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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府郡深处 ...


  •   魏府郡自那厢迎送钦差的事务告一段落,便骑马回了他自家所在魏府,这所州郡里数一数二的寒酸府邸。
      迎面只见门口那两座石狮子,经年未曾修缮过的狮身早已斑驳不堪。

      石狮萎靡地观望着路过的行人百姓,还有此刻这个风尘仆仆归家的男人。

      魏府郡刚一迈入大门,身旁等候的管家立刻示意周遭仆人关门落锁,并立即迎了府郡面前。声音略有些焦急的问道:“郡公,万事安否?”

      魏府郡对他拍了拍肩膀,“无妨,你也莫担心,璇儿呢?”男人扫了眼老管家苍白的鬓发,枯黄老朽的面容上盛满担心。

      继而又大步走进府邸,三进的院落直向东厢月门而去。直行到月门前,早已候在门外的两名侍婢端着一盆清水和白色绸巾微微上前。

      魏府郡依礼而为,随后便继续迈步往里走。还未到院落,就看见他的掌上明珠正拿着杆红缨枪挥舞。

      他看了看女儿,高声喊她。“璇儿,吃饭了。怎地又鼓捣起枪了。”叹息,继而又念“婢子说你这些天,放着晌午觉不歇,跑去院子里晒毒日子。

      你这是要登天啊?还是要造反啊?”男人一边说着,一边随着身边的侍婢给他披上外纱。大剌剌的坐在院内的藤木桌边,

      也不理会还在挥舞的女儿。目光盯了几眼桌上的菜色,自顾自地开始斟酒。

      接着问,“今日可做了坛儿汤?若是做了,快快给我盛上一碗。”

      那厢还在挥舞长枪的女子,听见此话,便放下手中的锋利的长枪。

      身边的侍女也即刻捧着热水上前,魏璇依礼洗漱而后,放下束缚在手臂上的衣衫。也入座。

      “今日未作,我并不让他们熬煮。”魏璇示意仆婢把厨房里她叮嘱熬制的人参鸡汤端上木桌。

      “唉,镇日里案牍劳身,不就渴那一口汤吗?

      再说了,这段时间钦差来访,我这上上下下到处奔波,怎地连这也不让我食了?”

      魏府郡脸色忿忿地扒拉了两口饭,“爹爹,不仅这段时间,你不能再饮坛儿汤。

      京城里来的钦差院儿里,我也叮嘱了他们,不能做坛儿汤。”

      魏璇用手边侍女给她递上的毛巾擦了擦脸上还在滴落的热汗。又伸手为父亲舀起一碗人参鸡汤,放在他的面前。

      “过两日宴席里,我已命厨师草拟了菜色单子来看。你也不可主动灌酒那位京城里来的王爷。”

      魏璇接着给他夹菜,魏府郡有些不悦地沉下脸色,一言不发。

      “女儿不是在教您应该如何行事,只是此次前来巡查的梁衍王,确实不可小觑。

      家中仆奴上下,我重新安排他们的差事,也千万叮嘱他们,巡察事务期间,家中纪律严明。”

      魏璇手上翠绿的镯子流淌出盈盈青碧色光芒。她抬起头,默默的望了一眼魏府郡。

      “你主意大了去了,为父是管不着你。”魏府郡扛不住她的眼神,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父女二人说完话便静静地吃着晚饭,饭后的父女二人挽着胳膊,沿着花园慢慢地并肩而行。

      魏府郡用过晚饭后,听完女儿的唠叨,便回了自住的院落。而魏璇,她却另有事务要处理。

      入夜时分,深邃辽阔的寂寥星空高悬在魏家府邸之上。

      魏璇披着白天里训练红缨枪的雪白棉绒裘装的披风斗篷,迈着莲步,向她的秘密小屋而去。

      她身边最为亲密的仆婢,名唤“雅箬”,小心翼翼的跟着魏璇靠近那座她害怕的黑屋子。

      “你且在外面候着吧。”魏璇走上清凉的石板台阶,回头望了望她身边的雅箬。接着她毫无迟疑地推开门,

      屋子里黑暗的伸手不见五指,她抽出斗篷口袋里的火折子,燃亮了手上的蜡烛,只见屋内的陈设十分简单。

      不过一张碧玉睡床和一张布满各类刀具刑具的雕花红木柜子。

      而最为引人神往的,却是房间正中那张圆木桌,上面盛着一篓锥圆形的竹制编篓。

      样式看起来还很是崭新,或许这是个定期换篓的爱好。魏璇上前打开竹篓盖子,轻轻唤了声,“玉子。今日可好?”

