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体温计》乌尼

74、第七十四章

　　在校门口把孙鹏飞支走之后，林焰脸色不详地和楚希宥往家走，这个点小区来来回回全都是一中的人，走到楚神家楼下的时候，林焰故意慢腾腾拖了几步，等后边的人要么超了他们要么往别的路拐走了，林焰确认周围没什么人，这才拉着楚希宥闪进了电梯里。

　　他这副紧张到刺猬毛炸起来的样子楚希宥已经很熟悉了，他想笑又不敢笑，表情非常的丰富。
　　还以为林焰正严肃地盯着前面，没想到把楚希宥的样子都收进眼底，给了他一肘子。
　　“咳，哎！”楚希宥疼得弯了腰，不甘心地把人抓过来然后轻轻咬上他的耳朵。
　　“你！”林焰捂住耳朵，脸色红绿交加，倒是把之前的紧张给压下去了。

　　两人进屋，把书包放下脱外套，现在已经不早了，林焰计划把晚自习做的数学卷子订正一下就马上走。

　　看出来他的着急，楚希宥也没废话，在他脱衣服的空档，从他书包掏出卷子上下扫了一遍，嘴角微勾。
　　只需扫一眼楚希宥就能知道，林焰的状态正慢慢好转，不知道是触底反弹的功劳还是破罐子破摔的功劳，反正林焰正慢慢、慢慢地进步。

　　按照目前的进度林焰刷了5个专题，离28个还差点距离，而且等他刷完了专题还得整合应用，可时间不等人，到三模只剩25天时间了。

　　“你先检查一下我上午背的英语。”林焰说。
　　两人今天一整天没见面，照例在晚饭之前做的英语检查环节被弄没了，林焰说完一看，熟悉的A4字英语卷已经躺在书桌上了。

　　“你先喘口气。”楚希宥给他弄了一杯温水。
　　林焰匆匆喝了两口，然后马上扑案抓起卷子，“你帮我记个时。”
　　楚希宥，“好。”

　　学完英语之后又马上开始了数学，林焰的注意力有时候会飘，在楚希宥讲题的时候会突然问一嘴关于化学的或是物理的问题。
　　无奈，楚希宥又会插播几个别的学科的知识点。

　　两个小时一过，已经十一点半了。

　　林焰已经完全进入了状态，甚至跃跃欲试地想要找同类型的错题再做一遍，可楚希宥却斩钉截铁地说，“起来，睡觉了。”
　　挣扎了三秒后，林焰起来，开始收拾书包，这表明他要回家睡觉。

　　“焰哥，你答应我。”楚希宥看着他收拾，突然说。
　　“啊？”林焰停住动作看他。
　　“无论你睡不睡得着，想不想睡，卷子做没做完，都必须在十二点之前上床，好吗？”
　　“这……”
　　“在床上睁着眼呆到天亮也行，睡一半惊醒了也行，但一直要在床上躺着，好不好？”
　　“……”林焰的表情更不好了，“那，能推迟到一点吗？”
　　楚希宥的表情变幻莫测了一会儿，“行，原则上是十二点，最晚不超过一点。”
　　“好。”

　　两人都各退一步签订了初步的睡眠协议，楚希宥跟他握了握手，也穿起了衣服。
　　“楚神，那个……”看他好像又要送自己，林焰踌躇了一会儿。

　　从学习的世界抽身以后，他又想起刚放学时候孙鹏飞说的那些话了。
　　林焰不想在全校学生不正不经的谈资里添油加醋。

　　楚希宥：“嗯？”
　　“最近这几天，我们，你，要不要……”林焰说得很艰难，他说说停停，闪烁其词，很不像他十班小老大的风格。

　　楚希宥一直在等他说完，林焰眼一闭心一横，说道，“我们最近在学校能不能不见面？放学后我来你家学完再走，你也别送我。”

