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那束微光》去时影

28、落幕前

　　李鬼鬼匆匆跑到酒吧，校服也早已被炽热的汗水浸透。
　　已经凌晨，炫彩的灯光使这个酒吧成了整个黑夜唯一一处生气。
　　酒吧里烟雾缭绕，烟草的味道使李鬼鬼不禁反胃，一位服务生走了过来，很亲切地问道:“您需要什么帮助吗？”
　　李鬼鬼想起夏娜让她要纸条的事，虽然不知道这个服务员是什么来头，但目前也没时间想这么多了。
　　“我来要纸条。”她压低声音答复。
　　“去二楼。”服务生瞬间变了神情，招手示意李鬼鬼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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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服务生从抽屉里翻出一张A4纸，她无意间瞟了一眼，夏沈翊，很熟悉的名字，但李鬼鬼的脑子现在一团浆糊，也没有心思再想别的事情了。
　　服务员把纸条交给她后便马上离开了房间，关门的声音不禁让李鬼鬼心安起来，打开纸条。
　　这字迹？
　　是孙寿！
　　“如有意外，同归于尽。”
　　李鬼鬼一眼瞟到了纸的最后一层，用淡淡的石墨写上的一行字。
　　“我是为了孙坚老师来这个学校的，之前只是竞赛培训时见过，但我却不由自主地爱上了她。多么好的人啊，我想要接近她，从别的学校转到镇海，对那时候的我来说确实不算什么，早料到有今天的话。
　　我大概是魔怔了，明知道她讲的那些对我来说都没有难度，但我还是傻傻地去找她问问题，本来家里找了一个大教授指导我，但我却毅然决然地报了她的补课班，果然是魔怔了。
　　厄运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家里逐渐拮据了起来，以前随便买的东西都要经过精打细算了。不过我那时并不关注这个，只想好好学习，考上大学，光明正大地追求孙老师。孙老师很美，很多人喜欢她，包括慕风。那次孙老师有事出去了一下，慕风见潜小可不在也肆无忌惮了，他怎么能对孙老师说出那种龌龊的话呢？我不理解他。当我为孙老师说话时，他问我，你也喜欢孙坚吧？我怒了，凭什么他这样的人可以来戳穿我的情感。他和我说:‘你别生气嘛，我也就是看她身材好yy一下，男朋友的机会我肯定不会和你抢，我玩一次就够了。’
　　我沉默了，那时候的我已经没有资格和他博弈了，我已经没有骄傲的资本了。但我会永远记得，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看着他上课时和老师开玩笑，气氛活跃了起来，但我没有。老师为什么要回应他的话，此时二人一切动作都被我所注意着，他们对视了三次。
　　后来，慕风和潜小可闹掰了，我也找到了属于我的切入口。我还应该庆幸，庆幸慕风和这么多个人结仇，而在他人眼里，我不过是个成绩好体育好的那位好学生罢了。
　　最后，我有了一场计划。
　　明天下午五点，我将随便找了个理由把他约到B班。五点半我会把他敲晕，将他的头绑在绳子上，吊到天花板，使他两只脚踩在缺脚的椅子上。我会用一块常温下一小时融化的冰块垫在了缺脚处，他融化的时候就是慕风被嘞死的时间。
　　之后我便去宿舍，那群蠢警察问我的时候，就自然可以为我开脱提供理由。出校门后我会故意安排一场车祸，动静越大越好，成功被留了一会儿，完成了我的不在场证明。
　　算算时间，七点，冰块融化，慕风再次死亡。警察一定会混淆时间的。
　　出了警局，我再利用住宿生往返卡进入学校，夜深没有保安执勤，进出记录随便就能被我搞定。至于监控……束缚不了我。
　　一股怒火在我心中燃烧，他只能死一次，他凭什么死得这么体面。我查了明天晚上的天气预报，慕风啊，真可笑，老天都助我。明晚会下暴雨，学校食堂旁边的那棵大树底下，水泥不久前刚砌过。你猜我想干什么？
　　你们应该很好奇，昨天的劳技课上，我为什么在一旁默默打量着你们放风筝，自己却无动于衷，玩着手中的风筝线。
