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体温计》乌尼

83、第八十三章

　　孙鹏飞慌里慌张走进一班，本来是想再接再厉动员一班的学霸们也来一场轰轰烈烈的闹剧的。
　　既然是在一班玩儿起的真心话大冒险，那一班的参与者越多越好，而且这里的人都是金贵的学霸，就算真想处分，校长应该也肉疼得下不去那手。

　　可是当他和林焰一起走进教室的时候，班里的氛围又变了个样，所有人都低头愉快地交流着，带了手机的正在看自己的手机，没带手机的也凑脑袋看旁边人的手机。

　　又发生啥事儿了？
　　现在什么事儿竟然比照片事件还劲爆？

　　“嘿，哥们儿看啥呢？”孙鹏飞是个自来熟的，他随便抓了个离自己最近的男孩，拍拍肩膀搭话。
　　这人正是马博源，之前还跟他们打过几次球，自认为熟稔地很，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手机往他们跟前怼。

　　“你们看，现在好多人都在发朋友圈。”
　　朋友圈？
　　发了什么？
　　林焰和孙鹏飞凑脑袋去看。

　　马博源特地更新了一下，就这么一两分钟的功夫，就已经有五六个人发了新的朋友圈——发的是一张张照片，都是一对对男男女女对嘴亲吻的亲密照。
　　每一个下面都有肖晓的留言，碰上的是女生，她发——姐妹，这照片我能打印出来吗？我给你发楚神的私房照，咱俩一个换一个。

　　要当事人是男生，肖晓直接发：哥们儿这照片我想要，可以吗？

　　虽然在他们几个熟悉的人面前肖晓是个豪放的山大王，但放在整个学校，肖晓姑且是个校花，而且是又聪明又人缘好的校花，男生自然满口说好。

　　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谁在背后推动进展的？

　　“哇塞！”孙鹏飞手速极快，在扫了眼马博源的朋友圈后就立马点开了自己的手机，他惊呼出声，“火火，你快看！”
　　林焰凑头去看，孙鹏飞翻到的是快二十分钟前肖晓和仙人接连发的朋友圈。

　　【大王
　　……我们只是单纯玩儿真心话大冒险，私下玩儿的东西谁还偷拍发全学校了【笑哭】别这样，咱焰哥脸皮薄，这种好照片自家留着别霍霍。

　　Ps：为了照顾我们脸皮薄的焰哥和楚神，我决定牺牲自我成全大义。】
　　下附两张图，一张是铺天盖地的楚神绯闻照，一张是肖晓跟另一个小姐妹错身亲吻，却又满脸笑意的照片，构图很唯美，和满天下飞的绯闻照比起来毫不逊色。

　　仙人也接着发。

　　【云泽川
　　这是什么最新的挑战吗？最近的年轻人都这么玩儿？
　　PS: 那天大冒险差一点抽到我，幸好幸好。】
　　下附一张图，也是仙人的“艳照”，照片里他闭眼满脸不欲则刚，而另一个只有后脑勺的男生亲了上去，比起上面的旖旎，这张更像是虔诚的信徒正在亲吻自己的神明。

　　连万年不发朋友圈的仙人都发了……

　　之后又无缝衔接发的好几个朋友圈，包括余姚云，陶静这些肖晓的三两好姐妹，还有和楚神关系好的四五个学霸，甚至包括学弟，一看都是托儿，花式在朋友圈炫存在感。

　　一溜朋友圈看下来，没记住别的，全是各种唇色的嘴巴子和形形色色的“情侣”。

　　之后的情况就可想而知，以三剑客起头，在学校里稍微有点知名度的风云人物也都参与其中，这么一闹腾，仿佛楚神和林焰的照片不是羞于见人的丑照，而是变成当下最流行的东西。
　　其他学生为了表示自己也紧随潮流，也都纷纷参与这么“好玩儿的游戏”。

　　“牛啊他们，舆论炒作玩儿的妙。”孙鹏飞在林焰耳边小声说。
　　“嗯……”
　　有那么短短几秒，林焰的不安暂时被激动和爽利淹没，欢喜重登陆地。

　　他们让他不要急，说他们能搞定，原来不是空口瞎话，竟然是真的。

　　津达……如果整件事情真的是津达干的，半小时前林焰还对他恨之入骨，要是他敢伤了楚希宥一星半点的皮毛，林焰肯定会不择手段也要把他抽筋扒皮。
　　但是现在他又觉得……这人好可怜。

　　惹谁不好，偏要惹楚神呢？

　　“焰，焰哥，我听人说，这些照片是你们正在大冒险惩罚的时候有谁偷拍的，是真的吗？”突然坐在马博源旁边的同桌小心翼翼地问焰哥，看来好奇心终于战胜了“十班小老大”的威严。

　　“哎呀，不然呢，”可都没等林焰回答，马博源就擅自把自个儿同桌按在了座位上，“你没看朋友圈这么多人都说么。”
　　“可是……照片很奇怪啊，一点儿都不像是被逼的……”同桌还在嘟嘟囔囔。

　　马博源的视线极快地在林焰身上略过一遍，故意夸张地啧啧咂舌，“你什么意思？就是说一张破照片你能看出个啥来？人家都字字句句说了是这么回事儿，你还自个儿推理起来了，就因为有你这种没凭没据瞎说的破嘴，人家辟谣就得跑断腿。”
　　“不是，我不就问了一下，有这么过分吗？”
　　“当然过分了，待会儿楚神进来你记得给他道歉。”
　　“……行吧。”

　　今天林焰已经收到过好几份跟马博源相似的眼神——清清淡淡地瞟一眼，什么都没说，但就是感觉他们什么都知道。
　　寸头是这种，仙人是这样，路过的同学也有四五个人是这样。

