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时不赋》容容肉手

27、第二十七章 行动

　　乱世动荡，战火纷争接连不断，连京都里都涌入了灾民难民。
　　老陈一出丞相府就要被那些面黄肌瘦的难民围着，连脚都挪不开步子，他只好抱着个菜篮子在武丁的帮助下挤出去，却也不是去什么集市，现在谁还敢把东西摆出来？还不得让人抢了去。
　　他亮了丞相府的牌子，从县衙狗洞中钻了进去，去领丞相府明日一天的食材。
　　他看着篮子中那还在活蹦乱跳的鱼，悄悄咽了口水，在官爷的警告中唯唯诺诺地点了头，然后等到大晚上路上没了灯火时，他才被放出去，小心翼翼地回到了丞相府。
　　老陈一脚踏进厨房里，一放下一篮子食材，便独自一人去挑了水，走到半路他又觉得没力气了，便放下，一屁股坐在地上，从怀中摸出半个冷馒头吃了起来。
　　今晚夜色不错，月亮跟个大饼一样倒映在水桶中，他看着又更饿了。他意犹未尽地吃完馒头，正起身挑水，却发现桶中月忽然荡漾了起来，其中还隐隐约约掠过两条白线，他愣愣抬头朝月亮看去又没看见什么，只揉了揉眼睛当作自己是饿花了眼睛。
　　而那两条白线却是真实的，此刻正落在李丞相的卧房之上，然后相视一眼立马从落脚的地方后退了一步，只见他们原先站的地方破瓦而出一个黑色的影子，不见五官，只有那浓浓的煞气。
　　“噫，好丑。”时珞嫌弃地感慨着，一边闪身躲开了那鬼魅手中朝她冲来的黑气，她抬手，手心中显现出金色法阵，随即生出无数金线，一瞬间就将它紧紧地束缚住了。
　　鬼魅拼命挣扎了几下，看不出它的脸色，只听它吼道，“你们是什么人！”
　　“来将你带回冥界的人。”长空一边缓步朝着它过来，一边手心中生出一团水，抬袖间便将这鬼魅困入了水中，再念诀，水团越来越小，直到变成一颗珠子被他随手串在了腰间。
　　“你们是何人！”小院中忽然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长空与时珞纷纷往前一步，借着房中烛火看清了那人的模样，一个五旬的男人，规规矩矩穿着官服，板着脸，抬头朝他们二人怒视着，他端着架子抬手指着他们，“你把那鬼怎么了！”
　　时珞抬袖间瞧了纸上写着的姓名，然后放下手问他道，“汝可是李相辰？”
　　“放肆，本官乃是当朝丞相，岂是你们能够直呼姓名的！”那人似乎很恼，特别是看着自己以血豢养的鬼魅竟然就这么被他们收了。
　　长空与时珞相视一眼，一同从瓦上飞身落下，时珞一边展开袖中一卷命盘，右手已然幻化出了一支狼毫，那命盘漂浮在她面前。长空则是往前走了一步，将时珞半挡在身后，目光肃穆地俯视着李相辰，一边道，“那玩意可不干净。”
　　李相辰一边思忖着这二人一身华贵又仙气腾腾，还会飞，还能将那纸浮在空中，大约也料到了这二人并非凡人，默默咽了口水，不自觉后退一步，口头上却还是未认输，“天下有权有势之人谁不养个鬼，连圣上都养着一只替自己出谋划策，替自己窥探下民！”
　　“原定放出来的，是根据自己任务或是行善或是作恶的鬼，而且没这么多。玄烟这一闹全是些煞鬼。”时珞歪头补充了一句，然后继续抬笔改着这卷命盘。
　　长空点头表示了然，然后端着威严的架子逼近那李相辰一步，“吾乃司命，汝可知汝已然被这鬼魅牵着走错了路，偏离了命盘？”
　　“若不是好的结果，谁要跟着那命盘走！”他倒是越发地振振有词，“那鬼跟我说了，你们本就打算搅乱国运，我们只是顺着你们的想法，在这乱世中为振兴我国出谋划策而已！既然能挽救灭国的运势，我们何乐不为？”
　　“国君昏庸，汝也糊涂吗？”长空再往前一步，抬手指向丞相府外，“为了不灭国，身居高位的尔等就让黎民百姓捱饥受饿流离失所吗？”
　　“可你们笔下的乱世之中本不就是如此吗？”李相辰甩袖，很是不服气。
　　长空轻笑一声，“原本事情不会如斯发展到这种程度，只是你们有心纵容而已。”
　　时珞一边听着，一边总算把命盘修改完，她将卷轴收回袖中，一步跨到了李相辰的面前，半眯着一双凤眸不怒自威，“有妖物想将尔等做了活祭品来扭转天道大势，汝也只顾着眼前如何吗？”
