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体温计》乌尼

73、第七十三章

　　这几个起哄组里面竟然还有小狗。
　　这小子来这么早干什么？
　　反正又不学习，是不是专门过来给自己添堵的。

　　刚才四五个人的齐声质问声音太大了，其他二十几个人也都纷纷抬头往后看，于是林焰就在一群人的眼皮子底下尬在了原地。

　　连后脚都没能伸进去。

　　妈的，他就知道会这样。
　　林焰佯装不耐烦地一皱眉——平常这样大部分人就不太敢跟他说话，好似什么都没听到一样大步走到窗户边，拉出椅子坐下去，然后赶紧趴下假装睡觉。

　　一点没给小狗和其他人调侃自己的机会。

　　耳边净了一瞬后，又嗡嗡嗡地传来几声他们自个儿八卦的声音，有人说他在小区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林焰和楚神已经换好了衣服，有人又说楚神穿黑色羽绒服也好看，又有人说他们俩什么关系，为什么从一个小区出来还换着衣服穿……

　　声音由远及近，由近及远，飘飘忽忽得竟然让假装睡觉的林焰真的产生了股奇妙的睡意。

　　同时他终于知道楚希宥为什么要执着于换衣服了。
　　林焰深深吸了口气，又悄悄拉起大衣的衣领在自己的脸颊上蹭了蹭。

　　楚希宥的身上总有一股特殊的干净又凛冽的味道，说不上来是花香还是木香，总之很清新。
　　林焰曾天天往他家里跑，知道这是他挂在衣柜里的熏香日久天长熏出来的，之前林焰的衣服挂在里面，也染出了一丁点香。
　　现在林焰埋在衣服里面，被兜头袭来的清香淹没，好像楚希宥正温柔地抱着他，像是他坐在自己的旁边，一直没有离开过。

　　比在一班做同桌时还近一点。

　　这股无孔不入的气息一圈圈绕在他身边，像是在周围搭建了一个小型保护场，给林焰催生了股久违的，没有太多恐惧感的困意。

　　虽然林焰知道自己会一整天都因为衣服这事被各类人群调侃，但是陷入睡眠的那一瞬间，他还是觉得超值了。

　　“焰哥，焰哥？起来了，马秃秃来了，快点。”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声音，在黑暗和光明交错的混沌之中有个声音努力穿透进来，小幅度摇晃着林焰的身体。
　　林焰蒙住脸动了下身体，在越来越清晰的声音当中快速判断了下现在什么情况——他好像一大早在学校，穿着楚神的衣服，啥都没干就直接睡着了？

　　什么？
　　林焰惊得猛地抬起头。

　　一抬头就直直对上了马秃秃的视线，他不知道为什么站在十班讲台上，威严地扫着全班。
　　窗外的日光晒进了林焰的眼，他侧头避开；冬天的光永远感觉更加软和，更加微弱，可在林焰眼里配着刺痛的寒意，这里的太阳才更加的烫，更加的刺眼。

　　“啥时候了？”林焰哑着声音问。
　　在马秃秃死死的盯视下，前桌的小狗立马身体往后靠，头却没敢转过去，“快上第三节课了，老师好像有事要迟到几分钟，马秃秃就来看着咱们了，草，他这几天天天来我们班里晃荡，是不是盯上你这颗好苗子了？”

　　“唔。”林焰的脑子还乱得很，他努力地把脑袋摆正不让它轻易低下去，同时疑惑，最近马秃秃有天天来这里晃荡吗，自己怎么不知道？

　　好吧，他这一周天天人不人鬼不鬼的，估计马秃秃在他跟前跳脱衣舞他都没兴趣知道。

　　现在他好不容易睡了一个深沉的、安心的、起来后没那么多惊恐的好觉，林焰的嘴角缓缓升上来，看马秃秃都觉得和蔼可亲了不少。

　　可是落下的进度也很多，微笑堪堪在嘴角挂了不到一秒，他又得急急忙忙掏出书开始背单词。

　　马秃秃看着在休息时间小憩，起来后又立马没头没脑学习的林焰，满意地点点头。
　　这小子跟楚希宥好得能穿同一条裤子——就比如现在穿的衣服就非常眼熟，不出意外应该是楚希宥的，要是真能为了和他当同班同学拼搏一把，就算没能进一班，高考的时候给本校多提供一个重点名额，那岂不是也赚了？

　　于是他自以为幽默地说：“林焰，连楚希宥的衣服都穿上了，下一步是不是准备当他的小媳妇啊？那你得加把劲，下次考试要是进不了一班，他的同桌就得让给别人了。”

　　本来还难得安静了一把的教室因为马秃秃的带头调侃而重新热闹起来，男生听到“小媳妇”三个字好多人都搓着胳膊表示恶心，又因为难得看焰哥吃瘪，而笑得一脸欢快。
　　而更多的女生看着林焰的衣服，又听到马秃秃的调侃，时不时小声传来“哇塞”“好配”之类的尖叫，明显很兴奋。

　　林焰握着笔，刚想集中精神做会儿题，却被马秃秃一句没什么深意的话，冻在了原地。
　　他的表情缓慢地从平静转化为了凝重，又从凝重转为了愤怒，搞得好多笑得正欢的人被旁边人提醒着，齐刷刷压低了声音。

