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体温计》乌尼

53、第五十三章

　　眼看着走不过去了，楚希宥调整好脸部表情，笑着说：“好久不见啊睿哥，我有事出去了一趟，回来正好碰上你们了。”
　　“哦，去哪儿了？这手里拿的是……蛋糕吧？”
　　也许觉得这是自家弟弟的朋友，所以林睿表现出了比旁人多很多的关心。
　　但这不合时宜的关心却让另外两个人都很尴尬。

　　楚希宥：“……是。”
　　林焰的心一紧，又酸又涩的潮水在内里翻来覆去涌动着。

　　林睿招呼他们两个往家的方向走，这样得顺路一会儿，于是又随口问：“要给谁过生日吗？”
　　楚希宥沉默了一会：“今天我生日，姥姥姥爷给做的，我准备拿回来吃独食。”

　　这意思就是自己插蜡烛，自己许愿，自己吃蛋糕，自己过生日了。
　　这新年刚开头的，自己一个人住本来就很寂寞了，还得一个人过生日？

　　林睿疑惑地转头看了林焰一眼，看他表情没什么明显不对，觉得奇怪又说不上来，于是没多想，邀请道：“那一起去我家啊，正好只有我们两个吃饭，怪单调的，你们小朋友凑一起还能热闹一点。”

　　理是这个理，但是他俩的情况实在是不方便。

　　“咳咳，不了大哥，我今天挺累，谢谢您的邀请。”楚希宥说。
　　林睿看着旁边也不说话的林焰，歪了下头：“好吧，那祝你生日快乐。”

　　说完，他们也快要走到分岔路口了，楚希宥最后笑了笑，挥挥手往自己方向走。
　　林焰这才站在原地小声说：“生日快乐。”
　　——声音小到连旁边的林睿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可楚希宥却回过头来，惊诧地看了他一眼。

　　就这么匆匆一眼，不巧还跟林焰来了个视线对撞，楚希宥又赶紧偏头，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一样往前走。
　　可惜林焰猝不及防跟他对了视，发现过了几个月他的体温计还是鲜红鲜红的。

　　心脏顿时像被针扎了一样刺痛；如果刚才是被攥紧，那现在就是被攥了几个月的心脏骤然被放开，血液不流畅、呼吸不过来的痛。
　　时隔几个月后的跟他第一次对视，仅仅是一眼就知道双方的感情都没变，变的只有这天翻地覆的关系。

　　放走了楚希宥，林睿领着兴致不高的林焰继续往里走，走了一半，突然问：“吵架了？”
　　林睿不像孙鹏飞那么迟钝，多吃了四年大米，该有的眼力见都是有的。

　　林焰：“……嗯。”
　　他懒得再解释他们不是吵架，而是类似于“分手”了的状态。
　　或者说是他害怕解释，这要是解释起来万一被看出端倪呢？

　　最近才刚跟林睿亲近了一点，他怕被林睿看出端倪，更怕林睿看出端倪后还要努力表现出包容支持的样子，这样林焰就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两个人相对无言吃了顿饭，整段吃起来没滋没味的，偌大的房间里只有叮叮当当碗筷碰撞声，林睿几次张开嘴又闭上，想说什么活络气氛，又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能默默闭上嘴。

　　林焰看在眼里，也酝酿了好久，开口问：“爸妈……最近都还好吗？”
　　这句话他憋了很久，林睿是他能获取情报的唯一一个人，他要是不说自己就无从知道，虽然屏蔽跟父母相关的一切能让他松口气，可时间一久，自由之下覆盖的厚厚的不安便破土而出；最近莫名其妙袭来的不安也让他睡不安宁。

　　可这么一句平常的问候，林睿听完后却有了明显的停顿，他的声音飘了一下又立马沉下来：“嗯？嗯，都挺好，没什么事。”
　　随即沉默，房间再次归于安静。

　　林焰握着筷子的手紧了又松，他抬眸瞟了两眼林睿，接着问：“那他们有提过我吗？”
　　他知道这问题其实挺为难人的，说提过吧百分百应该不是什么好话，说没提过吧那他们压根就没把自己放在眼中，更让人寒心了。

