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蛊》白芍儿

4、第三章

　　—第三章—
　　花辞树要她喝酒，他说酒是人间第一的好东西，这是他娘告诉他的。
　　山月每次都只是看着他喝，她不碰酒，因为楚澜也说了，饮酒误事，酒只会加重人的苦痛。
　　她来这里三月有余，花辞树来她屋里喝酒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而这次，花辞树又拿了三四坛酒来她房内，遣退了来给她送饭的侍女阿苓，他一言未发，自己先饮了三大碗。然后他看了看坐在桌边的山月，又望着窗外的圆月，喃喃道：“今日是三月廿三，我的生辰。”
　　山月看他一眼，觉得今夜的他似乎有些不同。但她不懂，因为她不知道自己的生辰，也不知道生辰要做什么。
　　她只知道，生辰不应是个好日子吗，他该开心才是。
　　她要让这个人卸下防备，对她动情，那么此时她应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良久，她只挤出了一句：“生辰快乐。”

　　花辞树望向她，眼尾上扬，嘴角噙笑：“谢谢。十年来，第一次有人对我说生辰快乐。”
　　山月觉得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浮上心头，她用内力去压制，却毫无作用。
　　是蛊吗？还是楚澜给她下的毒？她不知道。
　　“山月，你知道无妄山吗。”他又为自己满上一碗酒，虽然山月从来不喝，但他还是习惯性为她倒满了一碗。
　　山月看着已经空了一坛的酒坛，眉眼冷淡：“未曾听闻。”
　　花辞树不在意地笑笑：“我在那里生活了十五年，前十年，是我最快乐的日子，因为那时我还有爹娘。往后的五年，我一个人守在那里，不知道自己是为何而活。”
　　“后来，万蛊门的人找上我，那人是我叔父。他说门主令牌在我这里，万蛊门需要我，那里是我爹娘半生的心血。”
　　这是山月第一次听他提起门主令牌，她应该想办法追问，但此刻，她竟然有些不想打断他。
　　因为今日是他生辰，他却并不开心。
　　花辞树的声音像是浸了烈酒，变得有些喑哑，他低声问道：“山月，你有爹娘吗？”
　　山月愣了一下，下意识道：“我没有。”
　　“这样啊……”花辞树揉揉她的头，弄乱了她的长发，眼睛里映着她呆怔的面容，“山月，别难过。我们是一样的。”
　　山月望着他眸中的自己，觉得眼睛有些酸涩。
　　她揉了揉眼，可能是今夜的月光格外亮眼，连同这个被月光笼罩的男人，也让她无法直视。
　　“困了？”花辞树收回手，把自己碗中的酒饮尽，又开了一坛，“困了就去歇下吧，我喝完这些，就回去。”
　　山月盯着他的酒，花辞树见她没动静，笑笑：“不然，我现在就走，还是你陪我喝？”
　　她静默一会，花辞树以为她不会再出声了，她却看向他，突然问道：“我喝，你就会开心了吗？”
　　这下换花辞树愣住了。他眯着眼，第一次仔细打量她的眼睛。

　　那里面什么情绪都没有。但借着月光，他似乎在她眼里，看到了被她认真凝视着的自己。
　　他缓缓正了脸色，两指撑住额角，歪靠在桌上回视着她，他淡淡道：“你陪我喝，我就开心。”
　　山月点头，拿起酒碗，仰头一饮而尽。
　　烈酒辛辣，她瞬间被呛得咳嗽。花辞树朗声大笑，轻拍着她的背，自己也喝了一碗：“山月啊山月，没有女子会像你这样喝酒的，你真是傻。”
　　山月抬头，看到他露出的笑容。她不太懂，但她觉得这是他第一次在自己面前真心地笑。
　　她让他开心了，所以他爱上她了吗？
　　好像没有，因为山月没看出他有什么可以趁虚而入的地方。
　　但是她觉得自己有些头痛，花辞树近在眼前，她却看着很是模糊。那碗酒灼烧着她的胃，让她控制不住地眩晕。
　　“山月，山月。”花辞树唤着她，有些不可思议，“你醉了？就这一碗？”

　　啊，她醉了。
　　她不该喝酒的，楚澜说的没错，酒不好，酒让她觉得浑身无力。看着这个男人，她感觉自己心里更加不舒服了。
　　“花辞树，你骗人。”山月双手撑住脑袋，意识逐渐涣散，“但我让你开心了……对吗。”
　　花辞树皱了眉。
　　山月几乎是用尽了力气撑起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伸出手，在他眉心轻轻一点，“你也皱眉。这样，不好，会长……白头发的……”
　　在她歪倒的瞬间，花辞树身形一动，让她靠在了自己怀里。
　　他垂眸看着她一身融入夜色的黑衣和布满薄茧疤痕的手，看着她微红的眼尾和染了酒香的唇，渐渐展了眉眼。
　　他把她抱到床榻上，盖上被子，俯身看了她一会，最后却只是用手指轻轻抹去了她嘴角的一滴酒。
　　她一直在迷糊念叨着什么，花辞树凑近听，耳垂不小心碰到她了冰润的唇瓣。
　　他顿住，却没有移开耳朵。
　　不知几时，山月在睡梦中，似乎听到有人在自己耳边低声道：“山月，你如此温柔。你这样，怎么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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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可不温柔，她只会杀人。她到万蛊门，就是来杀一个人的。
　　这个人，是个骗子，一个爱笑的骗子。可是就连他的笑，也是用来骗人的。因为他的笑，都不及眼底，都很悲伤。
　　这个人，很爱喝酒，很爱自说自话，很爱摸她的头，抚平她的眉心。
　　这个人，叫花辞树，朱颜辞镜花辞树的花辞树。
　　花辞树，是一个她必须要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