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鱼》了之了之

7、画室

　　二十分钟后康楠生接上了“大病初愈”的余未。
　　余未上车报了店名，车子便往前驶去。
　　“真的好了？”虽然刚才看到余未从楼里走出来的时候步伐矫健，但康楠生还是不放心的问了句。
　　“监督员查岗查的这么严，能不好吗？”余未刚收到康楠生说要来接他的微信时，只觉得晕头转向，但平静下来后，又觉得不真实，怕是自己出现幻觉了，一直恍惚到上了康楠生的车，才彻底相信了这一切是真实的发生的，就算康楠生只把这些当成是对晚辈同事的关心照顾，但在余未这里，已经单方面的把现在当成是约会了。
　　“要是那天没留你在景区里，也就不用遭这罪了，是我不好。”康楠生缓缓回道。
　　所以他这几天每天微信上关心他的脚伤，尽职尽责的做着督察员，都是因为自责吗？余未心里又莫名地不爽起来。
　　康楠生继续道：“领导都发话了，以后不敢放你去做那些事了，省得他又觉得我在欺负你。”
　　“我是自己掉下来的，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还能24小时看着我吗？”余未转头看向窗外，闷闷的嘟喃道。
　　康楠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就惹到小祖宗了，上一秒还眉眼带笑的看似心情很好，这会儿又闷声不吭了，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难带的吗？
　　裱框店不远，穿过三个红绿灯在拐个路口就到了
　　“老板，取东西。”余未拿出票据交给老板，拿到画后康楠生从余未的表情里看出他很满意，抱着就出了店，小心翼翼地将裱好框的画放在康楠生的车后座上。
　　“总算大功告成，乖乖坐好。”，余未拍了拍座位上的画，示意它不要乱动，康楠生不禁失笑：“小宝贝坐好了，大宝贝也赶紧上车吧。”
　　余未只觉得这种直男撩人不自知的话真是要命，宝贝什么的那是随口能挂在嘴边的吗？
　　所以，现在是要送他回家了吗？
　　俩人上了车，不约而同地都没有开口，似乎都在等对方先说什么。
　　“你还有别的地方要去吗？”康楠生打破了静谧的车厢说道。
　　“没，没有了。”余未真想用手甩几下自己的这张嘴，随便说个地方也行啊。
　　“那，那你要是一个人在家无聊的话，上我那儿去待会儿。”康楠生还是不放心余未的脚，毕竟才这么几天，就怕是年轻人逞胜好强，放在自己眼皮底下，总好过放他一个人瞎晃悠。
　　康楠生的话像个按键一般的调快了余未的心跳频率。
　　见他半天没回话，康楠生有点自嘲，在他家里呆着只会更无聊吧，便又开口道；
　　“还是送你回家吧。”
　　“好。”
　　俩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这下，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安全带系好，上我家去。”康楠生可不想一天惹小祖宗生气两次
　　康楠生家。
　　“第二次来了，你自便就行。”
　　他拿出拖鞋给余未，还是之前来的时候给余未穿的那双带卡通图案的。
　　余未换好鞋子说道：“你不用管我，做你自己的事。”
　　“周末我一般也没什么事，不出门跟朋友聚的话也就泡在画室了。”
　　“那你画，我看你画。”余未喜欢康楠生家里的这个画室。
　　康楠生用下巴示意了下靠在墙边的一块闲置画板，说：“你要不要玩一下？”
　　“不了吧，我可不想浪费你的纸笔。”余未一点都不想在大神面前丢人，赶紧求饶说道。
　　“没事，就当是小朋友涂鸦。”
　　余未觉得自己被内涵到。
　　于是，画室里，两人两画板，开始了各自的“涂鸦”。
　　余未觉得自己仿佛是回到了大学的美术教室里，满墙的画作，色彩斑斓的颜料，随地可见的各式画笔，只不过现在的场景里，坐在身边的人换了而已。
　　因为专业的关系，余未画的最多的其实是马克笔速写，其他能稍微看得过去的也就是入门的素描画了，他起了点坏心思，就画此时在他对面的这个人，随便画，反正画丑了那就是就他长得不上像，不能怪他。
　　当余未第三四次偷瞄他的时候，康楠生就知道对面的画板上会出现什么了，小朋友玩得开心就好。俩人同时进入状态的时候，画室里静地只剩画笔在板上滑触的声音，康楠生看向余未，有一刻的怔愣：所谓岁月静好，也不过如是吧。余未其实是很标准的艺术生的长相，就像是在大学校园里能见到的那种盘腿静坐在某颗大树下，抱着一块画板，随意的描摹着眼前所能看到的事物的文艺青年。