　　好的，又是一份避嫌申请，外加谈恋爱的地下保密工作。

　　在刚说出来的那两秒间隙，看楚希宥沉默着，林焰马上就后悔了。
　　他想，他这逃避的性子跟之前还有什么区别？
　　人家就想谈个恋爱为什么要非得跟自己这么累人的人谈？

　　可楚希宥却语气轻松地问他，“那早上我们在小区门口集合？”
　　“嗯？嗯。”林焰答。

　　楚希宥挑眉表示知道了，然后上前抱住林焰，呼噜他的毛，“给我抱抱，明天一整天又抱不上了。”
　　“你……”林焰任由他抱着，把脸埋在他侧颈，闻着熟悉的味道，“能接受吗？”
　　“不太能接受，”楚希宥说，“我想跟你腻在一起。”
　　林焰抬头，“那我……”
　　“但是我喜欢跟着你的想法做事，我喜欢你提出要求，也喜欢你想东想西的。”
　　“哈？”这又是什么奇葩爱好。
　　“主要是为了我，”楚希宥说，“我喜欢你为了我想东想西的。”
　　“……哦。”

　　林焰重新把头埋进他肩窝里，深深吸了两口学霸之气，又不知道怎么想的，上嘴咬了一口。
　　“哎！”楚希宥被接连袭击，抬起林焰的头，无奈看了他一眼。
　　然后也在他嘴上咬了一口。

　　咬着咬着变成了接吻，这次林焰反客为主，抓着楚希宥的头发把他推到了沙发上，自己也正要往沙发爬去，楚希宥突然说。
　　“不行，快十二点了。”
　　他拾起书包和衣服，给林焰穿上，“快点，你回去了还得洗漱，得过点了。”
　　林焰，“……”
　　他第一次知道有一天从楚神嘴里说出来的话能这么冰冷，这么破坏气氛。

　　“走了。”林焰愤然转身。

　　等林焰一口气跑回自己家，换衣服洗漱上床，一看手机，00:12。
　　还是超了十多分钟，幸好林焰争取到的最晚时间是凌晨一点，还不算破坏约定。

　　等他躺在这愣大的床上，听着周围万籁俱寂，只有他的心跳声和嘴边的温热是活的。
　　林焰突然就有点后悔。
　　楚希宥虽然答应了不送，但是刚刚他还是穿好衣服，把林焰送到了单元楼底下。
　　他斜倚在单元楼门口，眉眼弯弯地跟林焰挥手的时候，整个人显眼得像是小区的路灯。

　　要是刚才那番话林焰没说出来，要是他不介意早上一起出门的时候别人异样的视线，现在他或许就可以和楚希宥躺一块儿了。
　　也不会像现在辗转反侧愣是一点睡意都没有。

　　林焰重新拿起了手机。
　　00：27。
　　他点进楚希宥的微信，写了晚安。
　　刚想发过去，又觉得除了孤零零两个字连个标定符号都没有，太冰冷了，又开始满世界找可爱的晚安表情包。

　　足足找了快五分钟，终于发现了又可爱又高冷又符合自己十班小老大气质的“晚安”，满意地给发了过去。

　　林焰的拇指才刚按完发送，消息都没能弹上去，对面突然弹出来了视频通话。
　　吓得林焰瞪圆了眼一看，是楚希宥打过来的。

　　这就叫心有灵犀吗？
　　林焰迫不及待接了起来。

　　“喂？怎么还没睡？”林焰问。
　　楚希宥：“看你睡没睡。”
　　林焰轻笑：“查岗呢？你看已经躺床上了。”
　　楚希宥：“看到了，真棒宝贝。”
　　林焰：“我刚给你发了晚安，发完就睡了。”
　　“嗯嗯，”楚希宥切屏出去，好像是看林焰发了什么，“这表情真可爱。”
　　“嗯哼。”林焰有点小得瑟，那可是他足足找了五分钟的。

　　“那现在要睡了？”楚希宥问。
　　林焰：“嗯。”
　　楚希宥：“行，那你把我放旁边，我看你睡着，或者我看着看着就先睡了。”
　　林焰乖乖把手机放旁边然后自己也侧躺着，跟楚希宥四目相对。

　　“闭眼，宝贝。”楚希宥说。
　　林焰一个指令一个动作，乖乖闭上了眼。
　　静谧无声里，林焰只能听到自己清浅的呼吸声和对面时不时传来了细小沙沙声，应该是被褥在动作间摩擦发出的声音。