      原来这里面赫然盘旋着一张漆黑如墨的炼骨蛇,尚未完全吞没的竹鼠身子,在魏璇声音出现后,也是瞬间被咽下。

      炼骨蛇看见主人站在竹篓之外,俯瞰着它进食的模样,它也轻轻地吐了吐猩红的蛇信子。慢慢探头出了竹篓,
      魏璇伸出手臂,任由炼骨蛇爬上自己温热的胳膊,随后提着它的竹篓准备离开,而外面正是星夜漏云。
      雪白斗篷很快就攀爬上了一股蛇类独有的腥臭之气,“玉子”并不安分地从魏璇的胳膊肘爬到她的腰间,最后慢慢的钻入她贴身的衣衫。

      从她背后的脊骨悄悄上爬,终于栖息在她的锁骨和脖颈之间。魏璇在“玉子”攀爬戏耍之间,也并未闲着,
      而是在她的藏宝阁内找起了放置许久的琴谱。待得翻出那本经年古作“凤求凰”后,她嫣然一笑。

      对着“玉子”,自言自语地接着说道。“你安置好了吗?我们走吧。”

      外面早已等候许久的雅箬见到魏璇出来,她依然还是隐忍不住地悄悄望了一眼魏璇的衣领里面。什么也没有。

      “我们去凤栖馆吧。”魏璇微微笑着看雅箬,婢女点头后,提着手上的青玉柄首的福笼灯盏,引领着魏璇往前而去。

      魏璇扶着自己的裙摆,一边任由“玉子”对着自己脖颈上的落下蛇腥口水,她的面色虽然毫无畏惧,但她的眼神却落在前面行走的雅箬。

      “涂妈妈的病今日可好转了?前堂今日倒是没来向我回禀?”疑惑的声调从雅箬的背后传来。

      “正要跟你说起这事,涂婶子她...恐怕时日不多了,同仁堂的大夫今日早早地就来回了,许是这几天的故事了。”

      盛夏的夜里,蚊虫鼠蚁尽皆起舞,而整座府邸里蔓延最深的却是以魏璇为首的黑暗和冰冷。

      她看了看前面之人的背影,语气略显冰冷地回复她,

      “明天就去见见涂妈妈吧。你要提前准备好她平日里爱用的点心,她不喜我簪佩金饰,你明日也要留神准备。”

      “玉子”似乎是感受到魏璇的伤感,原本在雅箬背后故意啧啧出声的爬行之物,

      片刻之后就从手臂窜出,从雪白的偌大衣袖里飞了出去。

      一声惊喝骤然袭来,雅箬的凄厉尖叫几乎要把魏璇的耳朵吵聋,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魏璇也是迅速被叫喊声拉扯了回来。

      那厢洋洋得意的“玉子”早已没入黑暗地草丛之中,只剩下两个稀罕活人站在风中呆立。

      “行了,别喊了别喊了,玉子是不会伤害你的。

      雅箬,你先下去歇息吧,剩下这一程路我自己走就好。”

      魏璇挥了挥衣袖,被蛇吓到几乎失魂的雅箬就迅速地把灯盏交付给她,然后一溜烟儿地跑了。

      女人犹如闲庭信步,一手提着福笼灯盏,一手握着古典琴书。

      云鬓玉颜之下不过是一片清冷而孤立。

      魏璇进入凤栖阁后,便自顾自地燃起琴架旁边地檀香,随后就座。抬头望了望那抹皎洁无暇的冷月,

      弹奏起了那首“凤求凰”。古琴中的商音与徽音如乱珠错弹,美不胜收。魏璇的琴音就像那抹冰冷皎洁的月光,

      无处不在地穿透魏家府邸的每一个角落,或闻之涕泪,或欣然安枕,

      或如“玉子”一般兴奋地狂舞在地。

      女人的发稍被月光洒满寒霜,指尖燃动着古琴的艳丽和精妙之色,

      额间滴落下几颗滚烫汗珠,古琴的静伫让魏璇的生命绽放出层层波浪。

      而黑夜里众生平视,只遥望着引领这片寂静之地的演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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