　　马秃秃奇怪地看着一群碍于淫威要笑不笑的人，又看林焰的表情好像越来越扭曲，失落于自己的幽默好像没什么人买账，接着又说，“怎么？说你是小媳妇不高兴啊，行，那他是你的小媳妇儿，行了吧？”
　　“害，现在的小孩儿怎么还这么迂腐，非要争一个男女……”马秃秃嘀嘀咕咕着，看林焰好不容易缓过来的表情，糟心似的挥挥手，“行了行了，不开玩笑了，都打开书，学习！谁要是敢摸一下手机，毕业之前我天天上你们班搜电子产品。”

　　这个威胁分量十足，好多人都默默放下手机从桌洞里掏出了手，随便抓起一本书，低头假装看得认真。

　　林焰也把僵硬的脖子弯下，努力装出刚才是因为被打扰了学习所以才那么不耐的假象。
　　然而现在他的呼吸又短又促，手同时也沁出了汗，握个笔都能打滑。

　　一直戴着帽子坐着睡觉的寸头被笑声惊醒，他回头瞥了一眼好像正专注于解题的林焰，看了一眼，又看了第二眼，转过头来的时候把还在笑着的小狗嘴巴给堵上了。

　　一整天也不知道是怎么过去的，眼一眨就到了放学时间，林焰怕烟味会覆盖衣服上楚神的味道，于是硬是忍着没抽，直到晚自习结束后在楼梯中央顺着一群哗啦啦涌出来的人群中看到楚希宥，这股瘾好像才倏地散开。

　　“嘿！”楚希宥也看到了他，脸上马上就开出了一朵花，他跑到林焰身边，上上下下看他，好像怎么也看不够。
　　“咳咳，走吧。”林焰说。

　　楚神一把把林焰薅进自己的怀里，搭着肩小声问，“想我没？”
　　虽然现在上百只猴子骤然被放出笼子导致吵闹不已，但林焰还是生怕自己的声音被别人听到，于是刻意压低道，“想。”

　　这个短促的、模糊的、好像只发出了一个音节的字楚希宥其实没听清，但也没再继续追问，把自己的身子往林焰那边更倾斜了点，搂着他大步向前走了。

　　突然这时候，有个粗壮的手臂从后面一把楼起了林焰的脖子，“哎，也等等我。”
　　林焰和楚希宥同时回头看，看到了好久没现身的孙鹏飞。
　　与其说是好久没现身，应该说是他们好久没注意到他了。

　　“你咋还没走？”林焰问。
　　搁平常，他不可能留到第二个晚自习。

　　孙鹏飞搂着林焰另半边肩往前走，“我不在群里说了吗，睡过头了睡到现在。”
　　林焰：“哦，不愧是你。”
　　孙鹏飞脸一皱，“你他妈是不是又不看我微信呢？就光看楚神给你发的了呗？”

　　……
　　说的也没错，林焰有点心虚，慢一拍反驳道：“哪，哪有。”
　　孙鹏飞却摆摆手，“算了，我怎么能跟一个谈恋爱的人比呢，比不过啊比不过。”

　　林焰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听错了，“谁谈恋爱？”
　　可能是他的表情太过懵逼，孙鹏飞觉得反击得逞，猖狂地笑起来，“哈哈哈哈，除了你俩还有谁，你们不都成互相的小媳妇儿了吗？”

　　从一开始就默默让出地让他俩畅聊的楚希宥眼睛微微睁大，感觉大瓜突然砸在自己身上挺新奇的。

　　被发现了？不可能。
　　那就只能是调侃，还正中他俩的眉心。

　　相比于楚希宥的饶有兴趣和好奇，林焰整个人再次凝固住，他隐隐约约能知道这家伙为什么这么开玩笑，却也止不住此地无银三百两。

　　“别他妈瞎说。”
　　“哟哟哟急了急了，”孙鹏飞开心于自己的捉弄奏效了，“刚你俩搭肩走的时候近得都快要啃上对方的脸了，这还不让说？”
　　“闭你妈嘴。”林焰整个人咬牙切齿道。

　　可孙鹏飞却仍是没心没肺，穷追不舍，“哎你俩又不是真好上了，楚神都没急，你急什么。”
　　林焰：“……”
　　“行了行了，我们边走边说。”楚希宥连忙打断他，又站在中间物理性隔开了林焰和孙鹏飞。

　　“我俩怎么就开始好上了？”楚希宥边走边问。
　　“你不知道啊？”孙鹏飞兴致勃勃解释道，“今天马秃秃去十班溜了一会儿，然后当着大家的面儿说，说……我给你复制个原话啊，咳咳，‘林焰，连楚希宥的衣服都穿上了，下一步是不是准备当他的小媳妇儿啊？那你得加把劲，下次考试要是进不了一班，他的同桌就得让给别人了’”
　　孙鹏飞笑得弯下了腰，“哈哈哈哈，然后我们私底下都在调侃。”

　　楚希宥一听，眼前一黑。
　　很好，马秃秃。
　　马秃秃非常准确地踩在了咱焰哥的雷点上。
　　马秃秃将要失去他好不容易等来的重点种子选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