　　两道同样浅淡的呼吸声正交织缠绕着，或许是太过安静了，两人似乎都刻意压低了声音，以至于别说是睡意了，神经还更绷紧了一点。

　　“宝贝？”过了五分钟，楚希宥小声问。
　　“嗯？”林焰哼唧道。
　　楚希宥：“我看咱也一时半会儿睡不着，你看我是给你讲睡前故事呢，还是唱安眠曲呢还是像刚才那样闭嘴安静？”
　　林焰没想到他要搞这一出，愣了两秒，然后闭着眼乐出了声。
　　楚希宥：“严肃点，林焰同学，我正争取你的意见呢。”
　　“那就，睡前故事吧。”林焰说。
　　“好，”楚希宥说，“你等我两分钟啊。”

　　林焰偷偷睁开半只眼去看，楚希宥匆匆忙忙下床不知道找什么去了。
　　“来了来了，”没过两分钟，楚希宥就跑过来重新躺进被窝里，“我找了找，家里只有这两个‘睡前故事’，你想听哪个？”

　　林焰一看，一个大学微积分，一个英文原著。
　　他笑得更大声了。
　　楚希宥抖了抖手中的书，示意他选一个。
　　选哪个呢？
　　楚希宥读数字的时候嗓音很性感，有种把数字全部玩弄于鼓掌间的游刃有余，而他读英语的时候则更加的……妖媚。

　　“你小时候出过国吗？”林焰突然问。
　　“嗯？嗯，小时候跟着爸妈去过几趟学术大会，他们几乎所有的朋友啊教授啊同门啊都在国外，记得小学的时候一到放假就天天有人邀请我们去玩。”
　　“哦，怪不得。”怪不得发音那么标准，读音那么妖媚。
　　“那就英语吧。”林焰说。
　　“好的，”楚希宥请了两下嗓子，“咳咳，开始了啊。”

　　两声翻页声响起，之后便是一顿流利的英语流淌下来，原著应该是英国的，楚希宥还特地换成了英音，比平时的语调多了很多庄重。
　　也许是不知道的单词太多了，还是书里的用词本来就很高级，林焰完全没听出来大致讲的什么内容。

　　光听楚希宥的声音去了。

　　微微的暗哑，恰到好处的停顿，还配合着剧情变换的快慢节奏……无一不让林焰新鲜。

　　“咳，”楚希宥读到一半突然停下来，看向手机， “那个宝贝，怎么感觉你越来越兴奋了呢？”
　　林焰这才发现自己正一错不错盯着他，还笑得一脸慈祥。
　　他摸摸脸，“也是，那我闭眼吧还是。”
　　双眼再次闭上，静谧的空间此刻全被楚希宥的声音所灌溉，林焰缩起全身，把手机紧紧贴在了耳朵旁。

　　翻页的声音传来了两三次，之后睡意便一丝一缕冒出来，林焰的意识逐渐模糊起来，等意识完全分崩离析的瞬间，他觉得四周得墙壁消失了，身上盖着的被子也轻飘飘的，有的只是楚希宥的声音在带着他跳舞。

　　又一个小型保护装置在周围搭建完成，林焰的潜意识觉得自己正被楚希宥的守护着，于是嘴边泛起安心的微笑，然后迅速陷入了沉睡。

　　等第二天睁眼的时候，林焰好久没有这种睡蒙了的感觉了——完全不知道现在是几点，好像跟床短暂接触了一会儿，但却结结实实睡了好几个小时。

　　手机被他弄到了枕头下面，林焰掏出来一按，手机关机了。
　　咦？睡之前电量还百分之九十多……
　　它是一整晚都开着的？

　　林焰怕自己迟到，急匆匆开机，还好，跟他平时起来的时间差不多。

　　这次楚希宥果然没有往他家里跑，而是买好早餐在小区门口等他了，两人浅浅一笑，开始在微信里沟通。

　　楚希宥：“昨晚睡得好吗？”
　　林焰：“很好，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楚希宥：“嘿嘿，我看到了。”
　　他给林焰发了一张图，应该是昨晚林焰睡着之后随便截的，只隐隐约约露出半张脸，可能是脸离镜头太近了，总有种马上要亲上镜头的感觉。
　　林焰瞪他，小声骂：“你这拍得角度很有问题啊。”
　　“嘿嘿，我的。”
　　楚希宥竟然在上学路上，大庭广众之下眯着眼亲了口手机。

　　被面红耳赤的林焰当即踢了一脚屁股。

　　两人大早上的就在学校“打情骂俏”，跟其他垂头丧气、行尸走肉的学生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可也没等他们说上几句话，就已经到了教学楼三楼，林焰故作潇洒地挥挥手，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