕凌的灵犀还在自己身边并没有还给他，可是又听到他调侃之语更是气恼，一赌气掀了纱幔，起身要去拿灵犀还与他，哪知才要站起便觉得腿脚无力身形一晃就要倒下。

　　苏慕凌见了忙上前扶住她，将她扶坐在床沿上自己也在她身旁坐下，忍不住嗔怪道：“怎么还是这般固执，身子还没好就这么任性。”

　　九龄蹙眉看向他，见他仍是扶着自己不松手便要将他的手拨开一边回道：“不是公子说要取回东西么，那我起身去拿又有何不对，公子倒不怪自己不选个好时机倒怪起我来了，如今我倒不知这是什么道理了。”

　　苏慕凌见她这般耍性子闹别扭的样子，想到以往见到她时她总是一副温婉娴静的模样不由觉得现下的她分外俏皮可人，心上也涌起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暖意，抿唇一笑将她禁锢在怀里。

　　九龄有些无措地看着他，虽然不是第一次被他抱在怀里，可是看着他不同以往的神情她心里还是有些慌乱，不知他是何意，想要伸手推拒却是被困住了不能动弹半分。

　　苏慕凌见她双瞳剪水眼波微颤，自有一股雾里看花之态，撩人心怀，只觉得喉头一紧便俯身吻了下去，九龄见状双目微睁屏住了呼吸，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完全不能思考眼前的状况，心跳的快要不能自持……

　　片刻苏慕凌慢慢离开她的唇畔，只觉得唇上一凉，不由的回味方才触到的柔软温润，和鼻尖萦绕的甜腻馨香，这些都像是有魔力一般牵引着他，他抿了抿唇，忍住了想一亲芳泽的冲动只是任由指尖摩挲着她的唇瓣。

　　九龄也被唇间的凉意惊醒，呼出一口气，见他松开了禁锢，忙伸手将他流连在她唇上的手推开，眉间微蹙，想要斥责却正对上他灼灼的眼神，一时慌了心神，从没有发现他有一双这么魅人心魄的眼睛，忙别开眼，又想起方才他所为之事脸上不禁慢慢染上一层绯色。

　　苏慕凌看见了那一抹嫣红，置于她腰间的手微一用力，便如愿缠住了她的目光，勾唇一笑，一手轻抬她的下巴：“你现下的柔顺取悦了我。”

　　九龄闻言脸色因气恼又红了一分，挡开他的手，挣扎着要站起，却是被他拉着不能走动，不由的又添了几分气恼转头瞪着他：“取悦？你果真把我当成你们两兄弟的玩物么，我被苏景逸摆布一次也就够了，你也要故技重施么？”

　　苏慕凌闻言眸中闪过一丝阴霾，拉着九龄的手不禁微微握紧，声音低沉像是在压抑什么怒气：“你是说他也这般吻过你么？”

　　九龄的手被他握的生疼，皱起了眉，看向他时却又被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狠厉惊到，抿了抿唇，别开眼，虽是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开口澄清道：“没有。”

　　苏慕凌眉间慢慢松开，心下一轻，像是松了一口气，他不知道若是她说是的话，他会做出怎样的举动，转念一想，自己真是昏了头脑，她方才的紧张与生涩已经明明白白的告诉了他答案，而他确如那情窦初开的傻小子一般为了一句话而方寸大乱失了阵脚，他不由的自嘲一笑，站起身环住她。

　　苏慕凌正要说话却听到外间的脚步声，萤焰一时不察，掀帘而入看到眼前这么一副场景，脸一红慌忙退了出去，片刻又在帘外道：“小姐，苏公子，表少爷前来探望小姐，正在门外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