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体温计》乌尼

50、第五十章

　　楚希宥在仙人的床上坐着，背靠着墙，头往上仰，默默看着半空发呆。

　　仙人住在学校宿舍，宿舍是个六人间，尽管是周日早上，其他五个一班的都早早跑到自习室学习去了，只留仙人一个人被大早上闯进来的楚希宥给绊住了脚步，陪他在宿舍默默无言。

　　上午一连好几个小时，楚希宥都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一动不动，仙人在下面的桌子上学习学得全身都僵了，楚希宥还是同样的姿势。

　　“待会儿一起去食堂？”眼看着到饭点了，仙人问。
　　过了好几秒楚希宥才回答：“我不吃，你自己去吧。”

　　仙人只能叹口气，也不管他，自己一个人就蹬蹬蹬下去了。
　　失恋的人嘛吃不下饭很正常。

　　今天太阳高悬，阳光普照，明媚到楚希宥觉得眼睛生疼，他下床把窗帘拉了一半，再返回床上保持原姿势。

　　已经两周多了，每次到周末，楚希宥就到仙人的宿舍报道，他一个人还适应不了布满了林焰痕迹的家，尤其是周末，房间里的每一寸空间好像都晃荡着林焰的身影。

　　书桌上有林焰的书，卫生间有林焰的牙刷，衣柜里有他的衣服，地上有特地给他买的拖鞋……

　　以之前楚希宥的性格，这些已经没用了的东西要么是赶紧处理掉要么是给林焰送过去，不会让它们留着生生刺自己的眼。
　　可如今的楚希宥不但不敢擅自处理，甚至连位置都不敢动一下。

　　这样他至少还能自欺欺人，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他不知道林焰最近怎么样，他只知道这都已经半个月了，自己竟然还在分析、反刍、回放着当晚的画面。

　　-别碰我。
　　-你能不能，别缠着我。
　　-我不想当第二个小叶。

　　每一个句子，每一个单词，每一个尾音都在脑海重复了上万遍，这些全都化作匕首无时无刻贯通楚希宥的心脏肺腑，气道上像是长满了刺，每想一次，每呼吸一次，就痛得厉害。

　　楚希宥重重地把脑袋往后一磕：“操！”

　　林焰不想当第二个小叶，自己应该尊重他的意见，潇洒地放过他。
　　然而自私是人的本能，楚希宥自认也没高尚到哪里去，都到这地步了竟然还妄想拉林焰下水。

　　楚希宥拿出手机，打开了微信。
　　他得把林焰删掉。

　　可是他看着静静躺在置顶栏里的头像，头像里林焰的大半张脸被阴影盖着，只露出了影影绰绰的侧脸——看着这张脸，又看着他们那少得可怜的聊天记录，手却迟迟下不去。
　　他自己都鄙视自己。

　　宿舍外面正传来有规律的脚步声，应该是仙人吃完饭了上来，楚希宥无力收起手机，头抵着墙再次深吸一口气。

　　门外面有个小声的“咚咚”，这是仙人每次进来之前都怕里面的人吓到所以故意敲的，两声咚咚之后他推门进来，被昏暗的宿舍光景给吓了一跳。

　　“你拉窗帘干什么。”仙人走到窗户边问。
　　“……刚才有点太亮，你给拉开吧。”楚希宥说。

　　仙人手里还捧着一个冰淇淋，也不知道是中午跟小叶一起吃饭的时候被影响了还是怎么着，他现在也饭后必来一个冰淇淋润润喉。

　　他把窗帘拉开，让外面正明媚的阳光尽数洒落在宿舍的每个角落，然后坐在凳子上往上看。

　　楚希宥还是那个雷打不动的姿势，跟个铜像似的，仿佛扎一针进去也不会掉出一滴血来。

　　仙人边舔着冰淇淋边絮絮叨叨说起来：“今天饭菜里有红烧肉，夹菜的阿姨是那个胖胖的笑呵呵的阿姨，她今天给我夹了至少七八块大肉，吃得现在好撑，旁边的同学看我盘里肉那么多，羡慕得快要把我吃了。”
　　楚希宥的嘴角微微上抬了一个角度：“就是上次多给你两勺虾的那位阿姨？”
　　“对，她说每次盛菜就属我最有礼貌，然后问我成绩怎么样，我就说了，听完后她就每次给我多盛好多。”
　　“哈哈哈。”楚希宥乐出了声。

　　“我本来想说不能按成绩区别对待，但是她每次给的实在太多了，这句话我至今没说出口。”仙人说。
　　楚希宥再次捂着脸笑了：“那我下次去，是不是都能吃霸王餐了？”
　　“唔……应该可以，你下次试试。”仙人回答。

　　两个人闲聊着不咸不淡的话题，仙人看楚希宥，他知道这个人不需要任何的感情咨询或者口头安慰，他比谁都理智，分析问题比谁都清晰，他只需要朋友在旁边默默陪着，间或交换两三句没什么营养的话，让他的脑子空一会儿。

　　“对了，肖晓说晚上请吃饭，你去不去？”仙人问。
　　他们之前约好了考试成绩排第二的人请客吃饭，这次轮到肖晓，她为了履行约定特地空出了时间。
　　楚希宥想了一会儿，答：“去。”
　　仙人满意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