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蛊》白芍儿

5、第四章

　　—第四章—
　　日子平淡似水，等山月察觉的时候，春天也结束了。
　　夏至的那天，花辞树来了。
　　最近两个月他来得少了，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山月知道，问他是肯定问不出什么的，只会被他一句“怎么，这么关心你未来夫君”给搪塞过去，而那个小哑巴，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其他人，她是接触不到的。
　　自那日醉酒后，花辞树来找她，就再也没拿过酒。山月没有多想，只觉得他是喝腻了。这对她来说是件好事，毕竟那日丢了人，她也绝对不会再碰酒这个东西。
　　喝完酒第二天醒来，她发现从饮下那碗酒往后的记忆就如梦一般，醒来全都烟消云散了。果然喝酒误事，幸好花辞树彼时不想杀她，不然她那夜必死无疑。
　　起初山月也想过趁他醉酒后杀了他，但她后来明白了，这个男人的酒量就是个无底洞，多少都灌不醉他。
　　不然他也不会那么肆无忌惮地在她房内一坛又一坛地喝了。

　　花辞树来的时候，山月正在看话本子。她以前从来没有看过这些书，而她房内书架上一堆又一堆的话本，都是花辞树送来的，说她闲暇时可以打发时间。
　　话本里的故事五花八门，山月甚至在里面看到了有关万蛊门主的风流韵事。
　　无非是与这个郡主同游跟那个女侠品酒延伸出的狗血情节，山月觉得很无聊，她知道花辞树虽然随性，但他其实很厌恶这些他必须要伪装才能维持的东西。
　　比如门派中的一切事务。
　　所以山月看到他出现的一瞬间，有句话忍不住脱口而出：“你很累了吧。”
　　花辞树站在门槛处，看到坐在桌旁手拿书卷的山月，她目光平和且淡然，声音冰冷却极具穿透力。但他却觉得，在推门看到她的时候，在她望向自己的时候，在听到她这句话的时候，自己如何都没什么所谓了。
　　他坐到她身边，拿过她手中的话本，端详半晌，沉声道：“十五日内，我杀了十三个人。”
　　山月默然听着。
　　“他们都是反对当今太子，支持五皇子的朝廷命官。皇上希望太子即位，但五皇子结党营私，势力连他都难以控制，他需要我为太子清君侧。我祖父受过当今圣上的恩情，他早逝，这份恩情，就理所当然要由我娘来报。而我娘逝世，我避无可避，依然要承受这份恩。”
　　万蛊门扶持的是当今太子，而鬼煞门是忠于五皇子的，从他们还没出生时，两大暗门的局势就是如此。
　　山月垂眸，突然看到花辞树手上有许多微不可察的小血口，她知道，这是以血养蛊。万蛊门杀人，以蛊为主，厉害的蛊毒要你命是其次，能控制你的思想言行才是最恐怖的。
　　皇室利用万蛊门，利用他来争斗，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接下来我只要杀了五皇子和平北将军，就算是还了这份恩了。”花辞树放下话本，看着她，“可是，我好像的确有点累了。”
　　五皇子一旦身死，皇上必然要找替罪羔羊，到时候整个万蛊门都逃不掉。但如果不还这份恩，他和万蛊门，一样是个死。
　　原来不止她一个人要杀他，从他接手万蛊门的那天起，他也被定下了生死。

　　山月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好像没资格说什么。
　　“你告诉我这些，不怕我出去和别人说吗？”她问。
　　花辞树挑眉一笑：“你不是要与我成婚吗，我死了，于你有何好处？”
　　山月不解，她认真地看着他：“你爱上我了？”
　　花辞树失笑，她面无表情地说出这样的话，让他觉得如果自己给出肯定的答案，她下一秒就会用一句“可是我不爱你”来狠狠地把他的心踩在脚下。
　　他捏住她白皙的脸，假装恶狠狠道：“你想得美，早着呢。”
　　山月蹙眉，撇开脸，不再理他。

　　花辞树临走的时候，山月突然想起什么，叫住他：“你现在不喝酒了吗？”
　　他意味不明地笑笑：“不喝了，可能我娘说错了，喝了酒并不能开心。”他顿了顿，又道，“更何况，我喝酒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山月不明所以，也懒得深究，只淡淡道：“以血养蛊，损耗精血，最终伤人伤己。”
　　花辞树默然伫立了片刻，扔下一句“平日有什么想吃的让阿苓给你做，天暖了，别中了暑气”就离开了。
　　窗外的艳阳和隐约的蝉鸣预示着三夏已至，山月知道，楚澜给她的期限，已经过半。
　　但花辞树还没有爱上她。
　　让一个人对她动心，真是比让她杀掉一百个人还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