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系反派生存指南》沈霖然

4、第四章 御书房

　　颜上秋不过装了五日的病，皇上便急召了他入宫。

　　这次可是推脱不得了，颜上秋只好进了宫。

　　他活了二十多年，连皇城墙也从未靠近过，对皇宫之中根本一无所知，唯一懂的这点，大半还是的这几日从贺云归那里临时抱佛脚来的。可惜贺云归对这些也是一知半解，眼下之事实在令他非常不安。

　　皇上这次召见他不是上朝的时间，其实说来当今的皇上平日里也不怎么上朝。只是有时想起来了，心血来潮想要看看这帮臣子近些时日来过得怎么样，看着不顺眼的顺便教训教训，这才会上个朝。

　　这事在大昭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颜上秋自然也听说过。此时他只庆幸没有一下子在满朝文武面前露面，只有皇上一个人，至少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认错人。

　　然而此时正庆幸自己运气还不算太差的颜上秋，完全没有意识到独自面对皇上才是最大的考验。

　　颜上秋跟着庆公公往御书房走，一路上见了许多的宫女太监，可他们的打扮却奇怪得很，无一不是浓妆艳抹，画得和鬼一样。走在幽暗的走廊中，像四处游荡的阴魂，十分瘆人。

　　不仅如此，周围还弥漫着的一股脂粉味，那些秦楼楚馆里的姑娘们怕是也铺不起这么多的胭脂香粉。

　　这脂粉味越是往里走便越是浓烈，走在御书房门前时，已经算得上是呛人了。

　　颜上秋不禁在心里打鼓，这皇上的御书房该是个庄严的地方，为何会有这么浓重的脂粉气？他看着御书房的那扇门，猜想着这皇上会是什么样子。

　　尽管他已经尽可能的想到了许多种可能，可当他真的见到皇上时，心下还是陡然一沉，背后顿时泛起一阵凉意，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皇上披散着头发，衣裳穿得歪歪斜斜，斜靠在的塌上。见他进来了，一双浑浊的眼睛透过遮在脸上的头发缝隙中打量了他一眼。赤着脚从塌上下来，几步跨到了他面前，便盯着他那张脸看。

　　颜上秋不能完全看得到皇上的眼神，却也被吓了一跳，呆立了片刻才想起来要行礼。忙跪下去，正要叩首却被拦住了。

　　“朕说了多少次，来这里见朕，不必行礼。”皇上的声音不嘶哑也不尖锐，稍显低沉着本是个很有威仪的声音。可不知为什么，听在颜上秋耳朵里，却只感觉到心惊胆战。

　　“臣遵旨。”颜上秋不着痕迹的避开皇上的手站起来，躬身看着地面：“不知陛下今日召臣前来，是有何要吩咐于臣的？”

　　皇上仿佛没听见，往后退了退，伸出手轻轻按在了他的头上：“你受伤了。”

　　按在他头上的那只手一点也不温热，反而还有些凉，他尽力的控制自己才忍住了没在那一刻哆嗦一下。

　　“多谢陛下关心，臣……”颜上秋之前想好的一切对策在见到皇上的时候便都忘了个干净，此时也不知道该不该装病，一时间都不知道这话该怎么说了。

　　皇上根本没在听他说话，不等他说完便打断了他：“受伤了就该好生修养着，可有件事情又非得你去做不可。”

　　“为陛下分忧是臣的职责所在，陛下尽管吩咐，臣定当竭尽全力。”颜上秋说着便又跪下了，刚好躲开了的皇上的手。

　　“你怎么受了些伤倒是与朕生分了？”

　　皇上再次将他的扶起来，抬了抬头，终于将那双眼睛露出来了：“是有个案子要你去查，本来看你受伤了，朕将这案子给了秦增岳，可那老废物查了几日连个影子都没查出来，还病了。如今这案子，只得靠你了。”

　　颜上秋全身发毛的顶着皇上那紧紧注视着的目光听完了这话，虽然还不是完全清楚那是个什么样的案子，可却知道皇上所说的那个秦增岳是刑部的尚书。

　　堂堂刑部尚书连一点线索都没查出来的案子，想必非常难查。更何况这病了，说不定里面还牵扯了什么别的麻烦。

　　可他根本没得选择，即使是真的傅远辞在这里，这案子他肯定也得查。

　　想到此处他便要接旨查案，查案还有时间，能想些别的办法，总不至于要一直面对这吓人的皇上。

　　皇上大概也是不认为他会有什么理由推辞，因此这回答听不听也不重要。故而皇上根本没等他开口，只是又靠近了他些，瞪着一双眼睛盯着他的脸看。

　　看着看着，便抬起了手，慢慢的向他伸了过来。

　　“陛下，臣即刻便去查案，定将此案彻查清楚。”

