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坠俗华》南乔汉女

26、最烈的酒

　　送走那两尊大佛，没瞎逛一会就进席，晚宴开始，刚才那点时间只是为了客套两句。

　　入座后，她终于见到她早就该见到的师父。

　　这场宴会特殊，下人们全都在一个地方呆着，等到散席之后才能回到自己主子旁边。

　　所以在这一方小木桌上只有姜寂遥和她师父。

　　乘着君王还没来，她悄咪咪把脑袋伸过去，拿手挡着半张脸抱怨道：“师父你怎么没早跟我说？”

　　张星占无力笑道：“我忘了。”

　　姜寂遥才不信这套说辞，又换一个问题问：“你怎么不和我一起来？怎么先来了。”

　　“我有点事，过来处理。”

　　这一听也是随口扯的谎话，把头伸缩回去扭向另一边，轻哼一声：“师父也不扯个好点借口。”

　　张星占没说话，平日里笔直仙风道骨的人，如今却微微弯曲，像是遭受到重大打击。

　　姜寂遥没有最近没有听说过有什么国家大事，那就只能是私人，但是又不可能如此异常，突然有个大胆的猜测。试探性开口。

　　“对了师父，你什么时候叫我占卜啊？”

　　她这也有两个月了，已经大概熟悉这地方，按理说也该教真本事。

　　张星占瞳孔一缩，又迅速复原，闭眼缓了好久才缓缓开口：“等冬天吧。”

　　看来是关于这个的，是占卜占多了伤到身子，果然民间还是有正确的说法。

　　不过为什么要等到冬天呢？

　　她刚想问，岂料方若木在这时入席，连忙坐好不敢放肆。

　　只是这个答案她忘了问。

　　后来终于等到了冬天，她自己竟参悟透了。

　　至于为什么不让随从跟进来，大概是国情吧。

　　姜寂遥草草听一嘴，暗流涌动。

　　吓得她都不敢听太仔细，深怕表露出一丝丝异样。

　　苦着脸小幅度寻找楚安舞的身影，她应该也不能听这些，那她跑哪去了？

　　看到方陌倾，看到楚愉澹，心中大大吃了一惊，他竟如此厉害，不过在听说那件事情后，也确实敢如此，对于一个已经上过战场的人，毕竟就算是走个过场也很了不起。

　　再转一圈，没有看到楚安舞也没有看到方匪君，是在一起吗？

　　察觉到她的异常，张星占找个法子把她支开：“寂遥，你去看看有没有人迷了路，给他们引引。”

　　听到这救命稻草姜寂遥狠狠揪住：“是！师父！！”

　　说完匆匆离席。

　　待她走后没一会，方若木毫不避嫌道：“刚开始不是没想带吗？怎么突然改口了？”

　　张星占这时已经调节好自己的情绪，又变回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明。

　　他抿一口淡茶，缓缓开口：“躲不过。”

　　“哼！”方若木显然对这种说辞很是不屑，但是身为一国之君又不好表露太多，要不然他都想直接烧了国师府。

　　不就是个算命的吗？每天搞那么神秘兮兮，什么天机不可泄露啊，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啊，命这东西还是握在手里最靠谱。

　　可惜这只是他一人的想法，他的国民可是把这些吹上了天，哦不对，他们本来就在天上。

　　张星占知道君王的态度，很明显的对事不对人，如果他不是国师，只是一个简单的文臣或武将，也许武将会好些，方若木可是烦透了这些文人清高。

　　所以他并不记恨，再者记恨了也没用，他又给不了小鞋穿。

　　只是想着那件离奇的事，他昨天晚上不知道是不是鬼迷心窍，竟然把姜寂遥安排进这场宴会，虽然是有一些打掩护的少爷小姐，比如楚安舞。

　　可是他从来都没有告诉过她，任她如何打听也不过是一场比较严格的普通宴会，再者还有黑龙王节当靶子，为的就是叫他们别瞎打听。

　　她倒是没法听，可偏偏是他迷了心窍。

　　神鬼之事他肯定是信的，可他实在是不理解为什么会出现在他身上，为什么一定要姜寂遥参加。

　　他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可对于知道后续的我来说，不过只是为了知道一段不被世人所祝福的情的一角。

　　他们都太会藏，会藏到宣布这个消息时，一片哗然。

　　仿佛所有的不好都找到了理由，仿佛消灭这个因素他们便能安稳度日。

　　一个人到处瞎逛，还真叫她找到楚安舞了。

　　彼时她和方匪军呆在一块，两人都笑脸莹莹，还真是一副美好画卷，如果忽略不记他们那些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楚安舞说：“其实大殿下这个人只是看起来不太好接近，实际上啊，他才是那个最不会打交道的。”

　　方匪军回：“是啊，愉澹就刚刚好相反，看上去和谁都能处得来，但是他那怪脾气我还不清楚吗？”

　　“大殿下性子倔，归他管的事情就要管到底，管不好吧又不开心。”

　　“愉澹也倔，跟他说了他又不听。”

