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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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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刚擦亮秦府上下便忙碌起来。秦夫人临近午时好容易将府里打点妥当,正松一口的气档口就听到身边的嬷嬷回报秦苗不见了。
“这丫头铁定溜出去到马场了。”秦夫人气的牙痒痒,如果秦苗出现在她面前铁定要被她抽上几鞭子解气,但现下只得悄声吩咐嬷嬷。
“先别让老爷知道此事,你去苗儿房里候着。”
另外让身边的丫鬟去喊秦禾。
“今日府内事多,我要叮嘱大公子几句。”
不多时秦禾便赶到东侧正院。
“母亲。”秦禾行礼。今日他身穿黛蓝色暗绣银云踏浪长衫,映衬的肤色如玉面色嫣红,如墨发丝收拢于顶上同色发巾,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青涩感,有种模糊性别未经雕琢的清隽美。
“禾儿……今儿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虽然心里已有盘算,但秦夫人还是有点难以启齿,反思自己的确是宠秦苗过了头,才使得她无法无天。
“苗儿约了人去马场,母亲没拦住。”
秦禾虽然没听明白,但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母亲的意思是?”
“……今日来的贵客是相见你妹妹的,”端起一旁的茶盏半掩面佯装饮茶,秦夫人仿佛烫嘴似的将剩下的话说完。
“她不在你先顶一下。”
“!”
眼见秦禾脸色骤变秦夫人忙补充道:“倒也不会真让你出来见人,只是非正式的相面而已。”
而已?
“……”秦禾不知该如何回话——虽然小时候时常佯装苗妹让她溜出去玩,但都过去好些年了,再穿女装心里总归有点别扭。
“母亲原是想找个身貌相似的女子代替,先不说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今日来人身份尊贵,一旦被人拆穿……总之此事也不便太多人知道。”
禾苗二人在身形外貌上相去无多,若是随便找个人过去搪塞,人多口杂的容易弄巧成拙。
“你放心,为娘已经派人去捉回苗儿了,会尽快将你换下来。”
话是这么说,但彼此心里都清楚秦苗那边一时半会儿下不来人。
秦禾想了想,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认了。
“那,父亲那儿……”
“母亲心里有数,你去苗儿房内准备一下吧。”
秦禾一走,秦夫人立马去前厅拉住秦老爷耳语一番,眼见秦老爷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还未出声便听到门房来报贵客已到府邸。
“快,开正门请入府。”随即给了秦夫人一个眼神,两人挂上笑脸起身迎门。
未时刚过,一辆灰褐色雕梁画栋的三驾马车缓缓驶入秦府,马车还未停稳,早已侍立多时的众仆纷纷跪倒在地,秦老爷领着秦夫人躬身上前作揖行礼。
“卑职秦文纮,拜见四皇子殿下。”
如墨的眼眸不着痕迹的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秦老爷身上。掩去眼底的精光,宋岩低声道:“秦大人不必拘礼,快请起。”
四皇子宋岩,十年有九,虽还未行冠礼,但身姿挺拔气宇轩昂,一双明眸不怒含威,剑眉如墨尾梢上扬有几分锐利,俊朗的五官犹如斧凿刀削;头上系着金丝编织的发带,正中嵌了一颗眼珠大的东珠,身穿一袭暗绣金丝银线的月白长衫,窄腰上系着镶玉石的银灰锦带,脚踏同色锦鞋,周身贵气却不显张扬,当真是天潢贵胄。
“内子,秦英氏。”秦老爷收拢心神,介绍身侧的秦夫人。
秦夫人落落大方的欠身施礼,宋岩还礼后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令郎呢?”
“私塾那儿告知今日讲解历届考科要点,犬子才疏学浅,老夫子点名留堂授课……这才未能前来迎接殿下。”秦老爷说起谎来也是面不红心不跳,仿佛实事便是如此。
“无妨,令郎素有才名,他日必定金榜题名。”
“四皇子吉言。”
大家门面上客套了一番,宋岩直奔主题。
“听闻前些日秦大人收了一幅岑道子的真迹,本宫心往已久,不知今日可否观摩一二?”