　　她勾唇冷笑，“那鬼怂恿着汝谋害忠良，汝才爬上这个位置吧？”
　　李相辰闻言心中一悸，不自觉又后退了半步，默然安慰着自己他们是神仙本来就知道这种事情，这一想又壮了几分胆子，“是又如何？本官可不是那些迂腐的读书人，自然不会管什么天道，本官只要权。”
　　“喏。”时珞朝着长空无奈地一摊手，“居高位者都这么想着，本君给他们一个灭国的结局不是很合理吗？”
　　长空无奈摇摇头，再将目光落在李相辰身上，喟叹，“汝倒是也不遮掩，连忠良的皮都不想继续披着。”
　　李相辰冷哼一声，也不做搭理，只是死死盯着长空腰间那颗珠子。
　　“当初吾写命盘时，给汝安排的忠贤为师，和善为妻，孝敬为子，只是想着有朝一日汝能摆脱贫困孤独带来的负面影响，却不知汝竟一心随着那鬼魅的诱惑沉入深渊。”时珞再次掏出袖中命盘，遗憾地叹了声，“这上面给吾的反馈记载着，汝明明也有过振兴国家让百姓安居乐业的志向，如今就只能拿出来当个遮掩了吗？”
　　“你们却让我久久不得重用！我如何完的成这抱负！”李相辰压着心中愤懑，指着时珞吼道，“倒是那鬼，教我如何一步一步往上爬，教我用权，比你们实在得多！”
　　时珞盯着他指着自己的手缓缓失落地放下，“吾给汝安排许多机会，汝却一次次错失。”然后见他沉下脸，一言不发，仿佛陷入回忆。
　　她轻轻扯了长空的衣袖，与他交换一个眼神，然后端着架子走到了李相辰的面前，缓缓说道，“吾为从那妖物手中挽救天道，若天道灭，众生则灭。吾再给汝添了许多机会，是继续摧毁天道，还是选择悬崖勒马，全看汝自己的决定。”
　　时珞领着长空缓步走过那仍在发愣的男人身边，一边轻声道，“没有鬼魅，汝难道就没有自己的决断了吗？”
　　这句话落下，李相辰如雷灌顶，连忙转身去看那二人，却只见空荡荡的一个小院。
　　他其实还想问问那两位司命，是否这个国家真的不适合继续存在了，是否只能走向灭国呢？他又轻叹一声，他心里其实不是有数吗？
　　离开丞相府后，二人隐了身形并排坐在了高高的城墙之上，时珞再打开李相辰那份命盘，见它开始自己浮出几行字的时候，得意地将它给长空看了，“幸好他算个赤诚的，好哄，还有那鬼也太弱了，怕是只是有点脑子而已。”
　　“下次还是你来说，我来写吧。”长空暗自叹了口气。
　　时珞倒是好奇，一边收起卷轴，一边问，“怎么了？”
　　“我不如你知道怎么去说服他们。”
　　“你训众司命的时候不是挺能言善道的吗？”时珞歪头微微笑出了声，见他面上露出几分窘迫更是有些愉快。
　　“你莫要取笑我。”长空无奈一笑，“我早与你说过我嘴拙的。”
　　“那天你同我讲了那么长的一段话，句句都是你想表达的，可不见哪里……嘴拙……”时珞说着说着，便将目光落在了他的唇上，忽而红了脸，连忙侧过头去了。长空看着她这模样，轻咳了一声，也将目光挪开了。
　　这一侧头，时珞便遥遥看见了那重重宫墙之中中散发出来的瘴气，她微微蹙眉，轻声说着，“那国君身上的，可不是个善茬啊。”
　　“处理那儿的，是回时殿最老资格的司命，护卫是战神之一墨璞以及冥君的亲信，应该不会有事的。”长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虽心中仍有担忧却只能这么安慰着身边的人。
　　司命君她本来打算就这么直接去寻第二个人，却被长空拉住了，长空无奈笑道，“仙君，凡人可是要休息的，现在可是深夜，你去了难道要在梦里规劝吗？”
　　“啊哈哈哈……我忘了。”时珞尴尬地笑了一笑。
　　“别急。”长空轻声在她身边说着，顿时便让她松了口气，不自觉间便将头搁在了他的身上，只安安静静地抬头看着那月亮。长空小心翼翼地伸出了手，轻轻将她拥在怀中。
　　“我想听你和从前一样唤我，不想听你叫我仙君了。”时珞轻轻地说着，随后闭上了眼睛，轻车熟路地在他怀中寻了个安稳的位置。
　　“好……珞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