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体温计》乌尼

84、第八十四章

　　离早自习结束还有十几分钟的时候，群里突然又有了大地震。
　　小叶：糟了，老师办公室不知道谁又给散了一大波楚神的照片，刚明明都回收了的。
　　大水：背后主使谁啊，到底谁这么缺德？

　　蹦床王子：报告！ 主席台和运动场也重新覆盖了楚神的照片
　　孙鹏飞：草，西教也是
　　陶静：西二教也是
　　大王：……
　　大王：妈的东教也是
　　张悦丹：这怎么收都收不完啊【大哭】

　　看到这里林焰和楚神的眉头同时一蹙。

　　本来散落四处的照片就已经多得快要淹没学校了，楚神肖晓和仙人也是早知道只单单一个早自习肯定收不回来所有照片，才想着也大量打印别人的照片，散在角角落落，希望能把原始的那张藏起来。

　　但是现在楚神的照片才收了不到一半，手里打印出来的照片还在源源不断往学校里泼，泼了不到一半，随便往地上一看，每隔两张就有一张楚神林焰的照片……这怎么看怎么奇怪。

　　这种情况下，背后黑手又散了一波天女散花……这人到底是打印了多少张照片？

　　学校的空间像是盖了一层又一层被子，最下面一层是楚神和林焰的偷拍照，在上面一层是从朋友圈和朋友手里刚收集并刚打印出来的照片，在上面一层又是楚神和林焰的照片。
　　有人扔，有人收，有人再扔别的，像是永无止境的车轮战。

　　过了约莫五分钟，肖晓一时惊起千层浪。
　　大王：我好像看到是谁捣鬼了……
　　孙鹏飞：谁？！！
　　狗哥：谁！
　　寸头：谁！

　　肖晓：@所有人，小叶和大水抓到人了！他俩把人关到东教二楼卫生间了，趁现在，快点把楚神和焰哥重新散落的照片能收多少收多少，把手里刚打印出来的照片散下去

　　仙人：@所有人！我看到校长的车了！
　　仙人：@所有人，都动作快点，马秃秃和校长一起下车了！
　　仙人：我最多拖五分钟
　　大王：@所有人，五分钟之后停下手里的事情，躲起来！
　　大王：@所有人，我要解散群了，你们躲到卫生间，善后我来，今天的事情谁也别说出去
　　大王：@所有人，我要解散群了，你们躲到卫生间，善后我来，今天的事情谁也别说出去
　　大王：@所有人，我要解散群了，你们躲到卫生间，善后我来，今天的事情谁也别说出去

　　最后一条肖晓连续在群里复制了三次，然后干脆利落解散了整个群，誓要把证据消灭于无形。

　　气氛越来越焦灼，离早自习结束也只剩五分多钟了，林焰关掉手机闭上眼，默默数着自己的心跳数。
　　就好像等着审判之刃落下来的人努力分散注意力一样。

　　五分钟一过，铃声响起，整条长走廊里教室开门的声音一下接着一下响起来，接着便是穿透整个墙壁的骚乱。
　　“挖槽，这都是什么？”
　　“他们这是玩儿起来了？”
　　“这些照片都什么时候洗出来的？”

　　一班的学生也陆陆续续走出教室，然而刚迈出一步，就被铺满整个走廊的一张张照片施了定身咒。
　　这都是些什么……

　　全都是一张张和好朋友嘴对嘴的照片——素材不只是相同的三四张，是四五十张不一样的照片。
　　想要在这其中找出来原先还铺天盖地的楚神和林焰的照片，竟然都有点困难了。

　　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各偏个的，有人一张张捡起照片比对哪个更好笑，有人后悔自己没能参与进如此疯狂的……算是业余活动吧，还有人怕自己被牵扯，目不斜视地钻进教室，重新学起了习。

　　这光景比林焰想象中的“盛大”多了，他内心咯噔一声，偏头往窗外看去，果不其然偌大的运动场和所有来往小道都铺满了纸张，跟这里别无二致。

　　这是彻彻底底把事情搞大了啊。
　　他敢肯定，这要是在隔壁附中，带头人今天之内必定退学。
　　但好在这里是一中，他们还有胡搅蛮缠的机会。

　　现在校长和马秃秃也已到校，他们没有退路，林焰只希望今天的校长和马秃秃能心情好一点，好说话一点。

　　过了约莫七八分钟后，喇叭里传来马秃秃急促的，愤怒的嗓音。
　　“高三一班，高三一班所有人加上高三十班，两个班都给我到操场集合！何老师带队，一个人都不许落！！”

　　看来这短短几分钟，马秃秃就已经掌握了这些骚动的大致来源，现在恨不得要把他们全部抓起来严刑逼供。

　　教室里的教室外的人都面面相觑，第一节英语课老师人都已经站在讲台上准备好上课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班孩子一个个鱼贯而出，走出了教室。

　　“凭什么把我们也叫上？我们又没有参与。”
　　“到底谁闲得没事整这一出啊？他不高考我还得高考呢。”
　　被连累的个别学生嘟嘟囔囔地下了楼。

　　操场上一个人两个人聚集，等两个班都到齐，在寒风中整整齐齐列成了两队之后，第一节上课的铃声骤然打响。

　　外头万籁俱寂，没有来来往往的路人，这下马秃秃终于尽情收拾人了。
　　“说吧，这破事儿是谁给我搞出来的，听说你们上周玩了什么真心话大冒险，现在不管是参与了的，还是看热闹的，还是把照片打印出来扔学校的，都给我一个不落站到前面来。”