“殿下言重了,请先随卑职移步书房,真迹随后到。”
秦大人给秦夫人使了个眼色,前者满脸堆笑领着宋岩去书房,后者去正院取了字迹便快步冲向秦苗的住所。
此时的秦禾梳着垂挂髻,发间插着一双对称的金菊宝石簪,髻上系着丁香色丝质发带随着散发垂在脑后,身上穿着偏青色长裙,外罩丁香色丝质长外褂,脸上绘了精致的妆容,手持团扇端坐在房内,见者都不忍赞叹一声俏丽标致,秦夫人更是晃了晃神,随后忍不住瞪了嬷嬷。
“大公子天生丽质,老奴使出毕生绝学也不过是锦上添花。”嬷嬷一脸无辜。
秦夫人也不经感慨:秦禾在秦英两族中拔尖儿的样貌,颇具当初长姐的神韵——英家长女早逝且对外讳莫如深,秦夫人得知孩子们是异种开始,便暗下决心绝对不让自己的孩子重蹈覆辙。
没想到,最像长姐的孩子是身为男下的秦禾。
秦夫人暗自神伤,面上却依旧云淡风轻。麻利的领着秦禾往书房走,一路叮嘱。
“等下我不示意你别出声,即使出声也别说话,应和几句就行。”
“团扇记得遮住脸,哪怕你父亲让你凑近了,也别让团扇离开你鼻尖……”
“眼睛能盯脚尖就盯脚尖,要么就盯鼻尖,千万别乱瞄。”
“母亲会尽快让你回去,但你别乱跑,今天就待在苗儿的房里。”
秦禾一一应下,正想问秦苗回来了自己可否回去,就见秦苗身边的名唤秋去的小丫鬟匆忙跑来。
“夫人,”秋去跑的两颊红扑扑,凑到秦夫人身侧低声道:“小姐回来了,现下换了衣服正赶过来。”
秦夫人急忙带领大家往回赶,半路遇上一身相同装扮的秦苗,秦禾和她对视后都忍不住扑哧一笑。
“别笑了,禾儿回去,苗儿跟我走。”秦夫人也忍俊不禁,当下让秦禾回住处,自己带着秦苗往书房赶。
原本打算回房换回衣服的秦禾半路收到门房传来的纸条,打开看了一眼,来不及换装便上马车从后门溜出赶往私塾。
此时私塾还未下课,元阑趁间隙溜出来,刚钻入马车便被惊到跳车,冷静下来后掀起车帘往里瞧了瞧,深吸一口气闭着眼再次钻入马车内。
“你怎么回事?”待他摸瞎子般的坐定,秦禾很不客气的开口。
“不是说好好记堂记的么?”
“这不能怪我啊,”元阑刚睁眼反驳,立马拿手挡住眼睛。“夫子说话跟念经一样,等我反应过来就已经睡了一觉。”
秦禾头疼不已——元家和英家为世交,元阑的父亲是从四品宣武将军常年驻守北境通途关,他上头还有一个已经出嫁的姐姐和跟着父母随军的哥哥,而他自幼被放在元家祖宅由祖父祖母教养,也因为元秦两家只隔了一堵墙,可以说元阑跟秦禾秦苗是一起长大的。
虽然元家二老有意将元阑往文书方向培养,但元阑更喜欢舞刀弄剑,对做文官嗤之以鼻。二老没办法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但对去私塾上课这件事十分坚决,按照元老太爷的说法,即便当个兵卒也得知书识礼,元阑拗不过只得照办。
“那……只能问其他学子借了。”秦禾头疼不已——因为局势不稳的关系,世家子弟呈抱团之势,中立的也是各自取暖,这个时候还真想不到可以问谁借。
“我认识的估计无法达到你的要求。”元阑倒是很有自知之明,气的秦禾没忍住踹了他一脚。
“还能指望你什么?”
元阑弹了弹被踢的地方十分淡定。
“对了你今天干啥去了,怎么这幅打扮?”总算能正视秦禾这身打扮,元阑夜不住上下打量,然后给出一个中肯的评价。
“怪好看的。”
毫不意外又收到一脚。
“先把堂记解决了,这事儿得空再解释。”今日之后私塾放休一周,若不尽快拿到堂记复习,那损失实在不小。
元阑眼珠子滴溜一转来了灵感,“或许能借到堂记,不过你要配合一下。”
“怎么配合?”
元阑凑到他耳边一阵低语,在秦禾狐疑的目光中信誓旦旦的承诺。
“你放心,保证解决问题。”
将信将疑中看着元阑下了马车,不多时便听到手指扣马车窗框的声音。秦禾按计划拿团扇遮住脸只露出一双杏眼明眸,撩开窗帘微微探头,见元阑一本正经的捧着堂记,彬彬有礼的奉上。
“……”真的借到了?
秦禾透窗接过堂记,一看署名差点没炸毛。
“庆国公府的小公爷?”秦禾捏着堂记不敢置信,“怕不是你偷的吧?赶紧还回去!”
“别说话,麻溜回去,明儿记得还我。”元阑低头说完转身就走,秦禾来不及多问就见他蹿入了私塾。
无奈之下只能拿着堂记打道回府。这一路翻开堂记细看,只见字迹工整笔锋苍劲不说,课堂上的记录清晰有条理,难点处还备注的极为详细。
秦禾甚是欣喜,将堂记拢在衣袖打算回去后就摘抄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