　　颜上秋马上躬身行礼，只是这礼还没行下去，皇上的手便已经近在咫尺，眼看这就要碰到他的脸了。这距离，他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自然地避过去了。

　　正在他打算咬着牙闭眼迎过去的时候，门外忽然有小太监进来，站在门边一行礼，正要开口，皇上猛的一抬手，袖子擦着颜上秋的鬓角而过。

　　皇上拂袖将手背在身后：“让他进来。”

　　那小太监便忙不迭的出去了，颜上秋只感自己那险些被皇上碰到的半张脸僵硬的都要麻木起来。不等他多想门外来的人是谁，一阵轻微“哗啦”声便从他身后由远及近的响了起来。

　　来人一直走到颜上秋身侧不远处才站定，开口道：“臣拜见皇上。”

　　说的是拜见，可却连一点要俯身叩拜的意思都没有，只是欠身行了个礼。

　　颜上秋微微侧头打量着旁边的人，只见那人身着一件大红大紫的袍子，亮眼的要命。更晃人是他脸上戴着的一副面具，看着像是纯金打造的，上面极尽奢华的镶嵌着无数的宝石。面具的周围还挂着一圈各式各样的宝石吊坠，稍一晃动，那些装饰相互碰撞，便会不停的“哗啦”作响。

　　这么一副面具，便是在此处这样一个光线稍显晦暗不明的地方都在闪着光。若是再阳光下，定然刺目的令人无法直视。

　　颜上秋心中暗想这人是谁？

　　贺云归与他写朝中官员人名职位的时候，大致描述过他们都是个什么模样，可也没提过有这么一位如此……与众不同的。

　　他正想着，皇上便让那人起来，往后踱了几步，又回到塌上坐下，抬眼对颜上秋道：“远辞啊，这西越使者遇刺是个大事，拖了这些时日西越那边定然是不依的，你得尽快破案才是。”

　　颜上秋来不及去想这皇上的态度怎么一阵一阵的，正要开口应答，便听皇上接着说：“明日一早便到安城驿把案子从刑部手里接过来吧。”

　　明日一早到安城驿。这是让他今日便出发，他根本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顿时有点慌。

　　他根本不知道这西越使者遇刺案是个什么情况，可眼下也只能应下，侥幸的想万一这案子他运气好真的破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皇上根本没理会他的应答，抬眼在那金面具脸上扫了一眼，对颜上秋道：“这案子事关重大，你一个人怕是吃力些，朕让长亭和你一起去，助你一臂之力。”

　　这话说完，颜上秋便瞥见皇上身边站着的庆公公脸色陡然一变。可再看时，他的脸色又恢复平常了，好像方才那一瞬间的惊惧根本不曾出现过。

　　可他在惊惧什么？长亭吗？

　　这金面具叫长亭？果然是贺云归没提过的，可这到底是什么人？

　　颜上秋不自觉的往那金面具上看过去，一看才发现那人也在看过来。隐藏在面具之中的眼睛很黑也很亮，只一眼便叫他觉得背后一凉。

　　他看见金面具扬了扬唇角，露出个颇为玩味的笑来，本能的让他觉得十分不爽。

　　可同样的，皇上的安排他不能不从，只得谢主隆恩。

　　皇上说完，好像对这事极为厌烦似的，挥手让他出去，回去准备破案。

　　颜上秋终于在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一关总算是应付过去了，便行礼退出了御书房。只是在转身的那一刻，他莫名觉得背后有一阵凉意蔓延。

　　他不知道的是，皇上在他转身的那一刻，便盯上了他的背影直到看不到的地方。

　　那金面具也在看着他，嘴角还挂着那抹不明不白的笑意。

　　待回到傅府之时，出于对即将要查的案子的担忧才慢慢浮现出来。颜上秋不想着该做些什么准备，却又不知道该做什么，正是慌乱着，他便见到了贺云归。

　　他看上去风尘仆仆，满头大汗的好像刚刚赶了好久的路，正巧在门前遇到了颜上秋，忙下了马，跑了过来。见左右无人，便对低声他说：“我有事要和你说。”

　　“正巧，我也有事要和你说。”颜上秋往周围扫了一圈，对贺云归使了个眼色，便学着傅远辞的样子与贺云归一起进了傅府。

　　待走到书房，傅远辞关好了门，这才走到贺云归面前，一看他神色十分紧张，好像是遇到了什么大麻烦，便问他：“出什么事了？”

　　“那日我离开之后，费了好大的力气一路打听一路查，终于找到了城外管家埋尸体的地方。”

　　“你找到那具尸体了？”颜上秋一惊，忙问道：“那可是我的？”

　　“我确实从那里挖出了一具尸体。”贺云归微微地摇了摇头，望着颜上秋的眼睛：“但那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