　　起初，林焰没懂。
　　现在一听他们的对话猛然间他好像全懂了。

　　风向变得这么快，林焰只当是人群喜欢人云亦人，看什么是什么，但是细想之下所有人不可能都对限时编出来漏洞百出的借口百分百相信。
　　一部分人，至少是很大一部分人，都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自己装糊涂还没完，还得蒙住其他的眼一起装糊涂，把风向彻底钉在那儿。
　　也不为了别的，估计也就是跟他或者楚希宥有点交情，一点举手之劳而已。

　　林焰疯狂打半小时前自己的脸——他感天谢地楚希宥能有这么好的人缘。
　　这要是换成其他人，肯定舞不出这效果。

　　林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现在已经没几个人看他了，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手机上，津津有味地刷着朋友圈。

　　早自习开始的铃声打响的时候，楚希宥踩着铃声踏进了教室，肖晓和仙人却没有进来，孙鹏飞突然又被一条微信给叫走了。
　　今天的早自习尤为的不平静，何姐先是迟到了快十分钟，也不知道干啥去了，一来就马上要求把同学手里的照片都上交，要是有谁私自留着，要他好看。

　　终于照片事件还是流进了老师们的耳朵。
　　林焰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强势的何姐，还以为按她现在这愤怒的程度，肯定会拉出楚希宥的林焰两个当事人刨根问底，或者劈头盖脸地骂。
　　但是她只是默默看了眼照片，把仅仅在一班就搜出来小山似的照片一股脑扔进自己带过来的编织袋，然后说：“这种恶作剧我不管是谁做的，要是还有下一次，我肯定让他在一班待不下去。”

　　“都看书，今年不高考啦！”何姐拍着桌案大声说，把本来就噤声的人都喊成了缩头乌龟。
　　她扫了眼整间教室，教室现在差不多空出了十多个空位，她也好像没看到一样，没找人没追究。

　　教室里书本翻动的沙沙声都清晰可闻，大家都屏息敛声，手机里却热闹非凡。

　　有个群在这十几分钟内悄悄建立，群主是肖晓，群名被她改成“作战指挥部”，肖晓应该是总司令，孙鹏飞被她任命为了战时大将军，群里其他还有仙人、小狗、寸头等等人，还有近三分之一的一班小伙伴。
　　林焰扫了一眼，群里竟然连“蹦床王子”费文翔都在，那高二的大水和小叶在也就不足为奇了。

　　不得了，原来细作这么多。

　　总司令肖晓一口气发了好多条指令。
　　大王：@飞哥你带几个人来小西门，我们去校外打印店！速来！
　　大王：大水小叶你们把高二教学楼里的照片都尽量回收，先从老师办公室开始，现在办公室应该没什么人。
　　大王：@仙人，死守校门口，坚决不能让马秃秃和校长进来，他们进来了你也得拖时间！
　　仙人：收到。
　　大王：其他人把收集到的照片私信发我！！！快点，马上！

　　又过了十几分钟，肖晓连续三次艾特全体人员。
　　大王：除了仙人，其他人立刻在小西门集合，集合，集合！！
　　大王：飞哥，狗哥，寸头帅哥负责西楼主教，余姚云，陶静负责西楼二教，我和大水小叶负责东楼主教，费哥负责主席台，剩下的地方你们商量着来，我们把打印出来的照片全泼在学校里，把楚神和焰哥的照片藏在其中。

　　寸头：收到
　　小叶：收到
　　张悦丹：收到
　　陶静：收到！
　　……

　　他们像是训练有序的士兵一样，肖晓一个指示一个动作，回复消息也一个比一个利落，林焰偏头看外面的操场，间或能看到几个人鬼鬼祟祟的身影，一个不落全都是群里的成员。

　　楚希宥在桌下用膝盖轻轻碰了碰林焰的膝盖。
　　“？”林焰偏头去看。
　　楚希宥正低头，不知道在手机敲什么。

　　两秒后。
　　柚子：能采访一下吗，林同学？
　　林火火：……
　　柚子：听说您上周玩儿游戏输了，被惩罚和楚同学接吻，您感觉怎么样？
　　林火火：……够了你
　　柚子：我刚采访完楚同学，他说比想象中的妙极了，下次玩儿游戏，他还参加。
　　林火火：……
　　林火火：还有下次，我反手一个举报
　　柚子：……您好残忍。

　　林焰失笑了一声。
　　林火火：说真的，我吓得肝都要掉了，现在胸口还痛着。
　　林火火……你们是真的……不择手段啊……
　　柚子：【耶】
　　柚子：学霸们疯一点也正常
　　柚子：你理解理解

　　林焰笑着摇摇头，过了几分钟楚神又发微信了。

　　柚子：焰哥
　　林火火：嗯？

　　柚子：你不会成为第二个小叶的
　　柚子：因为
　　柚子：你身后有很多人

　　林焰收起手机，用力攥紧了手。
　　几分钟之前他的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他怕本来能糊弄过去的事情，被这么一通操作后会变本加厉把校长惹火，怕现在参与的这些人一个不落都因为他俩被连累，也怕肖晓等人的努力到最后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但是“作战指挥部”的群还是热闹地刷着屏，所有人，无一例外都在冒着风险帮助他。

　　他的身后真的站着这么多人。

　　这就够了。
　　这样就够了。

　　林焰活了十七年，连亲爸亲妈都能把他扔了，他却能在非亲非故的人身上收到这种帮助。
　　不都说人只活一个瞬间么，现在这个瞬间就够了。

　　结果坏透了他兜底，没坏透了他会永远记住现在这些人的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