　　余未兴致勃勃着他的“涂鸦”，不知道是不是太专注了，康楠生是什么时候走到他身后的，他毫无知觉，只是当他意识到的时候，他拿着画笔的手已经被另一只温热手握住了，余未浑身都僵硬了，忘记了呼吸。此时的康楠生正弯低着身子，半抱的姿势环住了余未，余未的手中的笔在他手的控制下移动起来。
　　“这里，加重一下。”低沉的气音扫在余未的耳畔。
　　余未不敢出声，更不敢动，这一定是幻觉，自己一动，场景就会幻灭。
　　康楠生保持这个姿势，握着他的手，把笔从一处挪到了另一处：“还有这里，阴影也要重一些”。气息再次吐向他耳朵的时候，余未条件反射性的侧了一下头，这突然地动作，惊动了康楠生，也反射性地低下头去看他，余未一抬眸，正好四目相对，太近了，余未的一双眼里全是慌乱，他试图用微张着的嘴呼吸，不然真的要窒息了。
　　康楠生在意识到自己不住地向余未贴近的时候，立刻回过神来松开手直起身体往后退了回去。
　　余未全然不记得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又是怎么结束的，但他要命的直观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好像正发生着什么变化……
　　余未缓缓站起身，发出沙哑的声音：“用下洗手间”。
　　直到余未离开了这个房间，康楠生双手死死地握成了拳头，这太荒唐了，当他鬼使神差的去握住余未的手，当他的目光情不自禁的去追随余未的唇，他无法为再自己的失控行为辩解，是的，他喜欢余未，想要余未，哪怕是无望的，他也已经爱上了，就在他36岁的时候，不可自拔的爱上了一个比自己小十几岁的的男孩子。
　　于此同时，洗手间里。
　　居然对着康楠生起反应了，真是疯了！
　　余未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用冷水拍打自己滚烫的脸颊了，衣服穿得多，余未觉得康楠生应该是没有发现什么，可是刚才……康楠生他，是想亲我吗？那一刻，余未分明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已经扑在自己嘴唇上了，可一瞬间就没了，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康楠生明明是个直的，他相亲交过女友，也会结婚生子，对，他不可能会想去亲一个男人，可是她刚才，为什么，啊啊啊啊啊啊……余未感觉自己要分裂了，直男都是手把手教画画的吗？
　　余未不知道自己在厕所里待了多久，出来的时候，康楠生正若无其事地在厨房里忙活着。
　　康楠生见他出来了，便开口道：“家里没什么东西，我随便下点面，你将就吃点。”
　　“我来吧。”余未走进厨房。
　　“还能每次都让你干活，怎么，你的理想职业其实是个厨子？”康楠生示意他出去休息。
　　康楠生说随便下点面，但配料却相当丰富，余未感觉康楠生把家里所有能往面条里加的食物都放进去了，满满当当的一盆全家福。
　　俩人解决了温饱问题，康楠生又把老干部的作风搬了出来，他居然，让，余未，去，睡午觉。
　　余未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他又不是幼儿园小朋友，吃饭午饭还要睡个午觉。但是可以在康楠生家里的床上躺着······光是想想，余未就觉得有点小激动，于是，已经十多年没睡过午觉的余未居然点头说好。余未怀着小心思往客卧走去，康楠生却叫住了他：“那个房间的床上用品放了有几个月了，都积灰了，我这平时没人来，你睡我屋吧，我这边还要赶个图，时间差不多了我叫你。”
　　当了36年直男的康楠生，对于两个男人睡一张床都觉得在正常不过了，更何况只是让余未在他床上躺个觉而已，全然不知这对于一个弯了22年的纯情小GAY意味着什么。余未已经从之前的小激动演变成了现在躺在康楠生床上后的口干舌燥。他抓住被子埋住了自己的半个脑袋，小心翼翼的呼吸着被子上残留着的主人的味道。原本以为只是来盖被子纯躺两个小时，但躺着躺着，不知是因为被窝太暖和柔软还是床上淡淡的清香味，余未居然真的睡着了。
　　康楠生把自己的画收了个尾，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走到床边想叫余未起床，余未熟睡的样子完完整整的映入了康楠生的眼帘，看着这张静谧地不带任何岁月痕迹的脸，康楠生突然产生了一个比上午在画室里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更荒唐的想法，他想就这样把眼前人永远藏在这里，跟任何其他的一切都没有关系。
　　只有他们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