　　风筝线。多么美妙的存在。
　　为了你，我还特意下课向老师多要了几根。
　　树干应该会很结实吧，到时候我把你挂在树上，一拉，一扯，风筝线绷到最紧，唰，唰……你的头颅掉下来，你的手臂掉下来，你的大腿掉下来。那种锋利的切面，应该很好看。狂风暴雨阻止不了我的疯狂，他们甚至会帮我抹去痕迹。
　　第二天，我会让你回归班级，让你那个对你一心一意的小情人再最后见你一眼。
　　我爱你，我会保护你的。”
　　李鬼鬼看完信，手心湿润，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差点支撑不住晕过去。如果孙寿真的是凶手的话，那他叫夏娜过去，夏娜……同归于尽！
　　李鬼鬼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以及那四个可怕的字。
　　现在还来得及！
　　她将纸胡乱折叠一通塞进口袋，向楼下跑去。
　　“您好，有什么……”
　　“帮我叫一辆车，越快越好，钱不是问题。”
　　窗外早已电闪雷鸣，雨刮器一次又一次地清晰前路，李鬼鬼的心却越来越模糊了。她对夏娜的感情是什么，她说不准，也不想去想。她只知道，她的心此刻正在为那个某人而奋力跳动着。
　　李鬼鬼她或欢脱，或严肃，或成熟，或清纯，她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幼稚。她对着窗户呼出一口热气，白雾瞬间漫上窗户，她一笔一划，平时的连草字如今方方正正。少了一份随心，多了一份虔诚。
　　平安——
　　这两个字是多么平凡，李鬼鬼的志气从不止于得过且过，她要拥有自己的世界，自己的一切。她不信奉好死不如赖活着这种话，如果要求，那就要求最好的，神明要听见我的梦，翱翔九天的梦。
　　这是李鬼鬼第一次祈福，她求了平安。
　　车停了，她什么也来不及想，冲了下去，名贵的鞋子踩进了深渊似的水坑，溅起的水花拍在校服上，强烈的雨点攻击的力量使她无比清醒，她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
　　她直接穿过外面几个想要上前阻拦的警察，发疯似得冲上二楼，她明白了，她的所有情感。
　　夏娜此时正在摆弄着警察刚给她的窃听器，警察见李鬼鬼身上镇海的校服，脸色瞬间不好了。
　　“谁让你出来的？”一个高大的警察生气地问。
　　“我……找到了孙寿的自述。”李鬼鬼气喘吁吁。
　　李鬼鬼赶忙把纸条交到警察手上，穿过一个个人跑到了夏娜身边。见到夏娜那略带懵逼的眼神，她不禁抱住了眼前的人，第一次怎么想把一个人紧紧抓住。
　　“你，你怎么了？”夏娜被这突如其来又湿漉漉的拥抱吓住了。
　　“你让我抱一会儿。”
　　听着女孩的哭腔，夏娜也没有再问了，眼里只剩下了心疼，还有……喜悦？
　　看到她这么关心自己，又怎么能不高兴呢？
　　她轻轻抚摸李鬼鬼的后背，泪水沾湿了她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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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从哪里拿到这张纸的？”警察问。
　　“庆典酒吧，多亏了夏娜给我留的那张纸条。”李鬼鬼这才把头从夏娜的怀里抽出。
　　夏娜一脸疑惑，问:“我什么时候留纸条给你了？”
　　李鬼鬼与她对视，夏娜不自觉移开眼。
　　“我直接就被警察叫上车来这里了，哪有时间留什么纸条。”
　　“那是……”
　　“这张纸条的来源与字迹鉴定我们等会儿会做的，你现在应该好好和我解释一下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李鬼鬼干笑两声:“这个嘛就不好透露了。”
　　“那把夏娜给你留的纸条也给我。”
　　“好。”
　　警察们开始忙碌起来，夏娜和李鬼鬼终于有了独处的时间。