　　这个问题应该让林睿也觉得挺为难，他迟疑了一会儿说道：“我最近也不怎么回家，在我面前倒是没提过。”
　　“……哦。”
　　林焰半耷着眼把眼前的饭菜毫无灵魂地塞进了嘴里，就如同林睿对他的那股敷衍劲儿一样。

　　吃完饭后林睿在房里转了一圈，本意是想看看弟弟还缺什么大件儿自己却舍得买，可就那么随意地几瞥，却看到书桌上摞起来的半人高的书，和杂乱地要么飞到书架上头要么被塞进抽屉又漏出了个头的无数份卷子。
　　卷子上面明明白白写着的是林焰的字，林睿惊讶地眉眼不自觉抬高，好奇这是怎么了，人转到一班后还真开始认真学习了？

　　也许是林睿的疑惑太过震耳欲聋，林焰决定给他一个台阶下。
　　“上上周我们二模了，上周刚出成绩。”林焰说。

　　“？”林睿转头看他。
　　这好像是自林焰懂事以来第一次跟他主动提起成绩相关的事.
　　林睿对这一套流程非常不熟悉，不知道应该是问“成绩有进步吗？”还是安慰“成绩不重要，你开心就好。”

　　自从林焰在高一掉入十班以后，他的成绩林睿就不怎么看了，在他看来自家弟弟虽然跟神童是有那么一点点距离，但聪慧机敏是样样沾边的，在十班的那堆狗屎成绩林睿闭着眼都能猜得出来这是他摆烂糊弄人的。

　　所以摆烂糊弄人的成绩也反应不了他真实情况，何必在意呢？
　　老爸老妈揪着那堆成绩不放，感觉存粹就是发泄找茬用的，一点实际效果没有。

　　——说来说去都是林睿的掩耳盗铃，弟弟最棒。

　　可其实抛开分数高不高不谈，只要是他真实的成绩，林睿比任何人都在意。

　　“成绩怎么样？”林睿尽量轻描淡写地问。
　　“就……不怎么样。”说是这么说，可林焰却从一旁的草稿堆里拿出了一张纸递给林睿。

　　是张崭新的成绩单。

　　所有单科成绩，单科排行，总成绩，年级总排行都有。

　　林睿一目十行看下去，越看颧骨越往上升，他惊喜地看了眼弟弟，本来还追着他视线走的林焰又赶紧偏过头装模作样看别的地方了。

　　“物理单科排年级第21？”林睿惊讶。
　　“嗯。”林焰挠挠脸，有点突如其来的不好意思。
　　但论这一门课，他的成绩在一班都是能排得上号的，但是这分数搁在林睿身上估计敲坏了半个脑袋也能做得出来，他压根都没有这成绩到底是好是坏的标准吧。

　　“总分570，都能进四班了吧？”林睿又问。
　　“……嗯。”
　　这次二模林焰排全校183，比一模成绩不知道高出多少，把何姐、老钟他们吓出一个激灵，一班的个别人——就津达那帮书呆子一看他这个成绩，也许是觉得会威胁到自己的分数，好感度再次降低，都快跌出绿色的边缘了。

　　林睿一直死死地盯着成绩单看，林焰被看的发毛，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忙抽出成绩单反扣在桌子上：“行了，别看了，不够丢人的。”

　　双手突然变得空无一物，林睿转头看自家弟弟别扭地站着，咳了一声，把手放在林焰的头上拍了拍：“真棒。”

　　林焰顿时满身的鸡皮疙瘩起来，都不知道双臂该怎么摆了。
　　真棒？
　　这才哪儿跟哪儿啊？
　　还不是普通的棒，而是真棒？

　　林焰自己听着都觉得害臊，更别说是从林睿口中说出来的。
　　“行了行了，不用你这么假惺惺的，看完了就赶紧回去。”林焰把人强行赶出房间，让他走到客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