　　平时一个个骄傲得不行的学霸们加上有恃无恐的刺头们都集体低着头，全都像无辜的小绵羊一样，一点不像是搞出这么大一动静的人。

　　过了几秒后，轻轻的脚步声响起，林焰先踏出了半步，之后楚希宥也紧随其后。

　　楚希宥看着气定神闲，林焰看着破釜沉舟，马秃秃一看这俩活宝站出来，脸皮狠狠一皱，刚想破口大骂。
　　可这时突然又有好多人动了起来。
　　肖晓、仙人、孙鹏飞、小狗、费文翔、寸头、陶静……一个人接着一个人站到前面来，无一例外全都低着头，神情一个比一个惨痛，却偏偏让马秃秃更加上火。

　　没过一分钟，两个班加起来几乎快一百个人，站到前面来的竟然已经超过了半数，剩下什么都没参与，存粹被牵连的人当中，甚至有互相看了看眼色，故意站出来的。

　　“够，够了！”马秃秃甚至都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他执教了快三十年，这么一群让他束手无策的人还是第一次。

　　“行啊，牛逼啊，一个个不管学习好的学习不好的都疯了呗？你们眼里是不是已经没有高考这俩字了？啊？想被退学想疯了呗？”
　　马秃秃独自“哈！”了两声，越想越气，这么大一帮人要是给处分，也给不了狠的，里面涉及了太多学霸，退学或者停课警告更是想都别想，这不是手动把自家学校从重点生生拉低两个档次吗？
　　可是他又咽不下这口气，今天的骚动没传出校外还好，要是一个不小心传出去了，形象的问题先另说，教育局的其他大领导就该跳脚了。

　　不行，他一定得逮出第一个搞事的浑水泥鳅，不然不仅不解气，还没法交代。
　　“你们自己报出来吧，是谁第一个把照片散在学校里的，你们要是不给我指出一个人来，这里的所有人都可以原地打包回家了！”

　　好，这是要让他们选个倒霉的背锅人了。

　　底下人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怕的，好多人抖了一下。

　　“是我……”
　　“老师。”
　　两道声音同时传来，在其他人还是互相面面相觑的时候，林焰和楚希宥又第一时间开了口。

　　马秃秃正要转头看向他俩，脸都没转过一半，四周又全是此起彼伏的声音。
　　“老师，是我，对不起。”
　　“照片是我第一个扔的！”
　　“我才是第一个……”
　　十几道声线掺杂着，音轨重叠了太多，谁都认不清哪句话是谁说的。

　　马秃秃算是知道这群人要跟他死杠到底了。
　　他还真的没见过这么讲义气又这么不要脸的学生们。

　　“何老师！”马秃秃厉声叫到站旁边比学生还战战兢兢的何姐。
　　“您说这事儿怎么解决吧，”马秃秃摊开双手，“他们现在也不听我的了。”

　　何姐被叫得脖子缩成一道：“主任，您别生气，对不起，都是我平时管太松了，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他们，优秀班级、优秀毕业生这些资格里都可以去掉今天捣蛋的学生，而且毕业为止操场的打扫都我们班级包了，您看……可以吗？”

　　“……”马秃秃背着手站了两秒，好像妥协了。
　　“哼！看看你们平时学习再好有什么用，竟给学校添乱，到最后功亏一篑，今天优秀毕业生奖学金你们一个都别想领。”

　　马秃秃骂着又突然抬起手：“楚希宥！”
　　“到！”楚希宥回答。
　　“你，看你现在那表情就知道肯定是你带头的，就属你平时人缘好，这群人才能这么向着你说话。”

　　马秃秃说：“你作为代表今天上午之前把自己搞出来的残局收拾明白，这件事要是外校的人知道了或者照片流出去了，你也不用在我们这儿呆了，听明白没？”
　　“明白！”楚希宥声音很有力，有种松了口气的轻快。

　　“还有，你明天作为代表上台念检讨文，字数不少于三千字，”马秃秃看着其他人，“你们所有人也都给我写够三千字！谁没写我亲自把他扔出学校！”
　　“好的，主任！”

　　一班的人群里传来的小小惊叹声，这么大的事件就以楚希宥代表念检讨书结束了，大家都明白这是马秃秃按着气从轻处理轻得不能在轻了，一种名为胜利的感觉蔓延在“作战指挥部”成员的心口，自豪感和成就感油然而生。

　　“行了，看你们就烦，都给我滚进去学习！”马秃秃像赶苍蝇一般挥挥手，支开他们。
　　好多人喜笑颜开，林焰也感觉全身的力量一卸，都想要蹲坐在地上了。

　　可这时，一道能撕开所有人天灵盖的尖叫响起来。
　　“凭什么！”

　　马秃秃、何姐以及操场站着的所有生物，包括树枝上轻轻落下来的麻雀都被吓得魂没了一半，脾气不好的当场就开骂了。
　　“草，谁啊。”
　　“我靠，有病吧！”

　　来人不为所动，尖锐地问马秃秃：“凭什么他们不用退学？”
　　“啊？”马秃秃有点懵。

　　所有脑袋都转向了右边，看清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肖晓最先握紧拳头，瞳孔紧缩成竖条。

　　这人怎么出来的？不是有小叶和大水看着呢吗？

　　紧接着林焰的冷汗就兜头冒了出来，他虽然笔直地站成一条人形，却本能地离楚希宥远了点，并想干咳两声。
　　有些人真是不出所料，来人正是顶着漆黑体温计的津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