　　“那个……”二人同时开口。
　　“你先说。”夏娜马上答。
　　“你不是要和孙寿谈吗，怎么没有进去？”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夏娜全身冒冷汗，身体不自觉发抖，偏偏那个警察还不识相地问:“怎么，我开空调了还是冷吗？”
　　她摇摇头，心里仍在回想孙寿的那个眼神。那是一双没有任何光芒的眼睛，冷酷得让人退避三舍。
　　把我叫去他想干什么呢？夏娜仔细回想了她和孙寿接触的那几个瞬间，没有任何关于他阴沉的表现，永远都是一个善解人意好学生的模样。杀人……她把孙寿和这两个字连在一起，绝对不可能吧，但如果是那双眼睛呢？
　　警车速度很快，根本没有多少时间留给夏娜思考了，她马上就要见到孙寿了，那双眼的主人。
　　夏娜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努力让它保持清醒，经过一整天的忙碌，她早就已经精疲力尽了。
　　她走的每一步都无比沉重。
　　他想见我做什么？
　　啪——
　　他是凶手的话那我算不算是目击了他销毁证据？
　　啪——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就肯定会被发现了。
　　啪——
　　他在被抓前想干什么？
　　啪——
　　二楼到了，夏娜脑子里升起了一个可怕的想法——他要杀了我！
　　她想要回头和警察说出自己的想法，只听铃声响起，是205病房。
　　“205病房病人情况恶化，需要马上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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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这样了。”夏娜解释完后双手一摊，整个人躺在医院的椅子上，她突然想就这样一直睡过去。
　　李鬼鬼握着她的手，半天没说话。
　　“啊欠！”李鬼鬼突然重重打了个喷嚏。
　　夏娜马上从椅子上弹起，这才仔细注意到了李鬼鬼头发蓬起，全身上下干一块湿一块，白鞋连同脚踝沾着黑色的泥水的狼狈模样。
　　“你怎么回事啊？刚刚就这么跑过来的？”夏娜生气的问。
　　李鬼鬼拱拱鼻子，“没有，来医院不是。”
　　“那就是去酒吧是喽？”
　　“爬出来的太急，没拿。”
　　“爬？？！”夏娜没控制住的尖叫声吸引了不少警察的目光。
　　李鬼鬼尴尬地捂住她的嘴，“你小声点，被陈老师知道了我还要写检讨。”
　　夏娜的泪光在眼眶里打转，李鬼鬼在她面前，抵挡了这世界的黑暗。
　　“啊欠！啊欠！”李鬼鬼又打起来。夏娜正要脱下衣服，旁边的王伟走过来为她披上了外套。
　　“王警官？”李鬼鬼略带惊讶的回头。
　　“你惊讶什么？该惊讶的是我吧？”
　　李鬼鬼不好意思的别开头。
　　“我刚刚守在手术室门口，听你从学校逃……爬出来了，过来看看。”
　　李鬼鬼听出来了，就是特意来讽刺她的，不然也用不着“爬”这个字特意提高八倍音量。
　　“手术室？孙寿……？”
　　“嗯，他的病情等不及了，只能强制手术了，一切责任我们承担。”
　　“那联系他父母了吗？”
　　“联系了，他妈妈在外地，已经买了最近的航班，最快也要明天下午来。”这句是夏娜在旁边说的。
　　“警官啊，我刚刚拿来的那张纸条上的字迹和指纹什么时候能检测出来啊？”
　　“技术科会连夜比对的，十二小时内肯定能出来。”王伟还真的回答了李鬼鬼的每个问题。
　　“啊~困死了！我们要一直在这里等着到孙寿手术结束吗？”李鬼鬼不耐烦的说。她被雨淋得现在浑身难受。
　　“算了，这么晚了别折腾了，你们两个先去警局休息一下吧。”王伟说完，一个年轻的助手带她们离开了医院。
　　夏娜无可奈何的又一次上了警车，不过这次，有一只手握着她，有一个人陪着她，有一颗心念着她，她不是恐惧与压抑，是热忱与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