　　“大殿下善良的很，嘴上不说，实际上操心的地方可多了去了。”

　　“愉澹也爱瞎操心……”

　　姜寂遥在原地站了好久，她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眼前的画面很奇怪，但是又莫名和谐。

　　她想如果有不认识大殿下和楚愉澹的人，很可能会把他们两个想象成一个人，只不过是不同的别称。

　　晚间吹过的风微凉，她在凉风中不自呆了多久，只见那两人总于从对话中挤出一丝余光。

　　楚安舞惊呼一声：“呀！寂遥你怎么在这里？”

　　你现在才看到吗？如果不是知道她这个人，姜寂遥已经在怀疑被针对的路上。

　　方匪军也回过头，依旧是温柔的病弱少年，双眼里有两块怎么都化不开的墨，感觉上是为一件事忧伤许久。

　　她想，可能就是因为这双腿吧，任多少人说这是战场的徽章，可是谁又不在背地里暗搓搓插冷刀？

　　不过这件事也终究避免不了，那场战争突然，为了各方面考虑决定排出一名位高权重之人坐镇，安抚民心。

　　方陌倾折不起，方之蛮又太小，再加上是他主动请命。

　　十九岁的少年奔向属于他的地方，后面尾随一个小尾巴。

　　“你们在聊什么？”姜寂遥问。

　　面前的男子没动静，女子挠头说不清前因后果：“额，再说大殿下和我弟。应该吧……”像她这样说了不记又容易忘的人，真是没有天敌。

　　叹息一声，加入他们闲聊几句，楚愉澹出现在眼前。

　　看见众人的那一瞬间便知道他们要问什么，连忙开口说：“我该听的听完了，剩下的那些也不敢听。”

　　还是有能听的，姜寂遥在心里嘀咕道。

　　“那大殿下呢？”楚安舞急迫询问。

　　惹得他一脸无奈：“亲爱的姐姐，大殿下还有什么是不能听的吗？想必还要一会。”

　　“哦。”尽管这是预料之中的结果，但还是肉眼可见的失落。

　　好在她一向不过心肺，拉着姜寂遥丢下一句：“我先前看那边的花开不错，我带寂遥去瞧瞧。”一溜烟便跑没影。

　　气喘吁吁问道：“你跑那么快干嘛？”

　　楚安舞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说：“不知道，就是想跑了。”

　　姜寂遥来这时间也没有很长，还没有完全大家闺秀起来，当即给她翻个白眼说：“幸好你平时不出门，要不早就出名了。”

　　“出什么名？”

　　“出个疯子的命。”

　　“哈哈哈哈”一同笑出声来。

　　等到气疏通后，楚安舞才想起那个想问了好久的问题：“你身上怎么有一股酒味？我从一开始就闻到了。”

　　“酒？你的鼻子那么灵？”已经过了好久，再加上被熏过好几遍，如果这样都可以的话那就不得不佩服。

　　只见楚安舞满面骄傲道：“那是，我最擅长的便是闻了，就算是经过训练的听苏也比不过我。”

　　“那你确实厉害。”

　　她问完自然轮到姜寂遥发问：“你刚才有没有说？”

　　“说什么？”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姜寂遥提醒：“大殿下的道歉。”

　　“哦哦这个啊 ”声若蚊蝇，“还没有。”

　　突然想到什么，猛一下抬头：“听说酒壮人胆，要不我试试？”

　　对面的人连连摇头：“那可不行，你身体不好不宜饮酒，等你喝醉了他们还不知道要说我什么呢！”

　　楚安舞跳到她左肩上，趴在耳边低声撒娇：“哎呀，没事的，我之前也喝过一点点不碍事，他们也不会怪你，我保证。”环抱住她胳膊，左摇右晃。

　　姜寂遥还是摇头不同意：“我昨天喝过一点，今天不想再喝了，我可不想在体验头疼。”

　　“那你可以陪着我，但不喝酒啊。”

　　姜寂遥还是想拒绝。

　　可这群人有一个很大的特点，因为家世显赫，所以有些富贵脾气，只愿按照自己的意愿来，像她这种得宠孩子尤甚。

　　犟不过，被她拉到一座小亭边。

　　突然想起没有酒，习惯性叫身旁的人去拿，可是丫鬟们都不在这，楚安舞虽然心大，但也不至于傻到叫姜寂遥去拿酒。

　　勾勾手指把她唤下来，轻声说：“寂遥我们去拿点酒吧。”

　　姜寂遥原本看到没有酒，正欲打消她这个念头，随口就说：“要不算了吧，这好歹是个宴。你应该注意着点。”

　　她眨眨眼睛笑呵呵说：“不是有你在吗？我会有什么危险，再说了他们也在，不怕的。”

　　重新牵起姜寂遥的手往厨房走去。

　　领班的人问，有两种酒，要那样？

　　楚安舞大喝一声：“给我来一罐最烈……”话没完全说出，姜寂遥的眼刀疯狂刮来，环抱自己磨平鸡皮疙瘩，“……之下的就好。”